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拜沐紫所賜，沐茗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沐茗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可難過的，只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只是還沒等到她高考逃離沐紫，沐紫卻先出事了。

她和別人在半夜里是賽車，在盤山公路的拐角處出了車禍，送去醫院時已經因失血休克了。

按理說，沐紫只是休克，輸點血也就沒事了，可偏偏沐紫是比較珍惜的血型，醫院的庫房里根本沒有這種血型存著。

沐紫出事的消息沐茗是過了好幾天才知道的。

她匆匆忙忙的趕回來，連沐紫最后一面都沒見著。見到的只是一張黑白照片，在黑白的照片中，沐紫的笑容是沐茗從未見過的燦爛。這么多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的觀察沐紫。

她是雙眼皮，只不過是內雙。以前她老是以為她是單眼皮。

她的眼角有一顆痣，笑起來連那顆痣也會變得格外的動人。

她的臉上有一條非常淺的疤，應該是跟別人打架的時候留下來的。

……

沐茗的手小心地拂過照片，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沐紫死了，她討厭了這么多年的人就這樣死了。

可為什么她的心里會有些鈍鈍的痛？

難道是因為她和她之間所謂的血緣關系？

沐茗不愿意深想。

她猶如提線木偶一般參加完了沐紫的葬禮，全程沒有見她落下一滴眼淚。

等到那些賓客都走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沐茗一個人待在沐紫的房間里，手里拿著一個黑皮筆記本。

那是沐紫的閨蜜送過來的，說是沐紫最珍視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沐茗看著手里的本子，有些自嘲：又不是她的東西，說什么物歸原主。

可終歸是好奇心戰勝一切，她慢慢的翻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面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張丑極了的畫被認認真真地貼在那里，畫上面鉛筆筆跡依稀可見：送給我最愛的姐姐。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正欲向下翻去，她的世界卻變得一片黑暗，開始了天旋地轉。

她太激動了，忘記了醫生叮囑過她那一句，情緒要控制好，不要起伏太大，可她怎么能不激動呢？那叫被遺落在記憶里沾滿塵埃的畫，那像被沐紫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的畫，可不就是她畫的嗎？

可沐紫最討厭的不就是她嗎？可為什么她畫的畫會被如此小心的存放在了這里。

沐茗沒有時間細想，等她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后了。

她心臟不好，需要動手術。但一直沒有適合的心臟。所以便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而等她再次翻開那本筆記本卻已經是四個月后了。

那是沐紫的日記本，上面記錄著許許多多沐茗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沐紫一直都很喜歡她，從未討厭過她。

“今天妹妹出生了，她白白胖胖的小手揮舞著，真可愛。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這個我最最最喜歡的妹妹。”

再比如，她現在胸腔里跳動的心臟，便是沐紫的。

“如果我死了，妹妹是不是就有救了？如果我死了，沐茗就可以換到心臟了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讓在我死吧。”

而慢慢的，許多被她遺忘的記憶也逐漸浮上心頭。

那年她參加運動會暈倒在操場上，是沐紫不顧自己的比賽將她送到了醫院，甚至還在自己班上放狠話，揚言要教訓那些讓她參加運動會的人。

也是那年她被查出了心臟病。忽略了她擔憂的目光。

她還想起她前男友被沐紫打了和她分手后就被她發現了他劈腿的事情。

她還想起了沐紫從未在她面前抽過煙，打過架。沐紫的每一個男朋友都會應著沐紫的要求來保護她，即便她根本不需要。

……

日記最后一次的記錄在沐紫車禍的前幾天。

“為你變壞，為你痛飲黃泉，為你變成你心中的魔鬼。沐茗，即便你討厭我，我還是想讓你一生安好，也許這就叫犯賤吧……再見，沐茗，再也不見，我的……小茗兒。”

筆跡慢慢被淚水渲染開來。

沐紫啊，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的變壞，甚至于你的死，可是沐紫啊，你這樣做真的很讓人討厭啊。

沐紫啊沐紫，有一件事我騙你好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沐紫，姐，我真的一點都不討厭你，甚至最喜歡的還是你。

可是，你的心聽到了這些，你能聽到嗎？

沐茗將筆記本貼在胸口處，那里有件不屬于她的東西。

她閉眼，伸手接了忙掌心的淚。

沐紫你回來好不好？我不討厭你了，我等你回來，你……還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