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沐炳暉第三次看向她，眼中的嫌惡近乎化為實質時，魏輕鸞開了口，語氣帶著一抹漫不經心：“王爺。你家小緋妹妹已經往你這個方向看了七八次了，你再看我，我可就被她目光殺死了。”

沐炳暉面色微沉，冷哼一聲，移開了眼睛。

魏輕鸞至始至終都沒看他，她的手指輕巧地摸上一旁酒杯，突然抬頭朝對面某個方向露出一個微笑，舉杯示意。

那邊那位，可是看了她好久了。

偷窺被發現，那人卻不見半點慌亂。他微微頷首，對著魏輕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跟著舉起了酒杯。

她卻一下愣住了。偷窺她的竟然是個小孩？

那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眸如朝露清澈，眉似弦月微彎，唇若玫瑰粉嫩，兩個大大的酒窩漂亮得直想能讓人沉溺進去。

少年朝氣蓬勃，笑容明媚得讓人想起春天。

他的位置旁邊并沒有什么大人，那一個幾案似乎是為他一人而設。

魏輕鸞想了半天名單，卻對這人毫無印象。

名單上，無他。

……

當魏輕鸞酒足飯飽，宮里歌姬表演完了三趟，京惠大比終于被拉上了臺面。

這是自發上臺，并未設置順序，甚至不曾規定參加人員。只是大部分的女眷都不會放過這個出風頭的機會。

并且一般來說，越是優秀的，越是耐著性子等后面。在各家小姐表演了大半之后，節目才會逐漸有趣起來，而一直等到后面的五六個節目，才是真正的主場。

所以當最后只剩下幾個人，場上出現一段空閑期后，沐雪緋終于動了，她抱著一把古箏緩緩上前，未曾說出自己節目名稱，只是緩緩施了一禮，輕捋衣袖露出纖纖十指緩緩撥弄著琴弦，直接開始了演奏。

頃刻間，通透明亮，清脆悅耳的聲音瞬間飄滿了屋室。

魏輕鸞眼睛一亮，直直朝她……的箏看了過去。

此箏，非凡物啊！

她本人對古箏不甚了解，當年學樂器也是選了個鋼琴。然而好友柳皎皎卻是個古箏高手。

柳皎皎曾道，好的古箏高音清脆，中音飽滿，低音渾厚。音質通透純凈，如小橋流水，珠落玉盤。

而她所言，正是魏輕鸞如今所感。

盯著那古箏看了半響，魏輕鸞逐漸被樂聲吸引。

那琴聲初時明亮開闊，音符像是輕快得蹦著出現的，讓人想起那嬌俏可愛的花季少女，給人由衷喜悅。

就在人們沉浸在歡樂時，琴聲轉卻瞬低沉了下去，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仿佛在里面融了一抹悲傷，婉轉纏綿。

陶醉在琴音的人們，心情也隨著琴音低落了下去，只覺像是秋來，天涼，風起，憂思漸生，剪不斷，理還亂，縈繞心頭。

不過轉瞬，琴音卻再一次發生了改變，它漸漸急促了起來，歡快與憂愁錯雜，交融到了一起，讓人說不出那琴音所想表達的情緒。

明媚而憂傷。

這本該是一組反義詞，卻是對此刻的琴聲最好的描述。

又悲又喜，悲喜交加。

不多時，琴音慢慢沉寂了下去，漸漸平緩，和前面相比，不免有些平淡。但這樣的平淡卻顯得前面樂章內所蘊含的情感分外雋永。

道不盡，說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