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擁河畔,還算平緩的波濤拍擊在小船的兩側,小船卻紋絲不動,便如范偉臉上始終帶著的儒雅笑意。
“大師兄!”雷羽笑著點頭,又說道:“師尊他為何叫我留在你這?”
“小師弟,呵呵,你可曾發現,現在的你,就像是一把出竅的利劍,殺戮之氣顯于鋒芒。”范偉徐徐說道,“可是,藏在鞘中的劍,才能保養更好,才能不招人防備……”
雷羽聞言,若有所思,對于自己氣息的變化,他隱隱有所察覺,但畢竟只是五級靈師,不能明顯地感覺出來。
片刻,雷羽點頭道:“那就叨擾大師兄了。”
“呵呵,無妨無妨,咱們師兄弟說話無需這么客氣。”范偉說道,隨后又微微一笑,“上船吧,我這就載你們離開殘月島。”
待雷羽三人上船后,范偉一拂衣袖,小船飄然朝著對岸飄去,這次,幾乎是在隨風飄蕩,并沒有船行如箭。
“若依,此次殘月島試練,實力可有什么長進啊?”船行中,范偉對著雨若依問道。
“嗯!”雨若依甜甜一笑,露出兩個甜美的小酒窩,“范叔叔,我現在可是一級靈狂咯。”
“呵呵,不錯,不錯,小妮子不愧是我靈族這么多年來的杰出天才,柳莽,你呢?”范偉贊揚道,隨即又向著柳莽詢問。
柳莽聞言,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訕笑道:“實力還算是有些長進,現在是八級靈師,不過比起若依還差得遠。”
“你小子還真是不爭氣,我記得蕭冥來時與你境界相當,可他離開殘月島時可是達到九級靈師的。”范偉笑著在柳莽的頭上輕輕敲了一記。
“哎呦!”柳莽捂著腦袋,憤憤地嘀咕道:“范叔,我們可是還得到了很多血晶的,只是現在還沒煉化而已,要是煉化的,我絕對比那冷面狂實力還要高上一些。”
“哦?”范偉微微露出詫異,又笑道:“呵呵,看來,我還是錯怪你小子咯?”
“可不是嘛!”柳莽故作憋屈地說道,引得其余三人都是笑出聲來。
不久,船飄蕩到雙擁河中央,范偉又拿出他那支看似極為普通的竹笛,徐徐吹奏起來,悠遠、繚繞、滿滿飽含著情緒的曲子隨著浪花,飄蕩。
雷羽與雨若依并肩站立,聽著笛聲,看著翻騰的浪花,心緒漸漸飄遠,浪聲嘩嘩,笛聲悠悠,又有幾人,能在這飄搖的世上,悠然唱笛……
曲畢,小船已到河岸渡口,范偉發出輕不可聞的嘆息,說道:“上岸吧,柳莽與若依你們先行回去族中,小師弟就暫行在我這小屋住下吧!”
四人連續上岸,站在岸邊,雨若依轉頭凝視身邊身形挺拔的雷羽,眸中滿是不舍,雷羽在這河畔度過一個月后定然會離開桃源村,她,是真的想時刻陪伴在他的身旁。
雷羽溫柔一笑,握住雨若依的柔荑,感受著她的柔若無骨,輕聲說道:“若依,你和柳莽先回去吧,一個月后,我再回村中去看你。”
良久,雨若依與柳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群山之中,雷羽收回目光,心中竟有些悵然若失,隨即自嘲道:“又不是生離死別,我這么惆悵干什么?”
轉眼,五天后,雙擁河畔,范偉與雷羽所居住的竹屋前,兩人席地而坐,身前俱是一把古琴,云淡風輕。
“小師弟,氣息由心而發,你現在心魔雖除,意念通達,但心中難免有些積郁未消的戾氣,五日來你已平復心情,從今日起,我便教你琴、棋、書、畫。”范偉雙手按住琴弦,說道。
“琴棋書畫?”雷羽有些疑惑。
“呵呵!”范偉笑道:“琴棋書畫,乃是自古來陶冶性情,磨練心性的良藥,從琴說起,善琴者,通達從容。”
“有詩言,笑傲江湖任我心,逍遙唱,山水是知音,又言,鉉韻凝絲雅致心,舒耳樂,泛意酬知音,學琴,讓得是你心胸更為寬廣,從容,以散發戾氣。”
雷羽若有所悟,心道:“書中說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為人生八雅,看來雨云爺爺與大師兄不僅僅只是想散發我心中戾氣,還有錘煉我心性之意。”
“大師兄,你這便開始教我吧!”雷羽說道,放眼看了四周一眼,“山水蒼茫,白霧隱隱,在這等環境奏琴,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呵呵,好……”
范偉笑著點頭,隨即由淺入深地給雷羽講解琴道,奏琴之法,雷羽也認真的學習著,自小聰穎非凡的他進境也是飛快。
轉眼,又是七日,縹緲的琴聲在浪濤聲中縈繞,范偉、雷羽仍是盤坐在屋外院中,雙雙撫琴。
一曲畢,余音猶自繞人心,范偉笑道:“小師弟,琴道你已初入門檻,日后多加苦練,感悟人生,遲早能臻入化境,時間有限,現在,我便教你棋之道吧!”
