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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叔叔,委屈你了

  • 水滸攻心計
  • 清樽一笑
  • 3342字
  • 2018-03-12 23:27:57

“叔叔,今兒怎么歸來的這般遲?難道是衙門里頭有了些麻煩事,煩擾到了叔叔?”

潘越微笑著迎了過去,隨手拿過武松脫下的氈笠和大氅,疊好放在了偏房里間。

“感念嫂嫂憂心,也只是一些繁雜冗事,倒也不怎么礙事”

脫下大氅的武松露出里面的鸚哥綠絲衲襖,微微露出靦腆之意,面對著潘越的殷勤笑臉,微微一怔。

眼前的那個人,仍是這般柔軟地對著他露出微笑,宛如在漕河沿邊一般。

強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稍微自然了一些。

搬到哥哥家已經過了三五日,那句“嫂嫂”,他仍是有些不太適應。

先前,他原是不肯搬過來住,但哥哥卻契而不舍地每日去衙門口尋他,央求他搬回家住。

“兄弟,你搬過來,也好讓我爭口氣!又不是外人!”

武大郎的眼神里發出潺潺的光彩。

武松無意識地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候,屋里面三個人面面相覷的尷尬場面。原先在漕河邊上讓他感覺舒坦的笑臉,在那一刻卻變得如此的刺目。

一陣心虛,避開了兄長殷切的目光。

他實在沒有其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哥哥的請求,鬼使神差地,點頭應了下來。心里暗暗下定決心,往日注意離遠一點便是了。

這般想著,這股一直繞在心頭的糾結終于隨著此刻光明磊落的想法,又變的里里外外的坦蕩了。

武松回了一樓的側間,換了套姜黃色的麻料衫子,又脫了油靴子,換了雙襪子,揀了雙軟底布鞋,挑起簾子,正巧聽見后院有人喚他,便起身徑直抬腳邁過里廳通向后院的門檻。

只見站在后院中央的她笑盈盈地沖著自己招了招手,和熙的陽光勾勒出女人臉上柔和的線條,纖纖玉手指著院子里左側的石磨:

“叔叔,這里有些豆子,家里沒有驢子拉磨,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好”

武松依了她的話,挽起袖口,先是拎著水桶到水井邊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將墻角邊豎立的水缸灌滿,再在墻根處嫻熟地翻出裝著豆料的半袋子麻袋,拍了拍上面落得灰,便朝著石磨走去。

自打他搬到了哥哥家,她自是沒少給他安排活。

譬如這些:

“叔叔,這堆木柴奴家砍著手酸,還是你來吧,還放在后院堆著呢”

“好”

“叔叔,廚房里有些籠子太占地了,幫我把這些搬到后院的角落里吧”

“好”

“叔叔,這只雞你拿去后院比較寬敞的地方,把毛褪了”

“好”

像這般不客氣地將他使喚的團團轉的行為,武松的內心深處卻沒有太多抗拒的感受,隱隱卻是有了幾分期待。

不等她下其他指令,反而見了有旁的活計,如挑水,修葺籬笆等其他小事一并順手做了。

自是將這一切習慣地歸納為“哥哥氣力不足,他便是家中主要勞力”的念頭。

由于此刻正接近正午,陽光傾灑下來,不消兩盞茶的光景,武松的額頭漸漸開始滲出薄薄的水光,短衫也貼在了后背上,被汗水打濕,衣襟處則起了幾道褶子,衣擺上沾染了些許白色粉末。

回到里廳,簡單做好了飯菜,又順手拿過了一張干凈帕子的潘越轉身回到后院后,眼前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心下覺得好笑。

誰能料到,儀表堂堂,力能舉鼎,氣魄懾人的武二哥竟然還有旁人不為所知的,如此細心又顧家的柔軟一面呢?

這幾日她壞心眼兒地分配了他那么多的粗活累活,目的就是想找機會接近這個男人,順便瞧瞧這個男人的應變方式。

誰叫他自打那一日過后,就像瘟疫似的處處躲著她呢!

略施小技懲治了他一番后,突然發覺這個男人不但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的更多。

這些俱被她一一瞧在眼里,記在心上。

哪怕自己起初是打著戲弄他的心思來使喚的他團團轉,現下也不禁生出了一絲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憐惜之情。

……誰說著來的,顧家的男人最可愛。

現在她冷眼瞧著武松奮力推著石磨滿頭大汗的模樣,倒是未曾多想,下意識地走到跟前,想要擦一擦自他額間直往衣襟處淌的汗珠。

卻不料,她才揚起手來,帕子剛微微觸到對方的皮膚,對方就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躲開了。

武松吃了那一驚嚇,心尖猛地跳了一下,只感覺從指間傳來的微微熱度竟然迅速地蔓延到整個臉頰,當下也顧不得什么,快速搶過帕子,語氣急促地道了一聲“我來便可”,又往旁邊蹬蹬地退了幾大步。胡亂抹了幾下,眼角見她臉上掛著尷尬的神態,突然心生了一絲愧疚。

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嚇著她了……

……

來不及反應的潘越仍是保持著擦汗的動作。

心里涌出一股羞憤欲死的尷尬。

……太令人傷心了……

這么躲著她干嘛?!

她又不是洪水猛獸!

