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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試

  • 衛霜
  • 含靈童子
  • 11924字
  • 2021-05-01 17:09:07

“緊張嗎?”葉挽君問道。

“你非要問這種問題嗎?”衛霜苦笑著反問道。

葉挽君呵呵笑著。

“挽君你別想著整他了,我看他一點都不緊張?!比f暮白調侃道。

他想騙葉挽君容易,還騙得過他萬暮白?也不看看跟誰待在一起時間長!

“你這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毙l霜抱怨道,“不過,我看真正緊張的是你?!?

衛霜說得沒錯,萬暮白才是緊張的那個,衛霜已經拿到文試第一了,他已經不用擔心沒法跟師父交代,可萬暮白還沒有,而且還有父帥的期待。

從武試第一場開始到現在,萬暮白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場上的考生,每個人的招式幾乎都被他看在眼里,心中同時思索破解之法。

而衛霜則跟著萬暮白一同觀看,考生眾多,而此時表現出來的也就三種,一是沒本事的,二是有本事不知掩藏的,三是有本事也知道掩藏的。衛霜所做的,就是幫萬暮白把第二第三類當中真正會威脅到他的挑出來。

不然,考生少說也有千人,把每個人的招式包括破解之法記住,先不說記不記得住,就算記住了,估計萬暮白的腦子也要炸了。

葉挽君見兩人忙著看武試,自己一個“外行”又看不出什么門道,便打了聲招呼,自己玩兒去了。這個時代這么多有趣的沒見過的事物,今天又來了天南地北許多人,好生熱鬧,葉挽君保證了半個時辰后回來,便隨處觀看去了。

“丁卯六!”場邊的護衛大喊了一聲。

衛霜和萬暮白一下子來了精神,想起來,這個丁卯六就是文試的第二名。

不一會兒,一個膚色蒼白的女子到了場中,眼神清冷,對周圍的事物沒有絲毫興趣,仿佛飽含了無盡的悲傷,看著令人難過。衛霜感覺這個女子很是熟悉,但就是說不出來哪里見過,她的氣質宛若一塊堅冰,既讓人難以接近,又讓人擔心在晴朗的陽光下融化了。

更讓衛霜覺得奇怪的是,她的頭發全然是白的,不是衰老的那種白,而是有如嚴冬的冰雪,配上她淡藍到腳底漸白的長裙,增添了她生人勿近的氣質。

“她很強?!比f暮白說。

衛霜點頭同意,雖然眼前這位丁卯六看上去清冷柔美,甚至像長時間沒有見過陽光一樣有些蒼白病弱,但就是給他一股不安的感覺。

“她的斗篷,你看看?!比f暮白說。

衛霜一聽,留意了一下,那件斗篷包裹住了她的身形,讓她看上去很是保守,不愿與外界接觸。藍色的斗篷散發出淡淡的靈氣,線條和美,讓衛霜一看就覺得面料很舒服,其上用白線勾勒出了風雪肆虐的情景。衛霜心說怪異,一般圖案都是一些美好祥和的情景,怎會有人繪一副風雪肆虐的情景,而且繪出的巧奪天工,看著似乎就能體會到行走于狂風暴雪中的人的冰冷與絕望。

“我雖然還不怎么懂法寶,但那確實……”衛霜暗暗握住拳頭。

在上官漣蕊宣布讓她開始展示自己時,丁卯六的眼神依然沒有什么變化,還是斜看著地面。

丁卯六雙手凝聚黑色的靈氣,帶起了一團白煙,是水行坎卦的靈氣,也正如她的氣質,是冰。

雙手抬平,逆著轉動,隨著她的動作周圍的空氣中也掀起一陣冷風。已是四月的天,卻刮起了冬日的冷風,很是詭異。

左手停在丹田,右手止在眉心,靈氣愈發濃郁,隨著手的方向旋轉起來,周圍的空氣也愈發狂暴,竟然肉眼可見地凝出了冰珠,圍著丁卯六旋轉得越來越快。

獵獵風聲灌進了周圍每個人的耳朵,有的人已經裹緊了衣衫。

冰珠越來越多,越來越厚,將丁卯六圍在里面,最后完全遮住了視線,看不見了她。

而風雪依然沒停,反而更加狂暴。誰能想到,在鶯飛四月天,竟然在乾坤衛外的荊楚書院的演武場,刮起了暴風雪。

不一會兒,一層厚厚的雪蓋在了演武場的各個角落,有些運氣不好的家伙已經成了雪人。風雪逐漸收斂,從布滿整個演武場一直收縮到了丁卯六所站的位置,成了一個仿佛蘊藏著整個嚴冬恐怖的雪球。黑色的靈氣從里面緩慢爬出,像一層薄膜包住了風月。從外面還是能看到風雪依然在里面肆虐,而丁卯六任然淡然地保持著原本的動作。

