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瘦削的身影在叢林中對峙著

高與矮。

青年與孩童。

長刀與苦無。

——但目光卻是一樣的深邃，仿若幽深的夜。

“蘇澤……映？”

宇智波鼬打量著眼前這孩子，那仿佛已不知道什么是笑的臉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皺起，看起來滄桑又郁結。

“我記得好像遇見過你。”

“是啊……您是鼬大人吧——宇智波家族的鼬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次遇見是在兩年前?！?

蘇澤映斂著眉毛，平聲應道。

“你知道我？”

鼬饒有興致地歪了歪頭，似乎沒想到蘇澤映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聽說過……鼬大人無論是在年紀，還是在實力上，都是青年一代數一數二的高手，是提前從忍者學校畢業的天才?！?

蘇澤映收著目光，仿佛自己腳尖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一樣，死死地盯著腳尖旁的地面，沉悶地回答道。

“是么？”

宇智波鼬艱澀地笑了起來。

那笑意無比干冷，也無比微弱，就像是巖石間細小的砂礫，讓人無由地想起沙漠中的干枯寂寞。

“是了……我記得月光疾風前輩好像在你身邊吧，怪不得你知道這么多?！?

宇智波鼬用他干澀的聲音給出了一個自己以為的答案，點了點頭。只是隨后，他又冷漠地望著蘇澤映，平靜道：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蘇澤映眼觀鼻鼻觀心，保持著手握苦無的姿勢，看起來有如一尊雕塑。

這尊雕塑眼睛也不眨地澀聲道：

“我是因為受朋友邀請而已……只不過，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鼬大人，你是在殺宇智波的人嗎？”

“是啊……”

“為什么？”

蘇澤映就像一個普通的，絲毫不知內情的小孩子那樣問道。只不過這世上恐怕沒有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孩子能夠面不改色地站在一個手握著滴血長刀，一身殺意的青年忍者面前，像這樣平靜地問道。

蘇澤映那樣平靜地問著，看起來沒有絲毫異狀。

宇智波鼬竟然也能平靜地回答著，看起來好像不認為一個八歲的小孩子表現地如此平靜有違常理。

——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二人倒真是兩個怪人。

“為什么？”

宇智波鼬頓了一下。

——就在不久前，有另一個也同樣才八歲左右的孩子這樣瘋狂地質問著他。一瞬間，眼前這個孩子和自己的弟弟的面貌似乎重疊起來，讓他楞了一剎。

只不過他立刻就將這種妄想拋之腦后，就像之前一樣，就像面對著佐助的質問那樣，宇智波鼬舉起了刀，語氣清淡，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為了試探自己的器量?！?

他眼睛也不眨，以同樣的語氣，繼續淡淡地說道：

“蘇澤映……你真是個很天才的孩子——和佐助不同。在他身上，我并沒有看到多少可以期待的地方，但是你不一樣……”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聰明，天資最超群的孩子——即便是當初的我，在這個年紀也遠遠比不上。你的器量很不錯——假如沒有意外的話，可能會成為村子里支柱一般的強者吧，只可惜……”

長刀抽出，入手，落下，將風斬斷，擱于身體一側，銳利的刀光寒冷，月色在刀刃尖上鍍著銀。

鼬淡淡道：

“先前你問了我幾個問題——現在該我來了。第一個問題：剛才的起爆符是你設置的？”

“……是?！?

蘇澤映渾身緊繃，汗水順著脊背滑下，一顆顆的，感覺沉重無比。

但他還是勉力支持著，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雙手握緊。

“第二個問題：你在一開始就察覺到我來了嗎？”

“是的，在鼬大人大約殺了一些人之后，我有所感應……”

“第三個問題：你是感知忍者？”

“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覺自己擁有感知忍者差不多的天賦?！?

“第四個問題：宇智波家族最后剩下的那個女孩逃走了嗎？”

“螢緒此時應該已經逃到村子里了……即使鼬大人你想殺她也做不到?！?

“你守在這里……就是為了給她爭取逃走的時間？”

“……”

“呵……”

宇智波鼬無意義地嘲諷了一聲，口中冷笑了一句：

“有趣……”

聽到宇智波鼬的聲音，不知為何，蘇澤映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慌亂，卻又抓不到慌亂的源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平復了些許內心的慌亂。

但宇智波鼬已經繼續發問了：

“第五個問題：我聽說你已經身體全廢，沒辦法再修煉忍術了，真的嗎？”

“……是的?！?

“那好，最后一個問題：你一直把頭低著，是為了避免中我的幻術嗎？”

宇智波鼬略帶譏諷意味的聲音在場中響起，宛如平地驚雷，將蘇澤映炸的渾身一顫。

——但真正令他震顫不是這句話的內容，而是……

宇智波鼬的聲音原本還在大約十數步外響著，但是下一瞬間便在大約兩三步外響了起來，幾乎可以說貼著耳朵作響！

蘇澤映渾身一顫，猛地睜大了眼睛！

——倏然之際，比思考的速度還快，苦練多年的身體已經依照著本能自動行動了起來！

剎那間苦無抽出如利刃般刺去，左手一扣三只手里劍已經激射而出，而便在這一剎那，蘇澤映猛然后翻，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瞬間高高后躍而出！

然而，無論是刺出的苦無，還是激射而去的手里劍……

都毫無作用！

宇智波鼬閃電一般閃過了蘇澤映看起來氣勢凜然的攻擊，如幽靈一樣緊貼著他，在蘇澤映耳邊嘲笑道：

“你……”

“太慢了！”

“嘭！”

蘇澤映瞬間倒飛而去！

“噗……”

鮮血從口中噴出，蘇澤映艱難地擦了擦唇邊的鮮血，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很痛苦。

非同一般的痛苦。

不過還好有熔巖巨獸的被動技能削弱傷害，再加上本身體質的強橫，蘇澤映還算傷得不太重。

“真是弱小……”

宇智波鼬的聲音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高高在上地宛如神靈。

“……我原本以為你可能會給我帶來一點驚喜，沒想到——跟我那個廢物弟弟一樣，都是廢物。”

“你以為防備住我的幻術就行了嗎？誰給你的傲慢——居然讓你以為，我只能依靠幻術殺死你？”

宇智波鼬一步步走來，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仿佛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