這對她避之不及的態度……還真是傷人呢……

要是就這么走了,那多沒面子!

當下眼珠轉了幾轉,瞧了眼一旁武松略帶著一抹窘迫的臉龐,待他兩三下快速抹完額頭、脖頸處的汗珠后,接過了帕子,卻不自此離去,反而退到了通往里廳的那頭門簾子下,倚靠著門柱子,也不進屋,就那么定定地拿眼瞧著武松。似笑非笑,還帶著點挑釁的味道。直至武松吃不過地低下了頭,只覺得渾身上下漸漸不受控制燥熱了起來,只得努力忽視掉她的存在,只一門心思地推著石磨。

想努力忽視她?沒門!

再故意添一把火。

語氣柔媚,似嗔似怨。

“叔叔,天氣又似乎是很熱,為何不脫了上衣?好個不曉事呢……衣裳都要被汗漬弄臟了,還會沾上豆粉,等下我還要幫你洗……”

說到“上衣脫了”這句,只見對面的男人似乎身軀僵了一下。

說到“好個不曉事呢”的呢字,尾音更是自鼻腔里長長地拖了出來,更像是女子對情郎的嬌嗔而不是埋怨。

嗷嗷嗷嗷!

夠不夠香艷,夠不夠刺激!

男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雙柔嫩的手將會在水里洗揉慢搓自己的衣裳的場面……

胸口處更是發堵。

說的……好有道理……

竟是……無言以對……

怎好煩勞她來洗!

還是脫了吧。

武松順從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背過身,有些機械地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了結實的后背,仍低著頭,繼續著推磨的動作,手心里的汗卻越冒越多。

只覺得內心升騰起一股無可名狀的陌生焦躁。

與她獨處在后院里已是極為不妥。

如今卻又赤著上身……

幾次想要開口,卻也只是欲言又止。但最終仍是忍不住開了口。

“嫂嫂,這里陽光烈,你還是先回房歇息去吧……”

沒有人應聲,四周靜悄悄的,像是在嘲笑著他的無力抗拒。

武松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悅。

她既已嫁給了大哥,那就已經是大哥的人了。

難道竟然還這般不懂進退?

目光的溫度瞬間降下,逼迫自己抬頭。

他準備以不容置喙,平板而又疏離的語氣和態度,強制性地讓她離開。

但抬起頭,眼前的場面卻讓他微微一怔。

前方空蕩蕩的,通往里廳的后門孤伶伶地半掩著。

那道令人惱火的身影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知何時,后院里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她竟是……早已走了?

……

****

“都頭又去他哥哥家吃飯了?”栓子詭異地把臉湊了過來。

“哎呦,他家不是有一個,聽說很騷,很會勾人的小婆娘?”石蛋像是想到了什么場景,黝黑的臉龐上掛著一抹紅。但隨即就被人捶了一拳。

“你可別亂講話,那可是老大的親嫂嫂,要是被老大聽見了,有你好受的!”趙構生瞪了石蛋一眼。石蛋委委屈屈地叫了起來。

“我哪說的不對?那條街坊里住的人都在說這事,好幾個人都看到了,他家婆娘好幾次偷偷地讓別家漢子從后院進去了屋子,但是從來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啥,也看不清楚那小娘到底長啥樣,但聽說啊,這幾日,連西門大官人都去找她了……”

“女人跟男人,還在一間屋子里,還能干啥?!哎,栓子,你不是號稱陽谷縣第一小靈通嗎,你倒是說說有沒有這事!”

栓子神秘兮兮地轉了幾下眼珠,吧唧了下嘴巴。

“這個吧,我倒是看到了點你們都不知道的事兒,只是……啊!”

“只是啥,你說啊!急死人了!”

“去去,估摸著你也是瞎咧咧!”趙構生嗤笑一聲。

“你倒是趕緊啊!”

石蛋仍在著急地晃著栓子,栓子瞪著雙牛眼,瞧著前方。

“啊,都頭!您回來了啊!”

眾人頓時感覺背后一寒,齊齊轉頭,無意識地瞅了一眼進屋的男人那結實的體魄,激靈地打了一個哆嗦。

武松神色平靜地掃了眾人一眼,喉嚨里嗯了一聲,幾個衙役狗腿子似的過去討好地接過了氈笠和大氅,替他掛在了墻壁上,武松慣例,吩咐了幾句等下侍候大人廳上審案的相關事宜后,便干凈利落地轉身,朝著里間走去。

眾人見他臉上并無可疑的神色,以為先頭一番話僥幸沒被都頭順進耳朵里,這才齊齊地松了一口氣。

若是讓武都頭聽見他們背后議論自家嫂嫂的那些“無德事”,會不會當場氣炸心肝,拿他們出氣啊!

他們可生受不起啊!

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趙構生狠拍了石蛋腦殼一巴掌,低聲道:“你這鱉孫,刨根問底個啥勁?要讓都頭聽見剛才一番話,不大耳刮子打你出去才怪哩!倒差點教弟兄幾個挨火!”

石蛋捂著后腦勺呲牙咧嘴,剛想揚手反擊回去,眼角余光卻瞄到武松自里屋換好了公服又走了出來,立馬換了一副討好的嘴臉迎了上去,跟在武松的身后,自衙門公堂后門魚貫而入。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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