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嚇得半死，大氣不敢出一口。

這種場面，該怎么解釋？

我……我不是變態啊！

老鄭臉色煞白，愣了片刻，才爆發出來，怒吼道：“你個天殺的，這么色膽包天，竟然連城姬都敢碰？！”

城姬？

大概是這個世界對于城娘的稱呼吧。

陳楓狼狽地從小仙女身上爬起來，抄起丟在旁邊的粗麻衣服，一邊穿一邊解釋道：“不……不是，你聽我說，她……她還沒死……”

老鄭厲聲說道：“我知道！她死不死的沒關系，你若是沒有在她死前把頭釘釘進她腦袋里，就有大禍事了！”

原來老鄭知道她沒死。那他讓我釘頭釘，豈不是讓我殺人？

“你知道她活著？”

老鄭點頭。

“既然你知道她沒死……怎么還讓我……”

陳楓有些惱了。

“你是讓我殺人！”

老鄭眼睛瞪得渾圓：“讓你殺人怎么了？你以為你是誰？你就是個看死人的，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看著老鄭氣勢洶洶地掏出皮鞭，陳楓有點虛。帶著倒刺、蘸了辣椒水的皮鞭，只要捱上一鞭，起碼得火辣辣地疼上好幾天。

但陳楓是有原則的。

“我不殺無辜的人，尤其是女人！”

老鄭氣急敗壞：“你要是不做，等她尸變，全城都要遭殃！”

尸變？

陳楓恍然大悟。難道說，之前讓我釘頭釘，就是為了防止尸體尸變？尸變之后會怎么樣？變成喪尸咬人？

聯想到那些士兵的死狀，心念電轉之間，陳楓一切都明白了：對，這些士兵，就是被喪尸咬死的！

陳楓猶疑片刻，搖頭道：“既然后果這么嚴重，你為什么不自己動手？”

老鄭臉色陰沉道：“小陳子，念在你這一年來勤勤懇懇的份上，我老鄭就跟你說話實說了。你若是乖乖聽話，在她頭上鑿幾個窟窿，你褻瀆城姬的事，我便替你保密。若是你抵死不從……哼哼，休怪我老鄭用這鞭子，將你活活打死！”

陳楓暗暗心驚。他知道，老鄭不是一般人，而是凝聚了玄池，具有玄徒修為的狠人。盡管他只是最最入門級的一階玄徒，但絕不是自己這個凡人可以抗衡的。

看來，如果不從，恐怕真的難逃一死啊。

陳楓雖然嘻嘻哈哈的，但遇到原則性的問題時，他卻出奇地堅定。

“老鄭，我陳楓是個廢人，平生沒有做過、也不可能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我陳楓絕不會濫殺無辜，絕不會！”

老鄭的雙手，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

他明白，在城姬的領地里殺死城姬的人，會受城姬氣場反噬，七竅流血而死。所以，沒有人愿意自己動手，用頭釘釘死城姬。

偌大的臨瀚城，現在只有兩個殮工了——老鄭和陳楓。若是陳楓不動手，那么就算打死陳楓，最終城主還是會讓他老鄭動手，殺死城姬。

城主地位尊崇，不可能在乎他一個卑賤殮工的生死——即使他是一個玄徒。

想到這里，老鄭的語氣軟了下來：“小陳子，你知道城姬死后，會變成什么嗎？”

陳楓冷冷地看著老鄭，一言不發。

“臨瀚城，已經被亡靈氣息滲透。城姬死后，保護整個城市的城姬氣場就會消失，到時候所有尸體都會變成，‘那東西’。城姬的尸體，則會變成尸妖！”

“尸妖是亡靈界，僅次于尸王的可怕存在。一旦城姬變成了尸妖，以城主大人的三階玄尊修為，都難以抗衡！整個城市的人，都會變成尸妖的奴隸！”

“然后，新的尸群，會加入亡靈界的龐大尸群，繼續侵蝕人類！”

