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姐姐，”感動之余，季雪初不忘解釋自己真的可以報命，“這些年一直未曾說與你聽，其實我會武，且不輸昭王。如若這次真的在劫難逃，自然有法子能出去。”

何況，她也不是尋常布衣，將來遠遁江湖，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是找不到她的。

清雅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仿佛是個陌生人。

昭王的武功，當初自己剛被關在地牢時，他懲罰違背自己命令的人時，便已初現端倪。

清雅從不曉得，面前這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這么厲害。

“小初……”忍了許久，她最后還是開口，“可否告訴我，離開怡紅院的這些年，你到底過的怎樣？”

離開怡紅院的這些年啊……

聽了這樣的話，季雪初陷入遙遠的回憶。

良久后，才恍然醒悟，道：“以前不曾與你說過，在進怡紅院前，我被當地一士紳收養，彼時他們家中有一小公子，不知身份不知性命。我被那家下人百般欺凌，他當年救我于為難。”

當年見到季雪初時，她倒在怡紅院外，一副冰冷麻木的樣子。清雅只以為紅塵中人，誰沒段傷心往事？

不料這么多年，竟真的沒有再提起過。

現在突的聽到小初說起當年的事，女人心里清楚，時隔多年，這個小丫頭總算是對自己敞開心扉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只是沒有半點線索。其中輾轉許多個國家，建立了一個小勢力。眼下來慕國，也不過是想打聽他的消息罷了。”

每個靈魂在化身為鬼前，都曾作為人溫暖善良過。

這些，就是此時她心中的善，眼下已毫無保留的告訴清雅。

“以前也去他家中打聽過，才曉得小公子是被人所害，早已不知所蹤。”說起這件事時，她神色很是悲傷。

以前他們相依為命，季雪初甚至覺得，那個人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可以托付真心的人了。

卻沒想到他離開的那般悄無聲息，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女孩緊緊拉住自己面前女人的手道：“清雅姐姐，他當年被奸人所害，到現在都不能暴露身份，故而我才找不到。姐姐知道這件事，可否替我保密？此事若叫旁的人聽到，只會害了他。”

“嗯！”接住這份沉甸甸的信任，清雅認認真真的點頭，“我年幼家中遭逢巨變，故而流落怡紅院。其實我是有個妹妹的，也如你一般大，只可惜……”

一聲幽幽嘆息，訴盡所有愁緒。

使勁兒甩甩頭，將腦海中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清走，清雅打起精神道：“小初，我既將你當做妹妹，便是為你考慮。在怡紅院多年，我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自認眼光不會錯。這個昭王……在我看，就是個不錯的男人。”

啊？

季雪初一愣，怎的突然就扯到慕景淵身上了？

“他待你是真心，我也看得出你待年幼時那小公子一片真心。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一個尋不到的真心人和一個實實在在的眼前人，你總要看得清楚才是。”

“好，我會好好考慮的。”季雪初點頭。

清雅姐姐終歸是局外人，看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好歹是一片好心，她自不會拒絕。

隨后寒暄幾句，怕被人發現，她就離開了。

直到再聽不到清雅姐姐半點腳步聲，女人才冷下臉來，道：“既已到了，怎的還不出來？”

話音落下，從黑暗中走出一個纖細的人影來，定眼一看，才知道是外出辦事的蘭沁。

“殿主！”她跪倒在季雪初面前，“不知殿主這幾日險象環生，屬下未及時趕到，請殿主恕罪！”

“左右你出去是我吩咐的，自不會怪你。”女人嘆息，“明月殿現在可好？這些時候我不在，沒有出什么事吧？”

蘭沁答道：“一切無恙，倒是大家聽到殿主受傷的消息，特讓屬下帶回許多傷藥。”

說完，從懷中掏出許多名貴金瘡藥，擺在季雪初面前。

做好這一切，才又繼續道：“眼下所有人都做好準備，若是殿主遇到意外，就會沖進昭王府，將您搶出去。這些年承蒙殿主照顧，大家學了這么些本事做了這么多事，是斷斷不會在殿主遇到困難時退縮的。”

明月殿……

季雪初在心中長嘆一聲……

她耗費許多心血建立起的勢力，若今次折在此處……絕對不行！

“蘭沁，你傳信與他們，無論怎樣不必來救我。我自有脫身之法，那群人不會將我怎樣。”

明月殿如今已是江湖上的頂尖勢力，主要是那人錢財替人消災，什么事都做——自然，不會做一些陰暗骯臟的事情。

明月殿里的人都很聽她的話，卻不料這一次蘭沁一言不發的退到旁邊，并未依照吩咐行事。

就表示：她拒絕。

深吸一口氣，季雪初平復心境，沉聲問她：“蘭沁，你可知當年我為明月殿命名，是何用意？”

“回殿主，是取‘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之意，盼望殿中所有人不會有危險，每日按時歸家。”蘭沁一絲不茍的回答。

是，當初季雪初建立明月殿，并非是想要與自己的仇人對抗，她只是看到許多人很可憐，便想救助她們，讓她們如明月在身，安心歸家。

她嘆息，告訴蘭沁：“今次我的對手不是尋常布衣百姓，也不是普通江湖中人，而是王室！不能用江湖手段解決的地方，來一群江湖人解決，換來的必定是失敗！敗于王室會有什么下場你可曾替他們想過？敗后他們如何歸家你可曾想過？！”

只怕到時，明月殿會遇到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

這一番話，嚇得蘭沁徹底怔住，不曉得該說什么。

有些無奈，季雪初自顧自拿起地上的傷藥，挑揀出一瓶后開始給右肩上藥。良久后，才說：“若我一人逃跑，是有十足把握的。其他人來此，也不過是送死的命運，懂嗎？若你不想這樣，就快些通知，讓所有人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