突然,雪球炸開,純白的雪花,或者是冰晶,拋滿了場地。

安靜,全場的交流從開始施展這個法術的時候全部停止了。冰雪覆蓋在場地上,顯得環境更加安靜。丁卯六微微行禮準備離開,這一切好像與她無關,只有還沒消散的寒冷證明了剛才所發生的事。

“等等?!鄙瞎贊i蕊叫住了她,同時也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何事?”丁卯六問,她的聲音也像她人一樣清冷。

“你的修為是?”

“筑基九重。我能走了嗎?”丁卯六似乎有些不耐煩,仿佛她的每一個字都金貴無比。

“走吧?!鄙瞎贊i蕊表情有些凝重,若有所思。

安靜了幾個呼吸,全場有鬧成一片,都在討論她的修為。

“暮白……”衛霜表情如上官漣蕊般凝重,“不好辦了?!?

萬暮白如今是筑基八重,修為比人家低了一重。而萬暮白在乾坤衛也是數一數二的天才,說是乾坤衛同輩第一也不為過,丁卯六是筑基九重無疑給他很大的震撼。

萬暮白從他身前讓開,剛才一直半身幫他擋著風雪,說:“確實,她很強,剛才那個還沒認真。”

“沒有認真嗎?”

“沒有……完全沒有……”萬暮白聲音愈弱,右手抓著欄桿,幾乎要把它抓壞了,左手從小指開始依次彎曲,又逆著順序展開,不斷重復,眼睛盯著丁卯六剛才站的地方逐漸出神。

衛霜不去打擾他,看著場邊的護衛加緊清理地上的雪,他沒有思考對策,畢竟衛霜經過昨晚沖開四條脈也才到了煉氣五重。

他究竟有沒有見過丁卯六呢?應該是見過的,不然不會覺得熟悉。難道她是風雷衛的人?說不定,他雖然生在風雷衛,但很少跟風雷衛的人接觸,也許只是偶然見了一面,并且那時候才四歲,能記住什么呢。不過在他印象里,風雷衛這個年紀他見過的女孩子只有楚離。

丁卯六之后,就沒有再出現一個超過筑基期的人,修為在煉氣二重到八重徘徊。甚至他們還看到一個使流星錘的,把流星錘纏住了自己的脖子,被錘直接打暈了過去,然后就被兩個護衛抬了下去,估計他的武試就這樣結束了。

而就在他們精神逐漸放松之時,一個穿著鎧甲的身影踏入場地。亮銀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反射的光芒散發著颯颯英氣。他火紅的頭發被頭盔高高地束在后面,如同一個火炬。

他周身上下被厚重的鎧甲覆蓋著,關節處用鎖甲過渡,除了面部之外沒有露出一點皮膚,走起路來發出的清脆碰撞聲令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勢。雖然現在還沒到夏日,天氣并不是特別炎熱,但已經有人逐漸換上夏裝了,衛霜甚至能想象到那副鎧甲在陽光下里面是怎樣的悶熱,這人竟然受得了?

他的背后背著一個圓筒,不知里面是什么,只看出來那是陳年毛竹做的,獸皮的帶子綁在身上。

正在打量著,那個人轉頭看向了衛霜這里,和衛霜的眼神正好接上。衛霜心里一陣惡寒,手竟開始微微顫抖。

他的眼神凜利,殺氣從中噴薄而出,無論看什么都像獵人看獵物一般,不對,是沒有任何交集的死敵,正如軍人一般,也許根本不認識眼前的敵人,也沒有任何個人之間的深仇大恨,但因為立場,成了必須予以消滅的目標。

衛霜膽怯了,跟他對視的,是殺過人的眼神,是面對大軍屹然不動的眼神!這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暮白……”衛霜聲音顫抖。

萬暮白表情凝重,只搖了搖頭。

場上的軍人抱歉了一聲“甲胄在身”,略微行禮。隨即抬腳后踢向圓筒,“砰”地一聲悶響,圓筒的蓋子被撞開,里面飛出兩段長桿,軍人接住長桿,“噔”地一聲拼在一起,這時才看清,那是桿長槍。軍人肩膀一抖,抖開了獸皮背帶,圓筒落地。

