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琴聲悠揚
- 戰神記
- 我是寫手
- 3702字
- 2013-06-11 16:07:55
“夠、夠了……”
徐鋒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有些微微發顫。
“那你還猶豫什么?快給老子買魚打酒去呀,哦,對了,老子要喝陳釀的女兒紅。”
對于范健這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徐鋒只能是一個勁兒的翻白眼。
“呵呵,這位客官原來是跟小的開玩笑啊,您瞧我這雙狗眼嘞,真是有眼無珠,怠慢了貴人,該打、該打,客官您快請,里面請……”
盡管石晃極力掩飾,還假惺惺的掌了他自己的“臭嘴”幾巴掌,但徐鋒還是能從那雙勉強擠出來的笑眼當中看到深深的震驚,那是對金錢赤裸裸的膜拜和對自己那身后子虛烏有所謂“權勢”的敬畏。
徐鋒幾乎是在頭腦一片空白的狀況下被石晃拉到最靠里面的一張桌子旁坐下的,緊挨著那幾名打情罵俏的青樓女子和嫖客,等他意識到自己上了范健的賊船,再想抬腿一走了之時,已斷無可能。
因為早已有人將桌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香茗沏好,瓜子果盤也抬了上來,而石晃則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樣,畢恭畢敬的拿著菜單站立在他身后,低聲下氣地問道:“這位爺,您來點什么?”
悄無聲息間,他對徐鋒的稱呼已由“客官”變成了“爺”。
徐鋒本來什么也不想點,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是糟老頭掏錢,不吃白不吃,何況肚子的確也餓了,想來家里此時也過了吃晚飯的點,于是定了定神,略作思考,對石晃道:“就烤二十條寐魚吧。”
“二十條?這位爺,您只有……”石晃足足愣了半晌,普通人吃魚,一次能消滅掉兩三條就算是大胃王了,哪有一次點二十條的,當下好心提示徐鋒,潛臺詞是不要浪費。
“徐鋒,我吃不了那么多,十條就夠了。”范健立即糾正。
徐鋒沒有搭理他,而是眉頭一皺,神情有些不悅地向石晃質問道:“怎么,沒有?那看來我只好另尋別家嘍。”
石晃賠笑道:“這位爺,瞧您,說哪里話,我這不是怕您……”
“什么?你怕我給不起錢?”徐鋒故意將聲音放開,令得全場都將詫異的目光投向了店家石晃。
開什么玩笑,隨手就能拿出上千兩大銀錠的人,那絕對是有相當的身份和背景的,別說買你幾條爛烤魚了,就是把你整間店子盤下來,恐怕也不算什么難事吧。
石晃幡然醒悟,原來人家這是故意在拿他開涮,以報之前被自己惡語中傷的一箭之仇。
不過,他卻是半點也生不起反抗頂撞的念頭,雖然還不知道這名衣衫破蔽的少年究竟是何來歷,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先前要故意表現出那副窮酸相,但有一點卻是無容置疑的,那就是對方手里有白花花的銀子,是頭貨真價實的大肥羊。
“呵呵,哪里哪里,您老這不是故意寒磣我嗎?像您這樣的貴客能屈尊前來本店賞光,那是令小店蓬蓽生輝的事,這位爺,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弄。”
說完,他將毛巾往肩上一搭,便是嚷道:“九號桌,二十條寐魚,麻辣味嘞……”
“等等!”
徐鋒大喝一聲,令石晃心中一驚,心道這難纏的主,又怎么了?
他轉過身來,臉上堆滿了笑容:“這位爺,您老還有什么吩咐?”
徐鋒清了清嗓子,翹起二郎腿,手指若無其事的敲打著桌面,眼睛連看也不看石晃:“再給我煮一碗陽春面,記著多放點蔥花,炸一盤花生米,油要七成熟,不要炸得太焦,也不能太生,最好是脆一點……”徐鋒一口氣點了至少七八道菜,每樣都有特別的要求,石晃一邊認真記著,一邊在心中上下打鼓:“說這小子像有錢人吧,可偏偏點的盡都是些不值錢的小菜;說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吧,可每樣菜都能說到點子上。真他媽奇了怪了。”
石晃知道,若非大戶人家出生的孩子,口味斷然不會這般挑剔,想了半天也尋思不明白,只得在心中嘆道:“看來這小子真是在拿我開涮,媽的,這些大戶人家的二世祖怎么一個個脾氣都這么怪……”
“對了,最后再來半斤上好的女兒紅和二兩燒刀子。”
“好嘞!”見徐鋒終于說完,石晃這才長長松了口氣,轉身過去忙碌時,發現額頭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了虛汗。
“小子,你存心宰我?”范健嗔道。
徐鋒揶揄道:“我這叫按勞取酬,替你受了那么多窩囊氣和白眼,總該收點利息吧。”
范健豎起大拇指:“你有種!敢收我健哥的利息的人,你是第一個。”
他頓了一頓,旋又干笑道:“嘿嘿,不過,挺解氣。小子脾氣挺對老子胃口,要不健哥我委屈一下收你做個記名弟子,保管你天天像這樣吃香的喝辣的……”
“得,打住、打住。”徐鋒正色道,“憑幾條破烤魚就想收買我,你也忒傻忒天真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等你物色好合適的人選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范健恨不得宰了徐鋒。
“對了,你哪兒來這么多銀子?”徐鋒好奇地問。
“無可奉告。”范健攤了攤手,以示回應。
兩人又是一通沉默。半晌,像是范健受不了孤單,開口問道:“嘿嘿,小子,你喜歡喝燒刀子?沒看出來嘛,不過那種酒,酒性太烈,易傷肝脾。”
徐鋒咯咯一笑:“燒刀子是留給你的,我自然要喝女兒紅。”
“Fuck!”
