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識心帶上門離開，她皺著眉，嘴唇緊抿。

【隨風？】

【......】隨風知道阿蘇在問他，但是，【阿蘇，我不知道。】

【或許，你自己知道。】

蘇寂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有一門知識叫心理學嗎，我覺得你的癥狀可以用它解釋......】

【別說了，】她出聲打斷他，【我想睡覺。】

【......好的，阿蘇，你好好休息。】

【嗯。】

“1，2，3......”閉著眼，她數著數字。

快點睡著吧，別想了，忘了就忘了，為什么一定要糾結于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就這樣吧。

......

第二天蘇寂身體更不舒服了，發燒燒得身體沒力氣，骨子里麻麻的，一根手指都不想抬一下，醒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她又閉上眼睡了，睡著再難受都不會有感覺了。

實在睡不著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掙扎著下床，一打開門就對上一雙擔憂的眸子。

他眼下一片青黑，身形略微搖晃，僧衣被打濕染上了深色。

“你不會一直在這兒站著吧，從昨天晚上？”蘇寂捂著嘴輕咳兩聲，聲音虛弱。

識心臉色蒼白，扯開嘴一笑，暖暖的，什么都沒說。

蘇寂腦袋更疼了，抬手扶額，手上的溫度灼熱，“你最好離我遠點，我染上瘟疫了。”她一手還扶著門框，一天沒吃飯再加上生病，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識心伸手想扶她，卻被躲開，他眼神里的心疼更甚。昨天，他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沒有太多驚訝，心卻悶悶的，難受得想抱抱她。

“我不會離開的，阿蘇，我會一直陪著你。”沒有理會她的反抗，他扶著她進了屋，讓她躺下，自己也躺在她身側，抱著她。

蘇寂驚了驚，想推開，但現在的她已經比弱雞還弱，實在反抗不了。

于是就這樣被抱了一天。

太陽從東至西，陽光從暖至涼，天色從明至暗。

“為什么這樣？”久未說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阿蘇，可能你就是我的情劫。”識心在她耳邊輕喃，一字字清晰明了。

般若山下救她，她不會知道他曾躲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她才挺身而出，那時候他一眼看過去就是她臟兮兮的臉上平靜明澈的眼，仿佛洞悉整個世界。之后她總是刁難他，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寺里的人總是寬厚溫和的。

于是他把她放在身邊，故意領錯路進了大森林，她雖然一副埋怨嫌棄的樣子，眼睛卻總是平靜的，所以他知道，刁難和嫌棄不過是裝出來的。但是，為什么要裝作討厭他？

更想了解她，更好奇，把她帶進了生死之地，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直到現在，她染了藥石無醫的病，卻只想著推開他。

怕自己會傳染給他嗎？為什么，她有沒有想過，她淪落到現在，都是因為他？

抱緊懷里的人，他臉上神情柔軟，或許，對一個人好奇，是喜歡上她的預兆。

“阿蘇，我喜歡你。”清朗的聲音如落珠砸在房間里，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蘇寂已經睡著了，他親了親她的眼睫，也閉上了眼睛。

......

太陽再次升起，蘇寂一大早就醒來，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識心閉著眼在旁邊打坐，她推推他：“我們今天去外面看看那些病患吧。”

兩天沒吃飯，識心也有些虛弱，他溫柔地看著她，點了點頭：“你想做什么我都帶你去。”

蘇寂嘴角僵了僵，沒說話。

走在外面，沒到一處都有人跟識心打招呼，明明都已經瘦弱得不成樣子了，看到識心時，眼睛里還是會迸發光芒，像是看到救世主。

真是虔誠的信徒，蘇寂想著，看了看識心，他還是神情溫和，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畏縮，隨時隨地保持著最適宜的姿態。

這真的是他嗎？她忍不住會這樣想，會有這樣仁善的人嗎？

病患很多，他們都很自覺得和識心保持距離，唯恐玷污了他，識心每一處病患都會一一看過，忙得有些暈頭轉向，等輕松些，回頭去看蘇寂的時候，早已沒了她的影子。

沒有絲毫慌亂地，他看完剩下的人，回到了廟里。

蘇寂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了，倚在床沿上，眼簾半闔。

識心過去抱起她輕輕放在床上，照舊也躺上去擁著她，“累嗎？睡覺吧。”

她不想浪費力氣說話了，今天走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還是沒走掉，估計是識心說過什么，她一不在他身邊，就有人送她回來。

本來打算趁他不注意就溜了的......戲都白演了。

又這樣過了一天，他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蘇寂身上也開始出現疹子。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一絲絕望，這樣看著自己的生機一點點流逝，感受著病痛纏身，卻無力改變的樣子，真不好。

識心又在打坐，她突然出聲：“和尚，你這樣和我在一起，不怕被傳染嗎？”

識心側過臉看她，黑眸里滿是認真：“人，本不應該枉顧生死。”

蘇寂眨眨眼：“這是佛語嗎？”

識心溫和點頭。

挑挑眉，她伸手拉著他躺下，“再給我多講講吧。”

蘇寂沒什么力氣，識心附和地主動躺下，問：“講什么？”

“你想講什么就講什么，講什么都可以。”

“我......想聽你說話。”他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可愛。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

她閉著眼認真聽，心里隨風在說話，她臉上不自覺浮上一抹淺笑。

【你什么時候這么矯情了。】還想聽，隨風打了個寒顫，他有些不能接受這么‘柔弱’的蘇寂。

【生病的人有權利矯情。】她心情不錯，語調都有些輕快。

【聽他說話，心情就這么好？】隨風語氣酸酸的。

【......他聲音挺好聽的。】

【我聲音也好聽！】

【行了行了，至于嗎，他才二十吧，你都不知道活力多少年了，還跟小孩子計較......】

【......】隨風默了，阿蘇這是為了那個小子都對他人身攻擊了，居然嫌他老！

【你別太信他，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睡覺了。】蘇寂沒聽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