長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槍身雕著條龍,精妙到每一片龍鱗都一清二楚,張牙舞爪地,龍頭對著槍尖張開嘴,槍尖仿佛就是從龍口里吐出的一樣。接近龍頭的地方刻著兩個字,衛霜看不懂,不過令他驚奇的是,這桿槍是由兩段拼接在一起的,可現在好似渾然一體,根本看不出一點拼接的痕跡。

當長槍一體的那一刻,軍人宛若同槍融為一體了一般,渾然忘我的狀態連萬暮白也為之著迷,他閉著眼睛,感受著手中的槍,細微的呼吸是在與槍做著只有他懂的交流,甲胄長槍是他最好的伴侶,即將參與這獨有的浪漫。

他睜開了眼睛,也就在此時,槍尖動了!一槍直刺,鋒芒畢露,奪命、銳利,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一下下戰場上被無數次檢驗過的干凈利落,龍蛇飛動,浮光掠影,槍風呼呼地刮著,槍尖愈發強力而快速,出神入化地刺、頂、射、擊、舞、轉、顫、挺、如虎嘯如狼號如鬼泣,如鷹爪如蛇形如電閃!

“我看不透?!比f暮白有些頹然。

“他的槍法盡是攻勢?!毙l霜念叨著,似是提醒,又似是單純的漫不經心。

“他的槍法每一招都清清楚楚,干凈利落,沒有什么掩飾,但他使出來的方式根本沒有注重招式或者原則,一味地攻擊,說明他有絕對的把握把對手死死地壓制住,直到找到破綻,快速出招,一擊必殺!”

萬暮白額頭上滲出了細汗,劍對槍本就劣勢,還遇上這么強的人,若是對上招,估計他只能做到能夠招架,卻不能反擊,不僅僅是因為長兵對短兵的克制,還有他一味進攻的打法,看上去確實漏洞百出,但無論用什么招式,在攻擊他的漏洞時,自己身上必然會多出個窟窿來。

不在乎自身的防守,只攻敵所必救,他運用得爐火純青!

衛霜感受著軍人身上的氣息,只覺得他的氣海如大海般奔騰不息,兵氣源源不斷地從手臂流向手,再流去長槍中,沒有一絲逸出,順著長槍流到槍頭,隨著他的一招一式一團團地噴吐出。

招式大開大合,而兵氣的控制卻細致入微。

“筑基巔峰?!毙l霜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帶水了嗎?”

衛霜從師父送的腰帶里摸出了水囊遞給萬暮白,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水,絲毫不顧衣袍沾濕。

“若師父在……”萬暮白喃喃自語。

“萬叔在啊。”衛霜安慰,“昨天沒練練?”

“練了,但……唉,算了?!?

另一邊,葉挽君穿過一層一層的人墻,看著形形色色的人,不禁感嘆著,原來老板跟她講的那些故事里的世界竟然真的在她的面前,而神奇的是,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像極了在體育館里看球賽的球迷,帶著狂熱和癡迷。

這時她想起了曾經聽過的一個講座,教授說過一句話:“現在是未來的歷史,現在又是過去的未來?!比缃裆砼R其境地感受到了。葉挽君開心地笑了,仿佛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長久被壓抑的情感一下子被宣泄了出來,不過是以一種很舒服,她也很喜歡的方式。當周圍的觀眾歡呼,就像球迷為他們的英雄歡呼時一樣,葉挽君也跟著一起歡呼著,驚嘆著,即使她只能瞥見幾眼,就算看見了也看不出門道來,不過卻有了“樂天下之樂”的感覺。

葉挽君突然發現,不遠處的人群空出了一圈,想來奇怪,撥開人群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然而葉挽君有些失望,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中間是一個清冷的女子,膚色蒼白,似乎長時間沒見過陽光一樣。葉挽君覺得奇怪,明明自己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卻有種很安心,很親切的感覺,好像自己追尋了許久的某個事物得到了滿足一般。

帶著滿心好奇與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葉挽君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湊到女子身邊,發現她正扶著欄桿,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上,葉挽君順著她的目光,正是衛霜與萬暮白所看的那個軍人。

“哇!好厲害!”葉挽君驚嘆了一聲,若說她最喜歡的一個人物,那就是歷史上“一身是膽”的趙云,每每看到電視劇或電影中趙云白馬銀槍力破重圍的身影都為之著迷,甚至幻想自己若是能見到趙云,親眼目睹他于長坂坡單槍匹馬直面百萬曹軍的颯爽英姿,而那個軍人正滿足了她對趙云的所有幻想,他一招一式干脆利落的氣勢,毫不畏懼一心向前的眼神,還有耀眼的鎧甲各個部位之間悅耳的碰撞聲,仿佛他就是趙云一般。

