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哥，我想回家一趟。”北方提出這個要求。

按照常理來說，北方已經來了幾個月了，中間也就休息過一天，請個假也不過分。

清不是很想批，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那年是他步入社會的第一年，一個人背上行囊坐上了遠離家鄉的火車，懷揣著對未來的幻想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他想在那天府之國里闖蕩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第一天，他紙醉迷金，身上本就不多的資金只剩下了一半。

第二天，他用一些錢的錢找了個青年旅館租下了一個月的床鋪位置，有了在那個城市安身的地方。

第三天，他在找工作的途中被黑心中介騙走了銀行卡里的所有錢，只剩下身上的一些零錢。

接下來的日子他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里努力發著傳單，端著盤子。這是他第一次遠離家鄉，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成年人的生活。

那時候的清還是積極向上，他抱著‘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總會出頭’的態度在那個城市的最底層拼命掙扎。

那時候的他也是報喜不報憂。

一個月轉瞬即逝，兼職來的錢根本不夠他住宿和吃飯的雙開銷，因為清的家庭相對富裕，他不像北方那樣，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幾個人打地鋪是什么場景。

清又付了三天的床位費，他奔波在那個城市里，去面試種種包吃住的工作。終于在連搭公交車的錢都沒有的情況下，他走路到了一個位于公園地下的網吧里，面試了網管這一職位。

理所當然的成功了。

包兩餐，住宿在網吧里的一個小隔間，鐵架床，上下鋪。十二小時倒班制，每月兩天休息。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你給他一口干饃，一口水他都會很感激你。

清就是那個走投無路的人，他全身上下只剩下兩塊錢。當然他還有一個名為“父親”的后盾，如果他真的需要的話。

既然有人愿意用他，關于工資和待遇其實也沒那么重要。

在網吧里，他呆了三個月。畢竟是在地下，終日不見太陽，他的生活很規律，上班，睡覺，打游戲。

偶爾會在半夜出門走走，路上空無一人，那里的街道，和歌里面唱的不太一樣。

日子久了，手里也有了一點點資金，他就想逃離這座城市了，或者只是逃離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

這時候他的內心已經開始了彷徨，他的幻想也一點點被磨滅了，他只想回家。

他對著店長撒了個謊：“我家里要拆遷賠償了，必須本人簽字按手印才行，我請個長假。”

“那你還要回來嗎？”店長是個明事理的人，也看透他的小把戲，直接就說破了。其實生活里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比什么都有效。

“應該會回來吧。”有時候清回想起這句話都覺得幼稚，不是弱智。

“這兩天我給你算下工資，直接全部發給你。”

“好，謝謝，如果我不回來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事實是，那張電話卡根本就沒有跟著清上車。

回到這個城市，清厭倦了外出遠行。世界那么大，不如自己家。在沒有能力之前，一切的遠方都只是遠方。

……

“那你還回來嗎？”清問北方。

“為什么不回來？”北方反問。

“沒什么，一會給你結算工資。”清本是可以壓著北方的工資的，但是他打算那么做。

因為那年在地下室的日子，確實對他的人生做出了很大的影響。

“我應該五天之內回來。”北方看了一眼日期，信誓旦旦的說。

“行。”清扭頭上樓去了。

清坐在書店的二樓，看著雨打在窗上，手里抱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自言自語到：“還沒習慣兩個人的生活，就又回復獨自生活了。”

他又輕輕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眼睛仍是看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呵呵~”清無奈的笑了一聲，起身下樓去了。

樓下北方站在吧臺，手里拿著書看的津津有味。清走進一看竟是《斗破蒼穹》，這書完結也有些年頭了。

清仍然記得那些年追更的日子，他也曾想成為一名被催更的作者，奈何以寫字太丑這個理由放棄了。

“斗宗強者竟恐怖如斯。”清用了一個很夸張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北方抬頭看了看清，打了個招呼。

關于上班看書這件事，是他們兩個說過的，沒有太多客人的話，不忙的話，北方可以隨意觀看書店里的書。

這下雨天，書店里連一個人都沒有，更不要說忙了。

北方打完招呼又繼續低頭看書，《斗破蒼穹》這本書確實挺吸引人。

清走到門口拿起傘就要出門，“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店里看一會。”他這是先斬后奏。

“好。”北方總不能說不行吧。

清打開傘，一腳一個水花的向遠方走去。

北方看著清越走越遠，就又低下頭看書。

……

“boom！”一聲巨響從不遠處傳來，嚇了北方一跳。

北方腦子里在瘋狂思考，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絕對不是雷聲，雷聲肯定不是這樣。不對，難道北方的雷和南方的雷不一樣？難道是什么車胎火藥之類的爆炸了？可是這雨天也不會高溫爆炸啊！再不然……

一個人的腦洞能有多大，誰都說不清楚。你給他一個空白的空間，讓他把自己的想法填進去，可能就誕生了另一個時間。

北方是個很老實的人，清讓他留下看店，他也沒有亂跑。在店門口向遠處探了探頭，什么都看不見。

于是他又回到吧臺里繼續看書。能克制住好奇心的人都是可怕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清回來。

他手里拿著嶄新的鈔票，遞給了北方，一共是1600元。

“哥，這太多了。”北方抽出了600塊錢，把其余的推還給清。

清沒有接，他很認真的對北方說：“這是你應得的，回趟家也不容易，給爸爸媽媽帶點東西。”

“可是，我們定的工資不是這么多啊。”北方用力捏了捏手機的鈔票，很用力的咬了咬牙，還是決定還給清。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清接過了鈔票，然后塞到了北方的衣服兜里。

北方的眼眶有些變化，語氣也較平常有些不同：“清哥，我回家以后盡快回來。”

“沒事書店就這么大，我一個人應付的來。而且它又不會自己爆炸。”清比做出了一個吐煙圈的動作。

“你知道之前爆炸是怎么回事？”北方其實也挺好奇的，畢竟聲響巨大。

清看了一眼北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擺出了一副賣關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