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陰晴不定，就像小女生的情緒，時而晴空萬里，時而烏云密布。

晚間天氣陰冷，菲語和西晨窩在寢室追劇。西晨長時間對著手機，眼睛干澀，想起周末是自己的生日，也是大學(xué)最后一個生日，打算邀請幾個考研的好友一同慶祝，把自己的想法跟菲語說了一下。

菲語被她這個想法驚到，還以為她會和對象一起過，西晨說：“我跟他還有很多機會，但跟同學(xué)們就見一天少一天了。”

菲語輕聲附和：“確實”。

戀人關(guān)系可以延續(xù)，同學(xué)關(guān)系卻不一定。

西晨倚在墻上，咬著蘋果，心血來潮地問道，“叫流巖不？”。

“叫他干嘛，他也沒跟咱們一起復(fù)習(xí)。”

“真心話嗎？”

“當(dāng)然了。”

一刻鐘左右，菲語倏地有種被電擊的酥感，胳膊被牢牢挽住，扭頭一看，原來是殷妍妍，這小妞子動作未免也太親昵。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小魔頭又憋著什么壞呢，想到這菲語不禁一個激靈，掙脫開那個惡魔的小手，冷冷地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妍妍用她邪惡的小手指點了點她上身左面隆起的部位，故作驚訝地說：“你沒穿那個吖。”

菲語迅速用雙手擋住那個尷尬的位置，反擊道：“你在寢室穿呀，啥事快說。”

“真是的，一點都沒有情調(diào)”，妍妍還想再說什么，被凌厲的目光射了回去，忙進入正題，“明天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沒有”，菲語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妍妍磨人的功力是一流的，不能讓她看到一絲希望。

“哼，沒時間？你難道要和流巖約會去？”

“不是”，她起身推走妍妍，把門反鎖，妍妍在外面邊敲門邊嚷著：“你有本事開門呀，你有本事養(yǎng)小三，你有本事開門呀。”

菲語戴上耳機，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正要追劇，看到季純發(fā)來的短信，“別讓她在門口鬧了，我們還要休息。”

菲語打開門，淡淡地說：“五點之后，可以吧？”

妍妍激動地抱住她，“可以，可以”。

菲語最羨慕妍妍的地方，不是她的家境，而是她無拘無束的性格。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純屬意外，她們本是兩個星球的人，意外撞在一起，用彼此不同的習(xí)慣，融合著。

第二天，菲語與妍妍到韓式烤肉店的時候，菜已經(jīng)點好。

菲語坐定，看見一位標(biāo)準(zhǔn)軍姿，端著兩盤牛肉，濃眉大眼的青年，站在妍妍身旁，等待指令。

“你別只顧著吃呀，介紹一下，我男朋友蕭司。”妍妍拿起筷子抵住菲語的筷子。

“幸會幸會，久仰大名。”菲語的語氣極其敷衍。

“你好”，蕭司客氣地回復(fù)。

二人像完成任務(wù)一樣，彼此打招呼。

“你不記得我了嗎？去年還一起吃過火鍋。”

“我記得，不過妍妍說我們沒見過，非要把你介紹給我認識。”蕭司的語氣里滿是無奈，也滿是柔情蜜意。

“正常，她那記性，有時候連早上吃啥都不記得”，菲語有種難遇知己的感覺，跟著吐槽起來。

“還死犟，說她又不聽”，蕭司口中吐槽，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怎么辦？”菲語憂心忡忡地問道。

“怎么辦？自己找的媳婦，寵著唄”，說著一把攬過妍妍。

妍妍窩在蕭司懷里，發(fā)現(xiàn)菲語的頭發(fā)有一點亂。

菲語擅長編發(fā)，今天這個造型，妍妍看著最為順眼，中間留縫，兩側(cè)各編一個魚骨辮，后面頭發(fā)自然披散。

妍妍從自己頭上摘下一個X型的深紅色木制小夾子，夾在菲語右耳旁，可謂是錦上添花，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纖麗動人。

“你……”菲語話音未落，被人拍一下肩膀，回頭看去竟是流巖，他的力道很輕，輕到不舍得讓他拿開。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喜怒哀樂會被他的一言一行所牽動。

菲語看到流巖，下意識拿起紙巾擦嘴，舉手投足溫柔許多。蕭司憋笑，剛剛那個大口吃肉，拿手抓菜包肉的女漢子，一轉(zhuǎn)眼，變成了婉約派的淑女。

“給人家讓座呀”，妍妍好心提醒。

座位是硬皮沙發(fā)雙人座，菲語坐在中間的位置，流巖站的方向空余很小。菲語木訥地向墻的方向移了移，還處在驚訝中未能回神。

“流巖，你看還想吃什么，自己點”，妍妍大方地將菜單遞給流巖。看得菲語愈加不解，妍妍對流巖說話的口吻，有了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他們何時如此熟絡(luò)？

