一百十回繩上螞蚱

夕陽夕照，竟然還來得及趕在宮廷落鎖前出了宮。

京城里守軍中有蒙古人，自從蒙古內亂，大明朝軍隊中還是收留了不少蒙古人。這些人目前都是大明官員，監視他們就屬于撫鎮司的工作了。

逯杲不在撫鎮司，衙門里冷冷清清的。

“這段時間，衙門里人手都派出去了。”留下值守的楊千戶說道，“你算是回來了，朱驥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明知道人手不夠，蒙古人只怕會有所動作，這韃靼國人出兵南下，已經進犯了河西，要知道邊關守將人事前陣子有所變動，讓他們有機可乘，如今朝廷上下有些緊張，那些一朝文武都在宮里，至今還沒回來呢……”

“天要黑了，他們說不定已經在家里了……”貞兒說道，按照時間看來，那些大臣也該回去了，歷來蒙古人擾境不過是將來兵擋的事。

“派人去看著……”貞兒說道，“誰知道里面有沒有私通外敵的。”

“其實逯千戶都派了人，要不我們這里怎么會那么安靜。”楊千戶說道，“指揮使大人，你回府還是在這里休息？”

“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里休息。”貞兒推開了自己的那間屋子，屋子里被褥具有，但是有些日子沒住人了，也沒人打掃，氣味很重。

“不如住到客房？”楊千戶說道，“你已經有段時間沒回來，這屋子也沒人打掃……”

“這半年，撫鎮司都是逯杲逯千戶說了算，不知您什么時候回來？”楊千戶可不敢問貞兒現在在做什么。

“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逯千戶所做皆是皇上的意思，只是我們不能做而已。”貞兒說道，“這次我回來是不放心蒙古人，還有就是曹吉祥的禁衛軍，錦衣衛指揮使門達大人如今就怕忙不過來。只怕還需要我們撫鎮司幫著點。動用暗探三千……監視京城內外，有事迅速處理。”

“這意思，屬下是算明白了……”楊千戶說道，撫鎮司是人手最多的，也就是養閑人最多的。

撫鎮司的夜從來沒有那么安靜過，朝堂上能帶兵打仗的人不會少，大明人口基數都在那里，蒙古人人口少，不是外患而是內憂，這要是里面鬧騰起來，京城就不會安耽。

“指揮使大人回來了？”有人推門直接進來了。

“逯杲……”貞兒嚇了一跳，迷糊中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逯杲說道，這白天在乾清宮門口，貞兒才見過逯杲的。

“這么晚，你怎么也回來了？”貞兒問道，“沒有讓你們守夜？”

“已經累了一天了，哪能不讓人休息，你怎么躲在這里？我看你房里有燈火，所以過來看看。今天看你女裝還是挺漂亮的，是不是那個皇上留你在那邊……你在宮里叫什么？”萬喜有姐姐在宮里做宮女，是東宮服侍太子的，前陣子他還說姐姐有可能要做妃子了，那宮里傳話了。逯杲笑了笑：“貞兒姑姑，小的明白了。”

“人名對于我們來說，只是個符號，千戶大人怎么對此有了興趣？我們認識也有十多年了吧，你不會現在才覺得有我這個人吧，也許我也覺得你很陌生，為何喜歡上了錢？”

“錢……原本是沒想過，女色原本我也沒想過，如今才知道自己與往日不一樣了，那是不是權力的誘惑？”逯杲說道，“你說那曹吉祥有錢沒女人……他會不會想女人？”

“太監也是人……”貞兒說道，“漂亮的女人誰不喜歡，權力能讓人滿足，但是他們永遠有個缺陷，那就是沒有子嗣……逯杲，你可別學那個曹吉祥，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不會的，我只是想過得好些，再說那錢都是他們主動送上來的，你不在這里，我可沒虧待萬喜，你不在這里，該給的我都給你家阿喜了。”逯杲說道，“你猜你弟弟萬喜怎么說，他說要是他姐夫像我一樣能干就好了……姐姐……”

逯杲突然轉向了貞兒：“姐姐……你是宮女不是太監……你都不碰女人……萬喜的姐姐，叫什么來著的？”

“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你可以對他們去說嗎？錦衣衛當中是不應出現女子的……你難道認為你的上司是個宮女嗎？”貞兒的眼睛里可是一股輕蔑。她站了起來：“這里不歡迎你，我累了，忙了一天，我來不是阻礙千戶大人發財的，只是為了皇上的安危。你的富貴全是皇上所賜，所以也應該知道該做些什么，千萬不要是非不分……皇上是不會虧待忠心他的人的。”

逯杲盯著貞兒，微弱的燈光之下，她的一張臉似乎真不好看了，逯杲說道：“那我去休息了，不打擾了。”

貞兒繼續躺下了，只是睡不著了，這件事實在令人頭疼，這逯杲怎么也會是這般人，十幾年了，他也是娶了妻室的，竟也是和他們一般。漂亮……的女人，但是這些男人都不是真心愛自己的女人，簡直就是逢場作戲。朱驥比他們要好，至少他心里只有那位于夫人。自己被逯杲揭穿倒是個麻煩事，他會來要挾自己嗎？自己應該怎么對付他呢？

練武的人早晨起得很早，天氣有些悶熱，一套拳法下來，貞兒已經滿頭汗水了。

有人遞上了毛巾：“大人，怎么那么早？”

“不早了！”貞兒回過頭，“是你晚了……”

“哦，不晚，只不過累了多睡了一會兒，小的是大人的屬下，昨天是小的不是，對大人失禮了。”逯杲說道，“看大人剛才練功，方知自己的差距……我也很少在這里過夜的。”

“我也是看著你一步步進階的，作為錦衣衛貪財貪色都不是好事情，其實不想你犯錯，這錯一旦出現，只怕誰都救不了你……”貞兒說道，“不過你現在可以將功補錯……朝廷中有人心懷不軌，如今韃靼人南下，京城中人手少，他們要是來攪局，只怕這京城會出亂子，一直信任你的皇上會出事……”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逯杲說道，“您是準備留在這里還是回去？”

“回去……我要回去，怕是有人對皇太子不利。”貞兒說道。

“怎么是太子？”逯杲說道。

“因為我的任務就是奉太后命保護太子殿下，皇帝自然由你們保護了。”貞兒說道。

“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太子身邊的……怪不得碰不見你……”逯杲說道，“你是太后的人……”

“知道了還說，這孫太后可不糊涂……”貞兒說道，“經歷了那么多事……曹吉祥的兒子曹欽恐怕一直不安吧！”

“自從石家倒了，那曹家的確是不安的，我已經讓人監視了，”逯杲說道，“他們畢竟曾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會要不是內斗，皇上一直還不知怎么動手，有急事怎么聯系。”

另外啟用暗探，貞兒不愿意讓逯杲知道，這啟用暗探的通過的是楊千戶，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萬一逯杲是曹吉祥的人，那么一切豈不是都在曹吉祥掌握中了，防人之心不可無。暗探不會直接來撫鎮司的，往往用的是最簡單的方法……最終頂多是不留名的揭發，只是紙上會有標識，這標識就是論功行賞的印記，只有負責這一塊的人知曉。

“告知萬喜就是了……”貞兒說道，“我先回府看看老爹，然后處理一些事情過兩日就回去。這里交給千戶大人你了。”

逯杲也知道萬真這個上司神出鬼沒的，不過在撫鎮司這不算稀奇，這要是被人派出去做暗探，什么時候會回來，誰也不知道，萬真既然在宮里面，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