“到那個時候，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去？”

陳楓幾乎被說動了，但片刻之后，他感覺到了異樣。

“我剛才的問題，你沒回答我。既然后果這么嚴重，你為什么不自己動手？”

陳楓一針見血地問道。

老鄭臉色發青，不再多說什么，玄氣凝聚于右手，“倏”地一聲，皮鞭如閃電一般甩到了陳楓的身上！

“啊！”

巨大的痛楚襲來，陳楓被抽倒在地，死死捂住了胸口的傷。

鞭子比言語犀利百倍。老鄭嘴角一斜，蔑笑起來。他非常了解陳楓，這小子只要打上幾鞭，一定會乖乖聽話。

“倏！”“啪！”

又是一鞭，抽在了陳楓的背上，他只覺得皮肉瞬間綻放開來，甚至有鮮血飛濺到了墻壁上。

“再問你一遍，到底動不動手？嗯？”

結合系統里城娘百科的知識，陳楓知道一點：城娘絕不能死。他斷定了老鄭必然是在騙他，死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混賬！”

“倏！”“啪！”

“唔……”

陳楓全身發顫，實在是，太疼了！

老鄭氣急之下，接連抽了陳楓八鞭，抽得陳楓鮮血淋漓。

一年以來，老鄭就是這樣，任意鞭撻自己，任意侮辱自己，把自己當做任人驅使的螻蟻！

陳楓怒氣沖頂，扯開身上的粗麻衣，漲紅著臉吼道：

“你抽啊！來啊！老子本來就不想活了！”

“倏！”“啪！”

“唔……哼。”

“倏！”“啪！”

“啊——！”

“倏！”“啪！”

“再來！”

“倏！”“啪！”

“來！”

陳楓連眼睛都充血了，頗有幾分氣勢。

老鄭干脆甩開鞭子，雙手凝聚玄氣，巨大的力量猛沖陳楓胸口，將他直接打飛到了墻上。

陳楓的身體狠狠地砸在墻上，隨即彈到地面，臉重重地撞到堅硬而潮濕的地磚，頓時血如泉涌。片刻，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眼神里，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

以往挨上一鞭就痛得鬼哭狼嚎，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陳楓，今天是怎么了？

老鄭害怕了。

看來，這又臭又硬的小子，是真的不會替自己去死了。

“哈哈哈哈……”見老鄭遲疑，陳楓大笑起來。

老鄭怒極，“你笑什么！”

“你打了我十一鞭，都沒打死我，還是什么玄徒呢，狗屁！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這老不死的還有什么手段？”

老鄭沉默了。他閉目片刻，隨后死死盯住陳楓，陰慘慘地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不是個懦夫。也罷，老鄭今天就送你上路吧。”

還是到這一步了啊，陳楓苦笑。看來那個什么系統也就是個幻象而已。穿越沒能給他帶來好運氣，想來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統，也不會有什么好運氣給自己。

一了百了吧。

陳楓認命了。他慘笑起來，感覺自己右邊的臉皮已經裂成了兩半，嗯……我現在笑起來應該很丑吧。

氣氛一陣凝滯。

停尸間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片刻之后。

老鄭發出了有史以來最驚恐、最瘆人的慘叫聲：

“啊——！”

他仿佛見到了最為恐怖的事物，向后仰倒在地上，隨即手腳并用，向外竄逃了出去，將停尸間鐵門死死關上，那驚恐的叫聲，在門外不斷回蕩著！

陳楓有些疑惑。

我不就是全身是血，臉皮開花，還沒臉沒皮地笑嘛？有丑到讓老鄭嚇成這個樣子嗎？

屁啦！

空蕩蕩的停尸房里，好像有什么不對……

陳楓轉而看向了小仙女所在的擔架。

擔架上，空無一物！

一個激靈，陳楓只覺得背脊上的汗毛，也全都倒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