“你……”女子回過神來,有些詫異地看著葉挽君,眼神里既有驚詫,又有疑惑。

“我叫葉挽君?!比~挽君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道。

“你怎么會……怎么接近的?”女子問。

葉挽君有些疑惑,接近?還能怎么接近?不就是走過來嘛。

“我看到這兒沒人,看得清楚,就過來了呀。”

女子更是疑惑了,轉過身打量著葉挽君,感覺眼前這個小姑娘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而且也感受不到修煉的痕跡,可是為什么……

葉挽君看到她手離開欄桿時,帶起了一縷白煙。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姑姑說的極寒之體?”葉挽君恍然大悟。

極寒之體,顧名思義,通體冰冷,散發著透骨的寒氣,常人無法忍受,一般是由于無法控制體內靈氣所致的。

不過葉挽君也不確定,不是說常人無法忍受嘛,她一個根本不能修煉的人居然沒事,而周圍的人好像如躲避洪水猛獸一樣躲著她。

“算是吧。”女子微微一笑,冰冷的表情融化了,如開春的暖意融化了嚴冬的冰雪,“不過你一來就把自己說得一干二凈可不是個好習慣?!?

葉挽君嘿嘿一笑,說:“衛哥也說過,不過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哦?你怎么看出來的?”女子對葉挽君表現出了興趣。

“就是感覺?!比~挽君咧嘴笑著。

“感覺?感覺得出來?那些人一個個可都怕著我的體質呢,他們也‘感覺’著呢。”女子故作嗔怪地瞟了一眼周圍的觀眾。

“不對不對!”葉挽君露出狡猾的表情,“我的可與他們不同,我的‘感覺’感覺不到?!?

“那你與我說說,怎么個‘感覺’感覺不到?”

“女人的直覺?!比~挽君調皮地吐了下舌頭,“他們的感覺是有形的,而我的卻是無形的,我的感覺感覺不到,所以我才感覺到了?!?

女子哈哈一笑,反復說著“有趣有趣”,葉挽君說得像在?;^,但實際上卻在毫不知情地說出了修煉最高的境界——因為無,所以有!

女子拱手道:“許冰凌有禮了!”

葉挽君咀嚼著“許冰凌”三個字,確實跟她極寒之體很是相配。二人想談甚歡,仿佛多年未見的好友,甚至有些超越了好友的情感。

不一會兒,那位軍人出現在了面前,警惕地看著葉挽君,甚至去摸背后的槍筒。

“子云!她是我朋友。”許冰凌頗具威嚴地說,轉頭向葉挽君解釋道,“這是我的護衛,趙子云。”

葉挽君一聽,指著趙子云,像個搖頭娃娃般看看許冰凌又看看趙子云,激動萬分:“趙……趙……趙……云!”

真的太巧了,這個世界不會真的是什么平行宇宙之類的吧,趙云真的就在自己面前!

葉挽君激動地想沖上去抱住“趙云”,但他警惕的氣質止住了她。

“真的……真的……真的嗎?”葉挽君激動地跳起來,突然想到眼前兩人她才剛認識,這么激動實在失禮,而且,在自己的男神面前要有一個良好的形象啊。

葉挽君尷尬地抱歉,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配飾。趙子云才緩過神來,想了想自己在乾坤衛這兒真的這么有名嗎?這個小女孩怎么這么激動?

“鄙姓趙,上子下云,趙子云?!壁w子云自我介紹著。

葉挽君這回聽清楚了,不是“趙云”,是“趙子云”,不免有些失落,但能遇到名字這么像的,也算是種緣分了。

趙子云頗感興趣地看著葉挽君,許冰凌他是知道的,基本都是一人獨處,而且性情孤僻,跟別人沒有來往,長久都是獨來獨往,都不知道是否能有人可以成為她的“朋友”,即使是自己,護衛這么長時間,許冰凌待他也是友善,但也不知道是否能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而葉挽君才剛見面,竟以朋友相稱,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既然許冰凌愿意,他也沒什么好說的。有個朋友挺好的,自從……

趙子云內心暗嘆一聲。

不過這小姑娘是真的厲害啊,他每次靠近許冰凌都要運功提氣,她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更讓趙子云覺得恐怖的是,他并沒有感受到葉挽君的修為,究竟是多高深的修為,能完全掩藏住自身修為不被發現啊!若是一會兒的對手……

“行了,繼續看吧。子云,別瞎想了,這位葉姑娘并不會修煉?!痹S冰凌當面點出。葉挽君呵呵笑著。

說實話,趙子云還是不怎么相信,但既然許冰凌這么說了,那再糾結下去估計就要被教訓了。

“誒,是衛哥!”葉挽君看到衛霜和萬暮白在場邊。

“他也是考生嗎?”

