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嬌婷這次卻沒能如愿。她隔天一查，查了三個禮拜，賬上空空如也。

余嬌婷的拗脾氣上來，呼天搶地地哭上一通，去到派出所要求給兒子更名。由余新改名為舒越。

她填好申請，嬌滴滴地向承辦民警訴苦：“我也不容易呀，喏，兒子一直跟我姓，因為他奶奶一直不許我跟他爸爸結婚。今年呀，他奶奶死了，我終于等到可以在一起的時候了。所以呀，把名兒改過來，還是該跟著他爸姓。”

聽得民警連連點頭：“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那時的出生證明被調出來，兒子父親一欄赫然寫著三個字——舒立鵬。就是剛升任副市長的舒立鵬。

余嬌婷將圖片發給舒立鵬，后來如愿以償地收到錢。附加條件是母子倆離開廣州，余嬌婷去了香港，舒越則被轉學到了BJ。

舒越的改名和轉學都是父母間博弈的結果。他的成熟、他的內斂、他的溫和、他的敏感，都找到了合理解釋。

到了這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正是臨近年末。京城里大雪呼呼飄著。舒越和沈小雪裹著厚厚的棉衣，用手套捂著臉，穿越風雪去圖書館。

地上厚厚的冰凌踩著嘎吱作響，沈小雪一個不慎，仰頭摔倒，被舒越緊緊摟在懷里。

沈小雪呵著氣站起來，突然心頭一暖：“快過年了，邀請你去我家，怎么樣？”

自從來了BJ，舒越便很少回家。母親在香港，過年也是冷冷清清兩個人。

舒越的眸光很溫柔，他靦腆地笑：“不了，我想留在學校里好好看書，我想考出去。”

沈小雪明白舒越的想法：“那你母親怎么辦，她會同意嗎？”

舒越說：“我就是想擺脫她的空置，不再做她伸手要錢的籌碼。這些年，她應該攢了不少，生活不愁。等我出去了，站穩腳，以后她愿意，我也可以接她過去。”

沈小雪暗暗佩服：“我們都不像你，已經能考慮到這么遠。”

舒越謙謙微笑映入沈小雪眼里，他拍拍沈小雪衣襟上的落雪：“丫頭，你很幸福，自然不需要考慮這么多。我希望你永遠幸福。”

“那就是永遠長不大啰……”沈小雪笑，“我偏做給你看！喏，你好好復習，我待會兒來圖書館找你。”

等沈小雪再來時，已捧了兩杯熱騰騰的牛奶。她遞給舒越一杯，又從包里翻出飯盒：“拿，用腦要多補補，不然老得快。”

舒越一看，飯盒里分格放著切好的水果，還有剝好的核桃和杏仁。舒越臉上一紅，趕緊說謝謝。

沈小雪說：“謝什么，以后你要記得，我很疼你的。你盡管看書復習，這段時間你的生活交給我負責啦。”

果真，沈小雪的寒假也沒有回去。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忙碌、奮斗、甜蜜又充滿期待的新年。

新學期到來的時候，大家已開始著手準備論文、選擇導師以及聯系實習的事了。

沈小雪沒有特別計劃，該干什么干什么，依舊天天圍著舒越。秦晴卻已主動聯系了學院副書記作為自己的畢業導師。

秦晴找到副書記辦公室，敲門進去，說明來意并簡單介紹了自己。學院副書記是法學領域有名的專業人才，已很少指導學士論文了，但仍笑著應允了秦晴的要求。

秦晴歡喜地對同學講：“我報了個高難度的課題，等出了校園，能系統學習的機會就不多了。我想趁著這時，再梳理梳理自己的知識，打個扎實的基礎總是不錯的。”大家都感慨于秦晴的勤奮上進，其實，在她內心，考慮的卻是利用副書記的關系，看能否在即將進行的優大生評選中占得先機。

六月底，舒越的GRE成績出來了。半年多的汗水，換取了380分的好成績，加上平時實踐經歷，有很多學校可供選擇申請。

舒越朋友不多，他跳起來對沈小雪說：“晚上我請客，去喝兩杯，把你的朋友們也叫上吧。”

沈小雪很少見他如此雀躍，咬住他的耳朵，呵呵地笑：“好！既然你都說了，以后也不見得有機會，定要好好宰你一頓。”

沈小雪邀來的朋友坐了足足三桌。大家紛紛舉杯祝賀舒越。舒越并不擅長喝酒，十余杯啤酒下肚，已捂著胃去了廁所。

朋友再勸，舒越已經青著臉連連擺手。沈小雪豪爽地接過杯子：“我喝，我喝！”大家紛紛要舒越對沈小雪表達謝意。舒越站起來，對著沈小雪微微笑：“謝謝你，陪伴我走過最美好也最艱難的一段日子。”然后在沈小雪唇上輕輕一啄。

大家哄笑舒越的害羞和青澀，其實他們不知道，這是舒越第一次吻上沈小雪。

夜晚，舒越送微醉的沈小雪和秦晴回寢室。大家說起未來計劃，看著秦晴胸有成竹的樣子，舒越不禁為沈小雪擔心。

他說：“馬上大四了，你就沒想過以后干什么？你怎么就一點計劃也沒有？”

沈小雪大馬虎地搖晃著頭顱：“不用你擔心，你沒見過我努力，可也沒見過我掛科是不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做好當下的每件事就好了，不用刻意追求什么。”

她拍著秦晴的肩：“但是，我挺佩服你們的，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沒這樣的毅力和耐心，讓我隨波逐流去吧，說不定也能翻起浪花呢。其實，像我這樣的，是大多數吧。放心放心，我沈小雪也不會差。”

秦晴扶住她：“是、是、是，你厲害！”心里卻老大不認同。

接下來的日子，舒越帶上筆記本和沈小雪一起制作簡歷，選擇學校。應是都感到離別將至，讓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倍加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發出簡歷的那天下午，兩人得空去王府井選了一對情侶掛飾，很精致小巧，分別吊在自己的鑰匙串上。這對在大家眼里已好了許久的戀人，在經歷了相互鼓勵、支持、承擔、成長后，第一次像情侶一樣，面對面坐著吃了同一碗冰激凌，手牽手逛了書店和商場。

夜半，兩人第一次歇在了外面。在充滿異域風情的寬敞房間里，舒越和沈小雪窩在被子里，手拉著手，看了部下在電腦里的科幻災難大片。

在視聽震撼下，兩人呼吸著相互氣息，感到前所未有的溫馨和親近。舒越好看的輪廓分外溫柔，他說：“小雪，我可能再也不會遇到像你一樣吸引我的女子了。”他語氣灼熱，又帶著甜甜的嘶啞憂傷。

沈小雪明眸一笑：“放心，我覺得我還會遇到很多像你一樣好的男孩子。他們各有各的優點，各有各吸引我的特質，我呀，期待著每一次不重復又驚喜的相遇。”

沈小雪的語氣溫婉下來，她捂著舒越的手：“欣賞在相互了解中前行。以后是多么長的時光啊，千萬不要為某個人、某件事關上門，把心敞開，便處處都有風景。”

舒越撫著沈小雪披散的發絲，那么柔，那么香，愈發沉醉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缺心眼的二貨，心底是無比純凈的、通透的、了無雜質的，才能在這充滿世俗眼光的路上，無畏獨行，自我坦蕩。

舒越側過身，將頭并著和沈小雪一起。他喉嚨里發出含糊的“嗯”聲，沈小雪笑了，她知道，他盡管還不太認同她的看法，卻終究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