以往妍妍很少搭理他，菲語權(quán)當(dāng)是她不喜歡他悶葫蘆的性格，如今這般，自己倒像個外人。

“我吃過了，這里有白開水吧？”流巖話語一出，蕭司不地道地笑出聲，喝白開水在哪里不能喝？未說出口的話，被妍妍擰痛胳膊，咽了回去。

菲語對流巖的飲食習(xí)慣，略知一二，簡直是健康生活的標(biāo)桿。

不喜飲料，只喝純牛奶和水；不喜烤肉火鍋這類重口味的餐飲，主餐大多以米飯炒菜為主，不吃辣，不吃過于油膩的東西。

喜歡吃燜鴨肉、魚肉，他喜歡的食物中，口味偏重的應(yīng)該就是五香味火焰山大排骨了吧。

不過對于無辣不歡，愛吃小零食，口味偏重的菲語來說，流巖的飲食習(xí)慣就是人間極品。

流巖夾起幾片高鈣羊肉放到烤架上，菲語暗誹，看來他也是無法抵擋美食誘惑的。

只是肉烤好后，流巖一片未吃，盡數(shù)放到她面前的盤子中，菲語一嗆，臉漲得通紅。

他又將扒好的基圍蝦放在她的盤中，只去蝦頭和黑線，不剝殼。

這是菲語的習(xí)慣，因為她覺得蝦殼補鈣。

男服務(wù)生弄灑熱水壺，險些燙到流巖，還好流巖動作快，站起身脫下外套。里面的衣服沒有濕，但椅子濕掉了。

男服務(wù)生慢條斯理地繼續(xù)倒水，惹怒了菲語，“還倒什么水，擦一下呀。”

妍妍在一旁竊笑，“菲語這是心疼了？”

男服務(wù)生依舊不疾不徐地接過流巖的外套，旁邊一個眼尖的女服務(wù)生，聽到菲語的喊聲，忙拿過紙巾幫流巖擦座位，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去把衣服弄干，實在不好意思。

你去拿一盤水果沙拉，給顧客賠禮。”她語氣不溫不火，對身后的男服務(wù)生說道。

流巖看一眼菲語，她的臉色不再冰冷，卻還是瞪著眼睛，氣呼呼的樣子，忙夾給她一塊水果塊安慰道：“別生氣了。”

妍妍和蕭司靜靜地看著二人，他們的相處模式很奇怪，談不上陌生或是熟悉，心已經(jīng)貼得很近，表現(xiàn)出來的卻只有萬分之一。

蕭司貌似糙漢，心思卻極其細膩，貼心地為妍妍烤肉，外焦里嫩，每次都要輕輕吹過，喂到她的嘴邊。

菲語輕拍流巖，“別看了，小心長針眼。”

“嗯吶”。

“你也說嗯吶，以前我一這么說，別人就笑話我，說有一股大碴子味，你也別這么說了。”

“嗯，我改。”

菲語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笑顏如花，如此聽話的流巖，甚是可愛。

吃過烤肉，蕭司建議去臺球廳，四個人開了一個臺，流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許是男生的天性，雀雀欲試。

妍妍先搶過球桿，“我和蕭司先來，你倆一邊玩去。”

菲語找個離球桌不遠的位置坐下，流巖并沒有跟過來，守在桌旁觀戰(zhàn)。菲語覺得無趣，打開游戲，放很大的聲音，對局進行十多分鐘，流巖都沒瞧這邊一眼。

菲語的隊伍遙遙領(lǐng)先，雖然有一個隊友掛機，但是對方?jīng)]有人抗，己方在只剩一個水晶的情況下，和對方斗智斗勇十分鐘，把對伙也熬成只剩一個水晶。

正斗志昂揚地向敵方水晶進發(fā)，耳邊響起一個掃興的聲音，“別打了，你們贏不了”，流巖從游戲時長25分鐘看到40分鐘，終于忍不住了。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菲語的隊伍被團滅，還沒有來得及復(fù)活，家就被推了。

菲語莫名不爽，想到他寧可給那兩個人當(dāng)電燈泡，也不陪自己打游戲，更加氣惱。

“你們伙有個人掛機，四打五很難贏”，他坐到她旁邊的位置。

“我們明明拖到后期，眼看就要贏了”，她有些不服氣。

“你們是挺能拖，手游能打四十多分鐘，很少見。但你們射手掛機了，一看就不會贏”，他有理有據(jù)地分析著，沒有注意到她臉色越來越不好。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在浪費時間嗎？”輸了游戲已經(jīng)夠不爽，旁邊還有個說風(fēng)涼話的人，更加氣惱。

“沒錯，明明知道不會勝利，為什么還要堅持，及時止損不知道嗎？”他的言辭越來越激烈。

及時止損？她盯著他的眼睛，如果自己知道及時止損的道理，早在他第一次說順其自然的時候，就放棄他了吧。

“我不想坑隊友，已經(jīng)有人掛機了”，說完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強詞奪理，但話趕話趕到這了，覆水難收。

“你……不知道可以投降嗎？如果隊友同意投降，不就節(jié)約了大家的時間嗎？”他已經(jīng)覺察到她的情緒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溫柔，很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你說得對，你怎么說都對，你說順其自然就順其自然，你說做朋友就做朋友，我算什么？

反正都不是我想要的，還不如成全你，你開心就好。”

菲語一股腦說完，不想在原地停留片刻，氣呼呼地走出臺球廳。

深夜微涼，菲語走出很遠，沒有人叫住自己，也沒有人拉住自己的手，她放緩腳步，回過頭，發(fā)現(xiàn)長長的街角，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路燈發(fā)著微弱的光，她蜷縮成一團，蹲在街邊，眼角掉出一滴又一滴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