“是呀!衛哥可是文試第一呢!”

“就是他啊……不過,現在武試還沒結束,喊考生的真名可是違反規定的哦。”許冰凌提醒著。

葉挽君抱歉地笑著。

場上衛霜拍了拍萬暮白的肩膀:“加油?!?

萬暮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痞里痞氣地說:“擔心什么,我定能拿魁首!”

“好。”

萬暮白信心滿滿地走到場中,向五位考官行禮:“劍修,己未五?!?

“開始吧?!鄙瞎贊i蕊朗聲喊道。

萬暮白眼神銳利如劍鋒,右手向外一展,高聲喝道:“劍!”

“噌”地一聲,連續四道劍芒破空出鞘,其中一個落到了萬暮白手中,正是空語劍,另外三道圍繞在他身邊,是三柄氣劍。萬暮白用氣劍出現時的兵氣將空語劍沖出劍鞘落在手上,直接表現了他對兵氣的控制。

此番瀟灑飄逸的招式迎來了觀看者一陣喝彩,萬可面不改色,但心里為他叫好。

“蠢才!”

萬可聽見后面傳來一聲很輕的罵聲,心里不悅,雖然他是考官要公正,但聽到別人罵自己的兒子還是很不爽,而且,他雖謙虛,但“神州劍術第一”的實力還是有的,連他都認同,輪得到別人來反對?

想轉頭看看是誰,卻只看到層層疊疊的人群。

萬可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非是因為萬暮白被人看不起,而是因為那個聲音,直接觸及了他心里最隱秘的角落,將已經埋藏在心底,以為再也不會挖出來的秘密給暴露在眼前。

考官與觀眾還有些距離,周圍的人也沒有什么反應,想來用的是傳音了。萬可計算著方向和距離,傳了回去。

“你回來了?”

沒有回答。

萬可以為是他計算出了問題,暗嘆一聲,轉而專心于場上。

萬暮白接劍在手激發出了白色的光芒,順勢帶劍,起勢已出,悅庭、不期、東升等等乾坤劍法中的精妙招式一一使出,萬暮白聚精會神,毫無保留地把兵氣放出,速度越來越快,威力可以說在同等修為中等,但速度甚至已經有了結丹期的水平。飄逸的身法捉摸不透,飛快的劍招甚至出現了殘影,隨著萬暮白身法的移動,場上布滿了他留下的兵氣,仿佛這片場地已經是他的勢力范圍,在其中會受他完全的支配。

長劍反射的陽光和兵氣的光華交相輝映,在場上放浪形骸地舞動著,飄逸、自由、無拘無束,萬暮白此時似乎完全不在乎觀眾的眼光,只是在全力展示自己,中正的乾坤劍法被他使出了一種對俗世的藐視,似乎想一劍刺破所有凡塵的束縛。

萬可感覺有些陌生,他平時只道萬暮白不拘小節,略有頑劣,可眼前這極力地想超越凡俗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還是他的兒子嗎?

萬可身后的那個人看萬暮白的劍法,不由地點頭贊同。

萬暮白看似無所顧忌,甚至不明真相的人看起來,他一副癲狂,但手中劍路不亂,兵氣控制極其細致,沒有一絲是浪費的。最后,萬暮白飛身起跳,刷刷刷地一陣破空聲,憑空被他用劍招劃出了一個“劍”字,最后一道劍氣將其轟碎,“砰”地一聲化作光點。全場爆出一陣掌聲與叫好。

萬暮白朝考官行禮,等待自己的得分。

“后生,”昨天那個懶散的中年人說,“你的劍法……嘖嘖嘖嘖……厲害呀!五分!”

“己未五的劍術之精妙,老朽在你同齡中從未見過!五分?!崩险哒f。

“公子少年英雄,在下也是實在佩服!若不是公務在身,真想與公子結交一番,在下深深折服。五分?!狈段呐e說。

到上官漣蕊了,萬暮白緊張了起來。

上官漣蕊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點評著:“公子的劍術高明,年紀輕輕實在難得;劍意中傲氣凜然,正是少年英雄氣。不過……修煉之本原須專一,若無更好的修煉之法,強行修煉可不是個良善之途。四分?!?

萬暮白心里暗喜,上官漣蕊的眼界之高,能給他四分已經覺得很賺了。

萬可則沉思著,想著萬暮白的劍招,似乎有些奇怪,但說不出是哪里,總讓他覺得有些別扭,最后什么點評都沒有,只說了他的評分:“三分?!?