二十條烤魚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烤好的,趁這等待的功夫,徐鋒開始認真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隨著天色越來越黑,桃源街也是逐漸熱鬧起來,眺望街道對面,盡管細雨如絲,但各種豪華的馬車和轎子卻是絡繹不絕,紛紛停在了青樓門口,不斷有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三三兩兩從車轎上掀開簾子走出,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也是在老鴇的帶領下搖著香扇出門相迎,爭搶生意。
徐鋒心中暗嘆:“在金錢面前,禮義廉恥竟是脆弱得如此不堪一擊。”
正尋思間,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揚的琵琶聲,徐鋒洗耳恭聽,那曲調當真是: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拈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如泉水下灘。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好!”
一曲終了,范健擊節稱贊,“此音旋律悠揚,抑揚頓挫,似是在訴平生凄苦和胸中不平,可偏偏沒有那種小女兒家的怨婦情節,反而有種不甘沉淪墮落于紅塵之中的堅貞與節氣,聽起來讓人肝腸寸斷又蕩氣回腸,如余音繞梁,三月不知肉味,妙,實在是妙啊。”
徐鋒怔怔問道:“怎么,你也懂琵琶?”
“嘁!”范健撇了撇嘴,道:“你健哥我出生名門,豈有不通曉音律之理,怎么,你也略懂?”
徐鋒點了點頭,惆悵道:“唉,聽到這琵琶聲,我就想起了我姐姐,我小時候最愛聽她彈琵琶了,看吧,都是你害的,要不然現在我已經到家了。”
范健笑道:“若不是這樣,你豈能聽到這么美妙的旋律?”
“那倒也是。”徐鋒微微一笑。
“嘿嘿,如果我沒聽錯,這琵琶聲,該是從那間名叫怡紅院的窯子傳出來的,咳……咳,徐鋒,要不咱倆一塊兒進去目睹這位才女的芳澤?”
“狗改不了吃屎!”
徐鋒在心中將范健祖宗十九代全都問候了一遍,說來說去,這廝還是想去逛窯子呀……
石晃終于將徐鋒點的烤魚和酒菜抬上,徐鋒斟滿酒杯,正要用餐,可原本還在那邊劃拳的四名官差衙役卻是抬起酒杯徑直走了過來,其中為首的一名方頭大耳的胖子醉眼微熏道:“這位公子,俺姓張名松,是鎮上的衙吏,敢問公子高姓大名,若不介意的話,俺想冒昧與公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肯不肯賞這份薄面啊?”
“還望公子給個薄面啦。”那散名衙吏附和賠笑道。
徐鋒對范健說:“瞧瞧,都是你那坨銀錠惹的禍。”
“嘿嘿,有錢能使鬼推磨,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該感謝老子才對。”范健似乎對徐鋒剛才的一通怒罵不以為然,戲謔地說道。
徐鋒無奈,只得抬起酒杯,起身說道:“公子二字愧不敢當,區區無名小卒爾,說出來怕臟了幾位官家老爺的耳朵,來,我先干為敬。”
說完抬酒欲飲,誰知張松卻是一把將他攔住,“且慢!”
徐鋒乍然一驚,被張松伸手這一阻,杯中酒水悉數撒潑到菜肴之上,這讓他有些惱火,眉頭微皺,眸子中隱隱有兇光涌現。
他本以為這種禮節性的酒,喝了便是,至于自己姓氏名誰,實在是無關痛癢,何況自己本來就是無名小卒,也不想與官府之人攀什么交情,若不是礙于面子,他連這杯禮節性的酒都懶得喝,可誰想到對方竟然還如此蠻橫不講理,場中氣氛一時有些僵持。
其實徐鋒哪里知道,張松等人原本就是過來巴結討好他的,他越是表現得謙遜,不愿表露身世,別人看在眼里,卻越是認為他高深莫測,心中更想與其攀上交情了。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俺只是想冒昧問問公子的姓名而已,并無半分不敬之意,適才多有得罪,該罰,該罰……”張松誠惶誠恐地解釋起來,這倒讓徐鋒心中涌起的怒火稍稍有所好轉,狠狠瞪了他一眼后,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見對方并沒有遷怒于自己,張松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心道這些世家弟子果然不好伺候,不過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是堅定了結交徐鋒之意,于是咧嘴一笑:“公子,您看,您這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若是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屈尊移駕,到俺們那邊坐坐,咱們邊喝邊聊。”
“是啊,還望公子萬萬莫要推辭。”那幾名衙役見風使舵道。
“石晃,這位公子這桌的賬記俺頭上,回頭再給你結,哦,對了,再來二十條麻辣寐魚,兩斤女兒紅……”
“好嘞!”石晃高興地回答到,短短時間賣出四十條寐魚,這讓他很是興奮。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
徐鋒微微一愣,心道我這還沒開始呢,怎么就結束了?
詫異之余,眼角微微斜瞟,卻是發現滿桌一片狼藉,只剩下一堆堆刺眼的魚骨頭和殘羹冷炙,面部肌肉不由得狠狠抽了抽,又抓起酒壺搖了搖,發現里面也是空空然也,當下在心中喝叱道:“賤人,說,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