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雷捏了捏手里的錦盒，也開始動搖，他選的禮物是否真的合適。

江毅元剛想說什么，秦素素的手機響了。

黃執越的電話，凌晨四點來的電話。

秦素素接了，對話很簡單，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熟稔和關切。

“阿越，怎么了？”

“素素，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

“你現在在哪？”

“有事嗎？”

“我就是突然一下子心里很不舒服，感覺你可能出事了，你在哪，我來接你。”

秦素素猶豫了下，報出了地址，黃執越只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掛電話。

霎時間，幾個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很明顯，這個‘外人’比他們還要關心秦素素，他們凌晨關注的是秦素素的視頻讓江家蒙羞，而這個人關心的卻是秦素素。

秦素素不管，從口袋里翻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江毅元，淡淡的表情里透出些諷刺，“江先生，三年的生活費和學費，一分沒動，謝謝您三年的照顧，從此我就不欠你們了。”

說著，畢恭畢敬地鞠躬，九十度。

江毅元嘴角微抽，望著她眉眼里的倔強冷清，心口一陣陣的發緊。

說什么照顧，其實他從來沒有照顧過，只是讓秘書按時打錢在這張卡里，甚至秦素素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A大，他也沒有去送過，那天他送的是江映云，江映云報道時有他，有蕭玉瑤，就連江映雷也特意陪著，而秦素素只有江寧。

或許這個家里唯一真心照顧秦素素的只有江寧，但江寧已經被他開除了，為了江映云。

“不可以！”蕭玉瑤叫了起來，看到秦素素，語氣又立馬軟了下去，“不行，你不要離開，你一個女孩子怎么照顧自己？”

秦素素嗤笑一聲，“江太太，或許你弄錯了一件事，沒有江家、沒有秦禹的那幾年，我的所有生活費和學費都是自己掙的。”

老夫人抑制不住地哭了，“好孩子，苦了你了。”

“不，我不是好孩子，我沉迷游戲，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出入聲色場所。”

“......”這些曾經用在秦素素身上的形容詞，在這一刻，全都反彈，狠狠地打在身上和心上，并沒有羞辱之意，只是讓他們感受到一種絕望，依稀漸明的夜色里，這種情緒很快蔓延開來。

“不管怎樣，先吃了這碗長壽面，我再去煮。”

蕭玉瑤一邊說，一邊哭，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秦素素在冷笑，“不必了，我可不敢再吃你們端來的食物，萬一又下了藥呢？我不想變得更胖了，你們的‘悉心照顧’已經讓我失去了姣好的容貌和身材，差點毀了我的后半生，還要雪上加霜么？

不用再做這些事了，你們從沒有把我看做家人，那我就自動把自己剔除出去，我花了三年時間，用盡了所有力氣，可是這三年的時間卻成了一根刺扎在我心上，時不時就提醒我這些屈辱。

不過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委曲求全，江家是江家，而我是秦素素，秦素素！”

秦素素背著書包，穿著很普通的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江家。

蕭玉瑤震驚，也愧疚得無地自容，她手一軟，那碗長壽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仿佛一個不好的預兆，她雙腿一軟，跌在地上，終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素素，我的女兒！”

可是秦素素根本沒有回頭，腳步雖然沉重，心情卻前所未有的輕松。

江毅元抱著妻子，老夫人則靠著墻，望著秦素素離開的方向，連連催促江映雷道：“快，快去追回你妹妹。”

江映雷如夢初醒，追了上去。

秦素素走得慢，也走不動，可心卻如釋重負，不用再背負這個圈子里規則、禮儀，她很輕松。

“素素！”江映雷追了上來，拉著她的手臂，秦素素的反應卻遠比想象中的大，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按，使著巧勁一擰便把江映雷的手反剪在背后。

震驚遠遠超過身體的疼痛，江映雷驚訝地問道：“你怎么學會的？”

秦素素松手，涼涼道：“被人欺負的次數多了，自然就會打架了。”

江映雷頓時就難過起來，想到秦素素曾經經歷的那些非人的生活，他的心口就疼得厲害。

那種只存在于電視劇里的荒誕事情竟然就發生在他最親近的人身上，而他渾然不知。

“江少爺，你還有何指教？”秦素素漫不經心地問道。

江映雷一聽這種話就來氣，可是望著秦素素略有些紅的眼睛，涌上來的怒氣便化作滿滿的心疼，他有點無奈：“素素，你非要這樣和我說話么？我是你哥。”

“哥？”秦素素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事情。

江映雷不知道該說什么，思索了很久也只憋出一句話，“我們是親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就和我們回去吧。”

秦素素搖頭，“我拒絕，我不需要你們施舍的親情，我也不需要按照你們的期待生活，我能照顧好自己。”

“素素。”重機車的轟鳴聲震著他們的耳膜，黃執越在他們身邊停下，修長的腿直接踩在地上，典型的機車族打扮，露出的兩只眼睛里漫出些笑意，親昵地喊秦素素的昵稱。

秦素素嘴角微勾，想走過去，卻被江映雷拉住，“你要做什么？”

“放手！”

“他就是個小混混！我不準你過去，不準你自甘墮落。”

“你憑什么管我？”

“就憑我是你哥！”

“江映雷，你閉嘴吧！”秦素素火了，甩開他的手，惡狠狠地說道：“你算我哪門子的哥哥，你對我的過去一無所知，在你心里江映云才是你妹妹，而我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即便他是混混，那又怎么樣？

我和他們同吃同住了一年多的時間，如果沒有你嘴里的這些混混，我早已經被劉靜湄賣去做雞了！如果沒有他們，早在退學那年，我就死在外面了！”

少女的眼睛是紅的，可是閃著微微的光，仿佛被水洗后的碧空，又清又亮，對待朋友，堅定不移。

慘烈的真相被剖開來擺在眼前，江映雷目瞪口呆，她說得對，他算哪門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