此語一出,全場嘩然。剛才萬暮白的實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上官漣蕊要求之高也給了四分,萬可為何會只有三分?一時間,關于萬可給出這個分數的討論如決堤的洪水,一下子爆發。就連那個老者也向萬可確認,可是萬可絲毫不理會,只是凝神沉思,最后看萬可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上官漣蕊宣布萬暮白武試第一場的得分為二十二分。

萬暮白道謝退場,卻戀戀不舍地看著萬可的方向,眾人只以為他是對萬可的評分不服氣。

“扶我一下?!弊叩叫l霜身邊,萬暮白艱難地說。

“亂來!”衛霜又是責備又是關切,還是扶住了萬暮白,并遞上師父給的行氣散。

方才萬暮白最后一下其實用上了靈氣,畢竟靈氣比兵氣好控制,不過他雖說是雙修之體,但還是兵氣為主,他的丹田是兵氣在外,靈氣在內,一般只是用來輔助修煉,真正用作招式實在不多,而且剛才很明顯地感受到靈氣與兵氣相互沖擊,一陣氣血翻涌。

想必上官漣蕊說的最后的話就是想告訴他,如果找不到能協調二者的方法,還是不要雙修,不然會被內力反噬。

“我哪知道會……”萬暮白賠笑著。

“你不知道?你覺得我信嗎?”衛霜面露慍色,“以后不許這么亂來!聽明白了嗎?”

“好,聽你的?!比f暮白笑道,轉身看向看臺,滿眼留戀,心中喜悅不已,一時間忘記了身上的不適。

“你在這兒等我,還是去找挽君?”衛霜調笑著。

萬暮白錘了衛霜一下,沒好氣地說:“行,我等你行了吧?!?

“哈哈哈,你快去找挽君去吧,別給人拐了去?!?

萬暮白覺得衛霜言之有理,找了一圈,發現了葉挽君正和先前的丁卯六和那個軍人在一起,正向他揮手。萬暮白笑著走去,突然感覺到一股透骨的寒氣,直入骨髓,就是從丁卯六身上發出來的。萬暮白感受到了寒氣是靈氣所化,下意識地抓住劍柄,生怕葉挽君有何不測,軍人也警惕地把丁卯六擋在身后。

“讓開吧。”丁卯六開口說,她的語氣跟周圍的寒氣一樣冰冷。萬暮白這時才發現丁卯六根本沒看他,甚至沒有一絲興趣,只是兩眼無神地不知望著何處,她嘆了一聲,竟呼出了白霧。

“去吧,你朋友來找你了。”丁卯六淡淡地對葉挽君說,嘴角想要上揚,又被自己抑制住了。

葉挽君向他們告別,按他們教她的,沒有說出他們的真名。

萬暮白想問葉挽君為什么忍受得了那種寒氣,但又想到上官漣蕊說的,她的內力被完全封印,可能是她身體被封印的強大實力本能地對抗寒氣。若是一問被她知道了些端倪,那得多傷心啊!

“哇!暮白你真的帥呆了!就最后那一下,你知道吧,我靠!真的有劍仙的感覺!就是那種’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感覺!”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萬暮白咀嚼著這句詩若有所思,“好像有點感覺,有股子劍意在里面?!?

葉挽君趕緊閉嘴,自己一激動把李白的詩說出來了,這時候李白還不知道在哪呢,別到時候挖出來什么竹簡帛書,上面發現這首詩比李白早了幾千幾百年一類的,趕緊轉移話題:“衛哥呢?”

“他……應該到了吧?!?

稍作等待,場上傳來了“辛亥十”的喊聲。

衛霜不緊不慢,信步來到場中,恭敬行禮。

“恭喜你獲得了文試魁首?!崩险哒f,“希望武試你也能給我們帶來滿意的表現?!?

這是武試開始以來第一次考官對考生說話,其它情況只是宣布開始,結束時稍有點評。

“夫子謬贊了,晚生僥幸,僥幸而已?!毙l霜行禮道謝。

“開始吧?!鄙瞎贊i蕊微笑著宣布。

“好?!毙l霜一應,轉而站立不動了,身上沒有一絲內力流轉,就在那站著。

周圍觀看的考生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喝倒彩。

“辛亥十,有什么問題嗎?”萬可問,他也忍不住地為衛霜擔心,這小子平時可活躍了,而且還是上官漣蕊的徒弟,雖然修煉時間不長,但實力不會沒有可展示的吧,聽暮白說他練的那個什么誅邪刀法可厲害得很吶。

“有,晚生雖有能力,但不知如何展示。”衛霜故弄玄虛地說。

“怎道不知如何展示?”范文舉問。

衛霜在腰間一抹,手中多了一塊石頭,雙手遞上,回答:“這,就是我的展示,不知如何評定?!?

