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內心深處的黑暗嗎？”

感受著體內逐漸消散的靈力，紀誠感到一絲悲哀，這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力量嗎？

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力量是如此的脆弱，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力量是如此的可笑，自己從小一直追求的強大力量就是這么不堪一擊的東西嗎？

失去了力量外殼的遮掩，真正的自己原來是這么弱小。

“你內心深處的黑暗一直督促著你追求力量，讓你變得看上去很強。但是通過這種方法得來的力量，終究是很脆弱的。”

內心深處的黑暗？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的內心被黑暗占據了呢？

自從自己有記憶以來，自己就是一直在識字和背書中度過的，父母都一直忙于修行，很少有時間陪自己。

幸好，有紀柔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兄妹兩人互相陪伴，互相鼓勵，才能熬過那充斥著無盡枯寂的童年。

可是，至少那時父母還在他們身邊。

在他五歲那年，父母同時離開了清水城，不知所蹤，他和紀柔不知過了多久才發現父母已經很久沒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當紀柔意識到父母已經不在蔚藍府時，每天哭鬧著想要找回父母，看到紀柔哭鬧的樣子，紀誠只有心痛，卻沒有任何辦法。

漸漸的，紀柔也不再哭鬧了，大概是知道這樣找不回父母了吧！

可是，紀誠卻偶然發現，紀柔抱著父母的魂燈的樣子，眼角掛著淚水，嘴角掛著微笑。看到這一幕的紀誠心像刀絞一樣的疼痛。

如果找回父母，紀柔就不會再哭泣了吧！紀誠這樣想著。

可是，蔚藍府少主的身份帶給了他榮耀，卻也束縛了他，在他能承受得起這身份的重量之前，不要說自己的行動了，連思維都必須被這個身份同化。

如果有力量的話，這些就不用擔心了吧！神道強者洞徹虛空，圣君強者遨游時間長河，他們都是近乎無所不能的存在。

只要有力量，就能做到一切想做的事，就能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就能讓身邊的人不再哭泣，就能讓關心的人遠離痛苦，就能讓重要的人陪伴在身邊……

年幼的紀誠發自內心的渴望力量，呼喚力量，他一定要得到能將所渴望的一切化為現實的力量！

大約是在十歲的時候，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小女孩兒闖入了自己的生活，她是清水圣君的女兒，沈清茹。

從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兒闖入自己的生活開始，自己的生活好像多了其它的色彩。

唯一令人頭疼的就是紀柔和沈清茹不和，一見面就吵架，直到紀柔給沈清茹留下了身材方面的心理陰影，爭吵才少了很多。

沈清茹拿出一部名為《補天訣》的功法請自己幫紀誠推衍和補全。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態，居然答應了下來。

紀誠從小博覽群書，再加上時儀之書的傳承，幫她推衍一部功法應該沒問題，但推衍的過程中，紀誠發現時儀之書的傳承知識和補天訣非常契合。

蔚藍府里有人提醒過自己不要外泄傳承內容，會為自己帶來危險，但他覺得泄露給沈清茹應該不算外泄吧！

更何況，受父母所托庇佑蔚藍府的蕭若離沒提醒過他，蕭若離的醫道從未藏私過，可也沒人能超過他，也沒人會傷害他。

在幫沈清茹推衍補天訣時，沈清茹還會給他另一個人的修行經驗和感悟。

于是，在他的印象里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一個擁有和時儀之書相似傳承的人。

有一個擁有相似傳承的人的修行經驗做參照，紀誠的進步很快，不過一直沒有和別人動手的機會。

直到，紀柔的眼睛受傷。

實力弱的人總是容易受到欺負，出身世家豪門，這種現象更為嚴重。那些天賦差的世家豪門弟子總是喜歡欺負更弱的人，一直沒有表現出修行天賦的紀柔就成了他們眼中更弱的人。

年齡越小，就越不懂得考慮后果，不合群的紀柔被他們用特殊手段傷了眼睛，顯些失明，用了幾個月時間才恢復過來。

十三歲的紀誠手持秋殺將所有在場之人都挑戰了一遍，他們敢弄傷紀柔的眼睛，那他就將他們的眼睛全都挖掉。

世家弟子的爭斗不許傷其性命，但他們身邊的人的性命是不被保證的。世家弟子有家族保護敢惹事，那么護衛為什么不嚴格看護，反而要為虎作倀？沒有力量的人效仿有力量的人，那就是死罪！

