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救命之恩
- 凌虛訣
- 葉落孤城閉
- 3026字
- 2019-03-23 01:34:35
縱然明衍淞此刻已深得劍術精髓,一劍既出,二劍隨至,劍招迅疾無倫。然而常年跟隨在身邊宋圭鑫身邊的血煞三屠又豈會是等閑之輩?他們彈指間已連連避開明衍淞四劍鋒芒,很快便有了新的發現,喜不自勝道:“這小子雖然招數精妙,但是全無內息,我們且與他耗下去,待他氣力不濟,身形緩慢便是他命喪黃泉之時!”
明衍淞聽聞血煞三屠一言指出自己武功數路之差,登時心急,卻也不愿開口,只在片刻之間,又連連攻出了三人六劍。他原本以一敵三在人數上已落入下風,又要處處提防三人暗中偷襲,慌亂之中,不覺劍招越來越快,反而逼得血煞三屠手忙腳亂。
三人眼見這小子劍術詭異,出手凌厲,不禁也是被迫哇哇大叫,確定好了分工。為首者只想要疾攻明衍淞下盤,卻被他劍招晃得斷不敢貿然出手,只好靜待時機;第二人目標明確直逼明衍淞面門,卻見明衍淞一邊側身讓一面運劍挑其手中兵刃,只得收招長嘆;第三人卻是處處想要制住明衍淞胸前大穴,哪知明衍淞身形輕盈絲毫不見慌亂,就在那劍光閃爍之中,噗的一聲響,血煞三屠中第三人已是左肩中劍。明衍淞正要抽出長劍,哪知他卻直直向后退去,便在此時,明衍淞長劍脫手,再也無從招架起血煞三屠中二人進攻。這一劍之間,變化迅速之極,任誰都無法預測先機。
“是我輸了。”明衍淞重傷之后徑直倒地,仰躺在地上,長嘆一聲,身上早已是血痕累累,他已在心中認栽——想不到這斷腸崖竟成了我明衍淞的最后歸宿,宋家二位公子,衍淞盡力了。
血煞三屠立刻圍了上來,大聲笑道:“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錯就錯在,你絕不該插手這宋家的事情。”三人殺機頓生,第三人更是從肩膀拔出長劍笑吟吟道,“我看這劍還是還你為妙。”正欲朝明衍淞胸口插去……眼見劍尖只距明衍淞胸口不到三寸,只見一個紅色身影迅速閃過,挾裹著狼牙棒的勁風,便將那明衍淞胸口的長劍挑了開去。
血煞三屠排行老三的人正要對明衍淞下此殺手,忽然只見只見眼前奔來的人阻擋了自己,連連叫道:“不知是何方朋友,竟然管到了宋家四爺行事,話不多說我們三兄弟只請江湖朋友行個方便,還是少管閑事的好。”這話不輕不重,卻抬出了宋家的旗號也是頗具威懾。
“宋家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但你劍下之人我可是非保不可了。”
明衍淞聽這人聲音清脆悅耳熟悉至極,抬頭看時,不禁一呆,心道:“想不到在這里竟然會遇到方七?她又為何救我?難道先前的誤會還不夠讓她徹底死心的嗎?”
此言一出,血煞三屠不禁細細打量起這毫不起眼的紅衣小姑娘來,這人年紀不大,氣勢卻不小,穿著一件紅色衣裳,頭上插著一枚做工精致的發簪,別說她衣履精雅,再看上去皮色白膩,一張臉白里透紅,便不由得動起了些心思。當即嘿嘿冷笑三聲:“就憑你恐怕不僅救不了這短命的小子,還得把自己留在這里便宜我們三兄弟了!”
這話原本甚是無禮,好在方七也并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不溫不火道:“就憑你們三個也好意思在這里大言不慚?”
正說到這里,忽見三匹快馬已經沖入山上,那高大馬背上坐著的三名彪形大漢還未下馬便已有力拔千鈞的氣勢。三人策馬趨前從兩旁搶了過去,已將血煞三屠圍在了中間,正好將三人與明衍淞和方七隔了開。
方七眼睛不住打量著血煞三屠,現在場上的變化萬千,誰占優勢已經極為明朗了。
“我入關以前,父親一直提醒我盡量少生是非,但偏偏很多事卻讓我牽連了進來。唉,實在是非我所愿。”方七伸了個懶腰,勉強輕咳了兩聲,放下手中的狼牙棒。這才把明衍淞扶著靠在了山崖的一塊大石上,又俯身去拾起他那把劍放在了他的手邊。
明衍淞一身血痕,嘶聲道:“多謝、”方七卻也顧不得那么多,開始從他身上撕扯些布條包扎止血。
血煞三屠冷冷打量著三名大漢和這來歷不明的小姑娘,低聲商量著:
“咱們現在是打還是撤?”