“暮白,衛哥這是要干嘛?”葉挽君問。

萬暮白則興奮地地叫喊:“我就知道!就是這個!就是這個!”還激動地拍著欄桿,就差把欄桿拍斷了。

“這到底是什么???”葉挽君糊涂了,看萬暮白的反應,衛霜拿出來的似乎是個很厲害的東西,但這不是要展示實力嗎?難道他拿出來的是什么強大的法寶?那又不是他造的。

“花崗石?!比f暮白咧著嘴笑著,滿眼的興奮看著衛霜。

“啊?”葉挽君更不解了,一塊石頭,雖然是花崗石,頂多硬一點,難道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嗎?

衛霜這么一說,范文舉等三位考官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上官漣蕊起身走到欄桿邊,張手運功,衛霜手上的花崗石便被吸到了她手上。上官漣蕊看了一眼,露出滿意的笑容,遞給萬可:“萬統領,您看看?!?

萬可接過花崗巖,一入手便覺得不對,打量了一下,只是很普通的花崗巖,翻過來一看,倒吸一口氣,翻過來的那一面光滑如鏡,像被特地打磨過一樣,幾乎能照出臉來。

“不可思議,真的不可思議!”萬可贊嘆著,又遞給別人,“你們看看,當真是后生可畏!”

范文舉和老者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俱是不解,中年人但是有些明白,但又有疑惑說不出來。

“還請萬統領指點。”范文舉恭敬道。

萬可大笑,為之解答:“此乃花崗石!”

“是很堅硬嗎?”老者問。

萬可沒有因自己被打斷而不悅,反而更加興奮地為之解釋:“不對,只要實力到煉氣就不算很堅硬,但大多只能勉強擊碎。若是要弄出這塊花崗石一樣光滑如鏡,對修煉者的靈力要求、控制力、意志都是很大的考驗,畢竟靈氣沒有兵氣那么強的切割力。如果是武修,直接用兵氣快速劈過去說不定可以做到,但兵氣要壓到很薄,很均勻,不然花崗石會炸開。”

“可辛亥十不是靈修嗎?”范文舉問。

“所以我才說后生可畏,他真的做到了!”萬可摩挲著花崗石,仔細觀察了每一個細節,包括了邊緣奇怪的凹痕。

“我說一下,也不知對不對。”萬可看了上官漣蕊一眼,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首先,他用他的獨門武技插入石頭一小段,這凹痕便是那樣留下的,然后向整塊石頭注入靈氣,先包圍整個表面,再慢慢往里滲透,但是只能靈氣進去而決不能破壞原本的結構,這需要很強的控制力和意志力,因為不是什么輕松的事,就跟給綠豆穿孔一樣難,這一切都要保證靈氣跟手掌在一個面上,不然調整起來需要重頭再來。當靈氣在外包裹住石頭,里面的靈氣就位之后,就要極其迅速地利化里面的靈氣,讓它們成為一柄利刃,接著瞬間切開石頭。你們看著石頭上隱隱殘余的血跡,雖然很淡了,但依然可以看得出。這表面之光滑,就像神兵利器切出的刀痕一樣,實在是太迷人了!上官姑娘,某言對否?”

上官漣蕊點頭:“諸位,打分吧?!?

“五分!”萬可直言。

“五分?!鄙瞎贊i蕊淡淡地說,但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二人此言一出,周圍的觀眾不淡定了,叫嚷著表達自己的抗議。

“什么狗屁就五分!”

“他根本什么都沒展示!”

“黑幕!荊楚書院大庭廣眾耍這種下流手段!”

……

眼看考生帶著其余的觀眾越吵越鬧,場面逐漸失控,甚至有考生沖進場內想要對衛霜動手,護衛難以攔住很多人。

萬暮白一看不妙,問葉挽君是否認識丁卯六,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吩咐她待在丁卯六身邊莫要摻和,一會兒就來找她。

“小霜——”萬暮白一躍而下,挺劍在手護在衛霜身邊。

“誰敢來!誰敢來!”萬暮白氣劍飛出,如毒蛇的頭來回打量的眾人,嘶吼著,“我看誰敢!”

萬暮白憤怒地往地上畫了個圈,兵氣充盈其中:“踏入此界,生死不問!”

周圍剛才還無比激動的人,現在一個個都失了神采,萬暮白的實力給在場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記不住他的長相,他的劍還是記得的。見萬暮白一副拼命的模樣,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仿佛只要有人進了那個圈就會立刻被他吃了一樣。

他可沒有開玩笑!

