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殊靜靜看著李晏離，以退為進，也是生門，太子與皇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父皇廢了皇后，李晏離的東宮之位搖搖欲墜，為了保住太子之位，為了天下悠悠之口，他竟連自己母親都能手刃，心底一陣惡寒，帝王之家親情涼薄至此。

李晏離拭去淚水，仰著臉深深呼吸，俊秀面容滿目蒼夷，神情脆弱的讓人心疼。

收起赤霄劍，太子眼底滿是濃重的悲傷，眼眶通紅的撲通跪下，對著皇后死不瞑目的尸體咚咚磕了幾個響頭，白皙額前磕的血跡斑駁，磕完頭李晏離搖搖晃晃站起，才走兩步身子一顫蹣跚倒地，旁邊內侍慌忙扶起他朝皇帝寢殿走去。

李晏殊冷冷看著，收起承影劍，眉頭緊鎖看地上皇后的尸體，沒有主子的命令，誰也不敢去動地上的尸體。

看著死不瞑目的皇后，眼前閃過太子痛哭流涕的神情，李晏殊心頭發涼：“葬了吧。”

“皇后攪亂宮闈，毒殺后宮妃嬪，擾亂前庭朝綱，朕早就想殺了她。”

皇帝久沉病疴，說話不到半刻就氣喘吁吁，李晏殊跪在地上，聽皇帝斷斷續續說完點頭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皇帝眼前發暈，閉上眼喘了幾口氣繼續道：“太子軟禁于東宮，此事交由你去督辦。”

“是，父王。”

李晏離五體伏地在龍床前，死一般安靜。

李晏殊面上無悲無喜，退著出了慶云殿，那日他回到皇城，帶著從赤陽峰那里求來的靈藥，進宮后，皇后并不在皇帝跟前，他本欲出宮回府，皇帝身邊的近侍叫住了他，折身回去，成日昏迷的皇帝清醒了過來，喘著氣口述了這道旨意，須臾，母妃也過來，他永遠記得母妃那日的臉，美麗又哀傷，對于父皇要她死的旨意，母妃沒有哭鬧，清麗的眼中只有悲傷認命。

接下來的事，母妃被毒殺，這也是父王的預想之中，皇帝雖終日昏迷，朝中之事絲絲縷縷他心中清明，此次宮變，斬殺皇后黨羽，于此，事已成。

那日跪在龍榻前，父皇附在耳旁說出宮變計劃，身為兒臣，唯有點頭，出了皇宮，外面陽光燦如金屑，他只覺眼前發黑，心中痛如刀扎，父皇這招險棋，母妃是枚死卒。

緩緩踏出皇宮，這巨大闊麗的牢籠，李晏離深感羞愧，拭母之后跪在皇帝面前請罪，求父皇廢了他的太子之位，辰明帝良久打量的他的兒子，一盞茶后，一道圣旨擬了下去，太子暫被軟禁東宮。

辰明帝在昏沉了近五年之后重新執掌朝政，宮中將有一場無聲無息的血雨腥風，朝政政權更迭，皇后一黨霸凌朝野，從前有多威風，今日就有多落敗。

沿著御街緩緩前行，屏退了身后隨從，高墻深院一如往昔，他不屑于皇位，父皇軟禁了太子，李晏離到底是沒被廢掉，東宮的主人仍是他。

思緒遠飄，他仿佛看到綠衣少女，瑩潤圓臉笑成一團，又跳又叫：“晏殊師弟，晏殊師弟！”

怔然立了半響，他回想腦中景象，明麗的笑熔在眼前陽光里，他突地跟著腦中想念之人笑了出來。

遠遠跟隨的侍從見他站住不動，忙要上前，李晏殊一抬手止了侍從動作，獨自一人出了宮。

皇城中發生這樣的大事，他暫時是離不了宮中了，父皇大病初愈，需要人服侍跟前，這龍床前伺候著的第一人就是他，一來為了堵住百姓悠悠之口，二來在是要傳出他這殊王爺，孝順親厚的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