“要撤的話,咱們怎么回去向四爺復命?”
“說的也是,總不可能像那七個廢物一樣空手走這一趟吧?”
刑天下馬冷笑道:“你們若是定要出丑,可切莫怪我手狠毒,快進招吧。”
三人其上,刷刷數招,分別攻向刑天的左肩右膀。
別看那刑天雖是身材魁梧,但身法卻頗為靈動,揮手便是一招“鐵牛頂頸”,而后身形反轉,直通通向三人砸來,這一招既避來劍,又攻敵人,可是卻已是手下容情,只以身體輕輕砸打。
方七叱道:“你們若是還有什么本事,一古腦兒的都抖出來吧,刑天你們三個在這看著,我先帶這小子走了。”她隨口吩咐著,手上卻是抱著明衍淞將他放在馬背上,也不忘拿起自己的流星錘和一旁的劍便縱馬與前面的宋氏兄弟匯合去了。
三人見著要追的人已經跑了,又向這擋在身前的三名壯漢看了一看,直直望著兩人轉了一個彎,被前面的山崖擋住,這才不看。
“老大,現在我們還撤嗎?”
“你覺得我們還撤得了嗎?”
刑天聽他們說個沒完,不怒反笑,眼見三人形貌萎瑣,武功平平,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喝道:“你們覺得我們會如何處置你呢?”
“既然都是奉命辦事,我們自己能力不濟大不了就是抹脖子也就碗口大個疤!”血煞三屠中的老大倒也是有幾分氣節的。
“留活口,帶走。”刑天說話之間也不含糊,當即接過另一名大漢遞來的一桿長槍。眨眼功夫,只見他接槍一送,一個斗大槍花,勢挾勁風,迎面刺出。另一名大漢也腳踏七星步,倏然拔起身子,向左襲來,叫道:“還不趕緊上來,將這三小子綁回去復命?”旋即便將手中鐵漿向前迎上。血煞三屠眼見二人身法身形,自知已是勁敵,自己絕非對手。方才苦笑道,“我就知道,這一次,咱們三兄弟是栽了。”
恰在此時,另一名大漢也不動聲色向從頭頂上施招迎上,笑道:“帶回去倒也不難,留活口卻可沒那么容易。”
血煞三屠早已經想好,準備隨時抹脖子,想不到這第三名大漢來勢猛惡,不待斜身避開,卻已看清他左手一招“敬德掛鞭”,呼地一聲斜劈下來,挑飛了自己手中兵刃。
刑天從馬下掏出繩索,這繩索自然也非普通繩索,乃是關外常見的牛筋繩,越掙脫反而束縛越緊。
明衍淞在馬上緩了緩,輕嘆一聲:“想不到再次見面,居然是這樣的方式。”
“縱使別人負我在先,我也絕不會去負別人,見死不救從來都不是我方七的作風。”方七淡淡看了一眼明衍淞,仿佛自己仍舊是關外那人人敬畏驕慢跋扈的小公主,可偏偏在明衍淞這樣一個少年面前,如何都狠不下心來。
“我還有兩位朋友在前面等著和我匯合。”明衍淞苦笑道,“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你看如何?”
方七冷笑一聲,“我倒是想聽聽你是準備如何介紹。”
“我……”明衍淞一陣遲疑,“抱歉。”
“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抱歉。”方七也沒有再為難明衍淞,“但是得不到的強求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她早就想通了。
她比誰都想得通。
從小到大,她從未體會過嫉妒或者羨慕這種情緒。
不是因為她家境優渥,也不是因為她有何種天賦,只是因為她始終堅信并且執著地信奉——人家能得到是因為自己有過不為人知的付出。
所以,她也相信自己有天賦,她也愿意去嘗試付出。
只是對于愛情這個東西,她從來沒嘗試過也不敢去輕易嘗試,但偏偏它就這樣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在心底滋生了。
她不知道人可以用幾年時間去忘記一個人——
那種完全懂得彼此所想所知所感所好的人。
既然忘不掉,能陪在身邊又有何不好?
她垂眸望著明衍淞,卻仍舊對他怨恨不起來。
明衍淞身上雖有血污,卻仍是目光澄澈地望著方七,在心底默默道:
我愿你身體安好喜樂無憂。
卻已不夠資格再做你身邊的撐傘之人。
這世界原本就不公平也終究不是所有付出皆有回報,所有苦衷都會被理解,所有過錯都會被寬恕。
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從他武功盡散從明松閣出來流落江湖以后,他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
讓自己真正的成長,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哪怕這種代價是學會把孤獨絕望品嘗透徹,也能在談笑間說一句——
當時的我看似做了最壞的選擇,卻是對雙方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