誰敢傷小霜,就得死!

“讓開吧?!毙l霜手搭在萬暮白的肩膀上,“我的武試,還沒結束呢。”

衛霜輕撥開萬暮白,負手而立,靈氣緩緩放出,若隱若現,看不出他的實力,直面人群,淡淡吐出兩個字:“來吧?!?

簡單的兩個字——來吧。

人群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小聲討論。萬暮白的實力他們都有目共睹,可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看上去一陣風都能把他刮倒了,究竟能有多少實力呢?

方才萬暮白的震懾讓他們冷靜了下來,有人機敏,想到了,如果衛霜實力弱小,又怎么會引得萬暮白來支持?

人群漸漸準備離開,而頭頂傳來一聲穿透精神的聲音:“通通不許動!”

是上官漣蕊!

“爾等好大的膽子,以為這是哪里!”

一股龐大的靈氣在場上展開,包括衛霜和萬暮白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關在一個結界里。

“沒事了。”衛霜安慰道。

“好像是我沖過來救你的吧……”萬暮白嘟囔著。

“你準備為我跟所有人作對的樣子還真有點英雄氣。有嚇到了嗎?”衛霜調侃道。

此時看臺上,五位考官低聲交談著,表情都十分嚴肅,時不時往人群看一眼。此時那些鬧事的人才明白,他們已經被別人掌控了,追查起來一個都跑不了。

最終,上官漣蕊上前對人群喊道:“我也不想一個個去查,也不在乎你們是誰。”

有個衣著華麗的少年人喊:“你知不知道我可是……”

嗖地一聲,一道極其纖細的靈氣直沖他的咽喉,他立刻說不出話來了。

“我說過,我不在乎你們是誰?!鄙瞎贊i蕊的聲音像摻了冰碴子,讓人不寒而栗,“再鬧下去,就讓所有人一起擔罪!”

正在眾人思索什么叫“一起擔罪”時,范文舉宣布,所有考生一律扣三分。

三分相當于一個考官打出的平均分,也就是說有些實力一般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個考官的打分。眾人心里叫苦,有些正好壓著合格線的人此時就被直接淘汰了,明天的此時直接不用來了。眾人先是怨聲載道,然后開始抱怨著某個煽動者,又怪起身邊的人。

上官漣蕊下令除“辛亥十”之外所有人離開場地,看著人群依然在相互指責,外面甚至傳來了打斗聲,她失望地搖頭。

要說最無辜的,還是衛霜和萬暮白,一個是原本要被人揍的,一個是來救人的,就這樣被扣了三分。不過二人也沒有因此憤憤不平,因為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小插曲里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煽動者自然有錯,被煽動者難道就無辜?也許會說被煽動的人是被利用了,可混亂是他們造成的,他們是這場動亂的主體。

上官漣蕊這樣一棒子全敲死自然有其缺點,但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若真的仔細排查,那些可能只是一時沖動的人就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以后不一定會出什么事呢。這次若是沒有通過還能有下次,若是把他們暴露在他人的憤怒之中,那指不定以后在荒郊野外的某處,他們就會因此再也沒有“下次”了。而且若是碰到有權有勢的,還會給荊楚惹上麻煩。

待人散盡,上官漣蕊看著衛霜:“辛亥十,你惹了好大的事啊。”

衛霜躬身致歉。

上官漣蕊接著說:“你覺得你得幾分?”

衛霜笑道:“看夫子的?!?

上官漣蕊失笑:“我問你,你怎又扔回來了?”

“弟子可沒扔回來,而是夫子已經打好了,不是嗎?”

“那你說說,你能拿多少分?扣分是扣在總分里,不會影響現在的。”

衛霜行禮言道:“那晚生便說了。方才二位夫子都給了弟子五分,想必是二位實力超群,不可語俗,能夠理解弟子之意,而另外三位夫子雖在二位解釋下明白了原由,但我看依然有所猶豫,三位定然是見識過人,是晚生另辟蹊徑,找生僻之法賣弄了。所以弟子想,三位夫子應該理解但不甚同意,應該是兩分、兩分、三分。”

衛霜說的八九不離十,他曾在外流浪,對察言觀色還是有所知的。他看那三位在聽萬可解釋時的表情似懂非懂,又露出為難之色,就大概知道他們的心理了。最后加起來十七分,沒有卡線,也沒有很高,一般般,算是稍稍安撫一下其他考生。

上官漣蕊一笑:“好!辛亥十,十七分!諸位可有異議?”

得到了周圍沉默的回答,上官漣蕊繼續宣布下一位考生開始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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