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誠和妹妹對父母的感情都不是太深，畢竟他們從小就沒有陪在自己身邊，沒有產生怨恨就不錯了。

但是，隨著兄妹倆慢慢長大，漸漸地已經不再用小孩子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了。

就算沒有溫情，但是父母生養兩人的恩情還在，并且不遜色于天下任何父母，他們優越的成長環境都是由父母帶來的，他們獲得的關愛并沒有因為父母的離開而減少分毫。

考慮到母親身為蔚藍府主，很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及需要秘密進行的任務，他們在臨走前做出這么周密的安排，已經很盡心盡力了，兄妹兩人又怎么能做出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來呢？

以前有魂燈確定他們的生死，兄妹兩人還不會那么擔心。現在連魂燈都有可能作假了，父母就直接就由行蹤不明上升到生死未卜的地步了，紀誠和紀柔又怎么能繼續淡然處之？

“如果爹娘的魂燈真的被偷換掉了，那么爹娘很有可能已經發生了意外，不行，我要去向沈家問個清楚。”紀柔的雙眼充滿了殺意。

“等一下，你冷靜一點，現在還不能確定是沈家人做的，一切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測。”見紀柔有動手的沖動，紀誠趕快阻止了紀柔。

紀柔聞言，眼中的殺氣稍稍褪去了一些，如果太過沖動，就很可能正中敵人的下懷。

見妹妹稍稍冷靜了一些，紀誠繼續勸道：“而且，就算是沈家做的，你這樣去問，又能問出什么？”

紀柔有些不甘：“難道，我們就這樣什么都不做？”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紀誠道。

紀柔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恢復平時的樣子，無論遇到什么狀況，如果不能保持冷靜，那就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修行法厚積薄發，現在的實力確實不錯，可是那是一個世家啊！即使不考慮清水圣君，沈家也是一個傳承了數萬年的古老神道世家，擁有的底蘊深不可測，哪里是她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能夠撼動的？

“神道世家無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他們的目的很難猜，那么不妨假設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冷靜下來的紀柔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睿智。

紀誠接著紀柔的思路分析道:“現在，爹娘的魂燈可能被調換，唯一的影響就是讓我們不難確定父母的生死。考慮到我們過去的實力還太弱，這個影響對我們只有好處。”

紀柔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兄妹倆除了實力成長很大之外，心智的成長也非常重要，就算力量再強大，如果沒有與之匹配的心性，也只能淪為他人的工具。

“照你這么說，幕后的人這么做，其實是為我們好？”紀柔的神色緩和不少。

“可是，他們為什么要偷換我的魂燈？這樣豈不是顯得畫蛇添足了？”紀誠有些奇怪。

紀柔和他之間的聯系可比魂燈要緊密，就算沒有魂燈，紀柔一樣能確定他的生死。

“除非，你發現他們動手腳這件事，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是結果的一部分。”紀柔道。

“如果是這樣，那么他們一定對我非常了解。”紀誠道。

說到這里，兩人同時沉默了，他們都很不愿意懷疑身邊的人，就算對方這么做是為了他們好，這樣的方式也令他們難以接受。

“如果他們是故意被你發現的，或者說是在測試你能否發現他們，那么他們這一階段的目的應該也達到了。”紀柔道。

紀誠心里一沉，不介意自己的情報被泄露是一回事，但是自己的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再坦蕩的人也不會愿意自己活在他人的鼓掌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順著對方的心意走，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么。”紀誠道。

紀柔思索了片刻，道：“如果不考慮對方的想法，現在我們首要的事情就是確定父母的生死。”

紀誠道：“想要確定一個人的生死，有很多種方法，但是比起魂燈，尋常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對方能瞞過魂燈，那么任何手段被瞞過都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也就是說，對方是想要我們動用自己的專屬手段了。”紀柔道。

“魂燈的手段凝聚了無數代人的智慧，即使是我們也很難超越，想要比魂燈更加準確，那就只有時間長河和命運虛空了。”

紀誠說著，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命運虛空，又是命運虛空！

他覺得，自己最近無論遇到什么事，最終都能扯到命運虛空上去，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想要讓他去那里一樣。

紀誠感覺背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拼命的想要把他往某個方向推去。

“哥，你是不是猜到他們的目的了？”紀柔敏銳地發現了紀誠的神色變化。

“柔兒，最近總有人想要把我往命運虛空推，不，可能不是人，是這個世界。”紀誠抬頭望向天空。

到底是順從這個意志？還是忤逆它呢？

在感應到這個意志之后，就連升起反抗的念頭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爹娘已經不在身邊了，我不想你也離開我。”

紀柔的語氣很平靜，但那是拼盡全力來壓制之后的平靜，紀誠從中感覺到了強烈的痛苦和不甘。

一邊是父母的下落，另一邊是哥哥的安危，如果想要兩全其美，就要冒著兩個都失去的風險。

但是，她又什么也做不了，雖然她的實力不錯，但那只是相對于普通人而言的，涉及到某個層次之后，她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她不是心高氣傲的人，但是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會感覺到不甘心吧！

“放心吧！我是不會順應他們的心意的，就算是天地的意志也是一樣的。”紀誠承諾道。

紀柔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中，哥哥一直是不顧他人的想法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自己哭著勸阻他也沒有用。而這一次，他明明很想去命運虛空，卻為了自己強行改變了他的想法。

“如果你是為了我……”

“如果一個人一生都只為了自己而活，那么這個人豈不是很可悲？”紀誠打斷了紀柔的話。

他沒有否認自己是為了紀柔而改變主意的，因為這樣根本騙不到她。

但是，他說的也不全是借口，為別人而活會非常累，但如果只為了自己而活，那就太可悲了。

人，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個體。

“如果能夠一直維持這樣的生活，那該有多好？”紀柔道。

紀誠心里一突，他怎么把這一點忽略掉了！

就算逃得了一時，但是該面對的，終歸還是要面對的，他遲早要面對逃無可逃的局面。

“所以說，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去面對它。現在主動出擊，總比將來被動接受要好。”紀柔道。

“等等，你為什么會知道命運虛空是什么樣的地方？”

紀誠忽然注意到了剛才被他刻意忽略掉的問題，按理說，尋常人根本就無法理解命運虛空的存在。

可是，紀柔不單能夠理解命運虛空的存在，還知道那里有著不可預測的風險。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后，紀誠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修行者的子嗣是很難出現雙生兒的，因為修行者的斗爭意志實在太強了，就算是胎兒也會受到他們的影響，一旦出現雙升兒，其中一方就會本能的將另外一方吞噬掉，只有雙方勢均力敵，雙生兒才能夠順利誕生。”紀柔道。

勢均力敵?也就是說，紀柔擁有著不亞于他的天賦？

紀誠忽然想到，自己取得如今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歸功于時儀之書。

如果沒有時儀之書，他還真不一定比紀柔強多少。

看來，自己對這個妹妹的了解還是太少了。紀誠在心里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