“嗯!”雷羽從容點頭,不急不緩,似心中有山河穩固,現在的他,戾氣幾已盡消,琴道雖未大成,但也算能勉強登得大雅之堂。
隨后,范偉走進屋內,出來時,手中端著一盤圍棋,一盤,兩盒,盒中分別是黑、白子。
“善棋者籌謀睿智,小師弟,人心復雜,光實力強是遠遠不夠的,謀略,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它比實力還要更為重要。”范偉坐下徐徐說道。
“呵呵,圍棋我小時候母親也曾教過我,百戰千回制敵奇,施謀略,方寸決雄雌。”雷羽笑著說道,也不禁想念起姜竹蘭來。
“哦?”范偉一愣,隨即架好棋盤,說道:“那咱們兩來對弈一局,我執黑,你執白,白子先行,怎么樣?”
“嗯!”
雷羽對圍棋也很有些興趣,雖礪劍村大禍后再未觸碰,但技藝卻還是不錯的。
執子落盤,鏗鏘有聲,黑白紛立,只是不到十分鐘后,雷羽卻是苦笑著將手中子放回盒內,說道:“大師兄棋藝精湛,比我是要勝得多了。”
“呵呵。”范偉一笑,說道:“我浸淫棋道數千年,你輸給我,可不冤枉。”
范偉自靈族搬到桃源村之前便是雨云的徒弟,年歲悠久,比之年歲總共才二十二歲的雷羽自然要厲害得多,戰敗雷羽自然只需片刻。
“嗯,咱們再來。”
隨后的六天,雷羽天天與范偉下棋,只是晚上修煉九霄訣,前兩日,落子飛快,中間兩日,需躊躇良久,后兩日,又是擲子有聲。
到雷羽在雙擁河畔居住的第十九天,兩人照常早早起床,盤坐在院內,這日,范偉手中卻沒有端著棋盤。
“小師弟,你現在棋道也算是略有所成,須得時間的磨練才能繼續增進,也時候學習書法之道了。”范偉說道,七日,僅僅七日時間,他如今要殺敗雷羽,也是得頗費周章。
這些天來,范偉可是一天天看著雷羽增進的,對于這個小師弟的悟性和聰穎,也是頗為震驚。
“善書者,至情至性,小師弟,師兄說句話你也別往心里去,這些日來,我發現你極為的重情重義,但是,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也別婦人之仁,這世道,人心難測啊!”范偉說道,臉上露出些悵然,很顯然,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對于書法,曾想要將雷羽培養成帝國官員的姜竹蘭自然也著重培養過雷羽這個,但是,寫好書法與書法之道也是有很大差別的。
寫得好書法,并不代表至情至性,而對書法之道有所悟,至情至性者,大多都能寫得一手好書法。
雷羽字寫得很好,但每每覺得差些什么,現在才茅塞頓開,缺的,是內蘊,說道:“呵呵,那就麻煩師兄了。”
書法,從很大程度上能體現出一個人的性格、內含,很快,又是七天過去,雷羽的字沒有多大變化,認真看去,卻又相差恍惚。
這便如雕塑與實物的差別,雕塑得再逼真,也難有神韻,便如人的眼睛,雕塑始終難以雕刻出那種蘊含的神采與情感。
雷羽現在的字,與七日前的字,就如同實物與雕塑的差距,一筆一劃間,皆透露著心中思想,或如鋒芒,或如靜水。
琴棋書畫四道,如今前三道雷羽已算踏入門檻,只待勤加練習,再加上對人生的感悟逐漸增多,自會長進,接下來,便是學畫之道。
畫畫,雷羽也曾學過,在玄天大陸,皆用毛筆,畫畫也是水墨畫,善畫者至善至美,以筆印景,高深者,以筆刻畫人生。
玄天大陸曾有一畫家,名白石,自號蝦散人,別人稱他為畫圣,他由擅畫蝦,他畫的蝦,不僅惟妙惟肖,更是神韻非凡。
那些蝦,初看起來只是恍如活物,似會游走,細細揣摩韻味,卻會發現一種蝦的活力,對自由的享受躍然于紙上。
很快,一月之期已滿,雷羽的畫道也略有所成,兩人站在院內,范偉說道:“師弟,如今你畫道也算入門,也是時候回去族中啦,琴棋書畫四道殊途同歸,技藝是熟能生巧,但更重要的是感悟,這些,只能由時間來積累。”
“嗯,多謝大師兄的教導。”
雷羽微笑著點點頭,現在的他,沒有了三個月前的煞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翩翩公子,從容優雅,淡然自若。
雷羽話剛說完,范偉臉上竟出現些急切神色,攜住雷羽,說道:“走吧,我也好久未曾見過師傅他老人家了。”
隨即,范偉靈力涌動,背上出現金色的靈力翅膀,沖天而起,向著桃源村的方向急速飛去,眨眼,已消失在群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