紀誠仿佛天生就適合殺戮，同時也享受殺戮，整個清水城的世家豪門都因為他而招不到一個護衛。

紀誠的瘋狂引起了眾世家弟子的不滿，但暗中的報復都由蔚藍府接下，明面的報復在紀誠的“秋殺”面前都是笑話。

那段時間，紀誠簡直要沉浸于戰斗里了，紀柔哭著求他不要再和別人約戰了，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秋殺劍無物不斬，無論真實還是虛妄都能一劍斬之，在時儀之書帶來的力量和秋殺劍的鋒芒下，紀誠所向披靡。

為了對付紀誠，有個世家甚至動用了家族的根基——傳承神器。

當神器在秋殺劍下發生隕落前的悲鳴時，所有的天才們都噤聲了，沒有人再敢輕捊秋殺劍的鋒芒。

“秋殺，根據時儀之書的記載煉制出的神兵嗎？它是把好劍，可惜你沒能駕馭它。”圣潔女子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是惋惜還是其它表情。

“秋殺是把好劍？也對，入魔的明明是我，怎么能怪秋殺？”

紀誠心里苦笑道，“沈清蕓打碎了秋殺，不還是有讓我對力量的追求中清醒過來嗎？”

三年前，是他和沈清蕓第一次真正見面，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沈清蕓了，但真正見面之后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他對沈清蕓參悟的道了如指掌，加上時儀之書和秋殺劍的輔助，自信擊敗她是毫無懸念的。

但結果是他敗的很慘，沈清蕓每時每刻都在變強，更重要的是，她擁有決不會戰敗的決心，無論是怎樣的劣勢她都不會放棄勝利的希望。

當秋殺劍被擊碎時，他第一次感到絕望，那種面臨不可戰勝的強敵的絕望。

但是，面對強敵的絕望，更激發了他對力量的渴望。

“我想要，和她一樣……不！比她更強大的力量！”

“你還沒看清你的內心黑暗的真面目？”

“看清真面目？”

“黑暗從來不曾存在過，是你將愛化為了黑暗。

現在，是還原黑暗的本來面目的時候了。”

清水城，圣君府，沈清茹從臥室里走出，向西方遠眺，純凈的雙眼帶著一絲迷茫。

“清茹，你感覺到什么了？”沈清蕓無聲地出現在沈清茹的身后，從背后將她摟入懷中。

沈清茹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不管發生什么，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沈清蕓宏溺的說。

“啊啊！！你的手放哪里了？”沈清茹驚叫著掙脫沈清蕓的懷抱，小手拉緊衣襟，憤怒的盯著沈清蕓。

沈清蕓舔一舔手指，露出嫵媚的神態，“小清茹，你都已經15歲了，怎么還長不大！”

沈清茹小臉漲紅，“不要得意，我總有一天會打敗你，我到時候一定會把你調教成寵物的。”

“你是在提醒我趁現在多欺負一下你么？”沈清蕓不顧妹妹的反抗，再一次把她摟進懷里。

“放開我！”沈清茹全力掙扎，忽然一陣困意襲來，掙扎的力道弱了下來。

“清茹，好好睡一覺吧！姐姐要出去一段時間，可別想我想哭了。”

沈清蕓將妹妹抱回床上，輕輕一吻，雙眼中滿是柔情。

只是，沈清蕓剛一轉身，身上的氣勢陡然改變，充斥著無盡的殺意：“走之前，先把清水城里的老鼠清理了吧！”

“不愧是天之驕女沈清蕓，無論怎樣高估，最終都會發現其實是小看了你。”

南城區的一個院落里，一個身穿麻衣的中年人盤膝坐在地上，語氣平淡，手中的傳訊玉牌已經化為碎片，灑落在地上。

“居然自斬生機，你身為天武境，連逃跑也不愿意試試嗎？”

沈清蕓看出對方已經斬斷了生機，現在處于回光返照的狀態，只不過回光返照的時間會比尋常人久一些。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連逃跑也不嘗試，只是淡定的銷毀傳訊令，然后自殺，似乎連生命都不屬于他自己的。

“公主殿下別說笑了，根本沒有什么境界之分，只不過是所選的道路不同罷了。”麻衣中年嗤笑一聲，“而且，如果和公主殿下交手的話，公主殿下就會借這個機會把和我有關系的人全都找出來。”

“為什么會這么說？現在的我還沒有這個能力。”沈清蕓道。

“現在沒有這個能力，不代表交手時沒有，面對沈清蕓，無論怎樣展開想象力，都會發現她的能力在你的想象力之上。”麻衣中年笑道。

“你們對我的評價還挺高。不過，你這樣用生命試探我，難道不是另一個層面的交手？”沈清蕓似笑非笑地說。

“可那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已經是死人了呀！”麻衣中年灑脫一笑，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寶貴的生命。

說完，他的身形就消散了，身體就化為一坯塵土。

“就算是跳梁小丑，也會有不錯的人物在當中，只可惜走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