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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暴雨

  • 水滸攻心計
  • 清樽一笑
  • 3150字
  • 2018-03-06 23:50:17

“狗剩,你平日里跟著都頭的次數最多,那個小娘子跟咱們都頭是個啥關系,透個底唄?”一個圓臉漢子沖著趙構生擠眉弄眼。

“這一連都來了三趟了,回回不帶重樣的”

“去去”趙構生沒好氣地推開了圓臉漢子。

“還能咋地”

他使勁晃了晃剛下的河堤木樁,見這根樁子紋絲不動,又去檢查另一根。

“不就是都頭順路救過她,圖個報恩什么的”

“你個瓜娃子沒開竅的,懂個屁!你懂女人是個啥滋味不?”圓臉漢子也不知道趙構生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真不懂他說的是啥意思,捶了趙構生肩上一拳,隨即又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那小娘子要是對咱們都頭沒那啥意思,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蹴鞠踢!”

“栓子你是閑的蛋疼了吧”趙構生笑罵了一句:“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去找都頭問啊”

栓子挑了下眉。

“當我不敢啊?去就去!”

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太陽還高掛在頭頂,不遠處卻有一大片的黑云翻滾著。

剛才只是一片一片分著飄,現(xiàn)在居然已經連到了一起,隨風走的極快,烏壓壓地漸漸往地面上沉。

瞧著像是要下暴雨的節(jié)奏,當下也顧不得在閑聊著什么,匆匆給每個人分發(fā)一套蓑衣蓑帽備用。

只是這種破天氣,那個小娘子還會過來?

“哎哎”石蛋杵了他一肘子,嘴巴往西邊不遠處努了努。

“嘿嘿”眼尖的栓子早就跑到武松的身邊,似笑非笑,“老大,那個小娘子又給你送飯來啦”

“嗯”

武松冷淡地應了一聲,正要套上短衫,卻見旁邊這個衙役臉上笑的賤兮兮的:“老大,人家眼巴巴地給你送了三天的飯,你對這娘子是個啥想頭啊”

“……”

“栓子”

“啊?”

“皮癢癢了?”

武松半是威脅半是笑意似的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

栓子連忙跳遠了三尺遠,臉上涎著笑,這才敢回嘴。

“俺這不是替都頭著想嗎”

“萬一都頭要是對這小娘們有意思,可她卻不知道,一時之間心灰意冷了,以為都頭對她沒意思,萬一哪天就不來了呢?你又不曉得人家是哪里的人,到時候去哪里找?”

這幫手下就是這種插科打諢的性子,武松一時之間哭笑不得,索性懶得搭理他,板起臉,將這群臉上掛著看好戲表情的閑人轟了個一干二凈,穿戴好了衣裳,走到不遠處大柳樹下的潘越跟前,盡量放緩了聲音:“不是叫你不要來了?”

潘越似是有些歉意地瞥了他一眼,掛著一抹“實在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的神情,垂下了頭,也不做聲,只是把手里的籃子塞到了他的手里,有些怯怯地開了口。

“我自是曉得都頭煩我了,我都曉得了”

“這是最后一次,明日便不再送了,好么”

“……”

“……我不是這個意思”

武松只得多解釋了幾句。

這條土路上人煙稀少,倘若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恐怕哪天又會被人盯上。

話說到一半會讓人誤會的好么?

潘越心中暗暗好笑,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要作出一副‘誤會’的‘羞怯’的模樣呢?

“我曉得,我都曉得……只是今天這頓已經做了……”

“下次真的不來了,求你不要奴家的氣,今天不要趕我走,好么?”

讓誤會來的更深一些吧!

武松內心隱隱地生出一股挫敗感。

這種看上去似乎自己‘惡狠狠’地‘欺負’了她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要趕你走”

“只是這爿河堤已經差不多弄完了,估摸著后天大伙就不會來這頭做工了”

“嗯,我知曉了”

潘越順從地應道,見著武松越來越小心翼翼的語氣,憋著笑意,只得拼命地垂著頭,越垂越低。

場面越來越冷,喉結上下動了幾下,武松只得無話找話地換了一個話題。

“這幾天多謝你送的飯菜,只是還仍不知曉你的名字……”

“阿越”

“喚我阿越就行了”

武松喃喃地低聲念了一遍,目光沉沉。

“我記住了”

***

像往常那樣,潘越來的很快,走得也很快。

沒辦法,自家‘親戚’來的不是時候,腹中一陣陣的墜感提醒著她要趕緊歸家,省的待會搞出十分尷尬的局面。

而且,這套欲迎還拒已經做足了全套,該是她‘消失’一段日子的時候了。

她腳步匆匆地朝前走去,只覺得頭頂上的烏云越來越貼近地面,小肚子傳來一抽一抽的痛感,心里更是焦急了幾分,緊接著,就感覺脖子,臉上涼絲絲的落了幾滴雨點,頃刻間那雨點就像倒豆子似的傾倒了下來,形成了一道雨幕。

天和地嘩啦啦地連在了一起,她趕緊躲進了不遠處宅院屋檐下,抱著胳膊,小心地躲避著,盡量不弄濕自己身上的布料。

這場暴雨來的又猛又急,風夾帶著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

潘越把手抬在額前遮著雨,自己已經是十分小心地靠著墻根站了,但是也沒有多大的效果,不斷順著風刮進來的雨水打著旋,不斷試圖靠近她,衣袖還有褲腳已經濕了一塊,她心里暗暗叫苦。

這天色變得越來越暗沉,不知曉自己還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安全地趕回去。

正苦惱著,突然眼前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前面,正在面前肆虐的雨水頓時不見了蹤影。

一道帶著些許關切的渾厚嗓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路上沒有車子,這把傘你先拿著用”

武松……他怎么過來了?

潘越連忙抬起被雨打濕的額頭,有些狼狽地撥開了沾在額頭上的幾縷發(fā)絲。

只見眼前的男人身上披著寬大的蓑衣,頭上戴著一頂寬檐斗笠,手里撐著一把油紙傘,正遮在了她的頭頂。

渾身看起來濕漉漉的,雨水順著帽檐不斷地流淌下來,下巴也往下淌著水,想必是冒著暴雨趕路才弄成這副模樣。

為了給她親自送傘而不惜頂著這么大的暴雨趕路,這行為真是暖心。

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

雖然她在前世過的比較強悍,凡事親力親為,但畢竟她仍是一個女子,面對別人的真心關切,仍是會感動。

只不過才來得及道了聲謝,那柄油紙傘隨即被塞進了她的手里,武松有些歉意地望了她一眼,又指了一下身后,她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跟在后面。

“等下雨勢稍小再走不遲,天色也有些暗了,讓趙構生陪你回縣城。漕河工事那頭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我仍需回去一趟”

說完,便沖著她點了點頭,轉過身,踏著水花,順著來路離去了。

***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眾人也只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跑到附近一處民宅里暫時躲避了一陣,兩個時辰之后,雨勢才漸漸地小了。眾人狼狽不堪地回到了漕河施工處,收拾好了現(xiàn)場的麻料袋子等用具,眾人方自往踩著泥濘的土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縣城回趕。

武松回到了衙門里,抖散了蓑衣上面的水漬,渾身的衣裳因為曾頂著暴雨趕路而全都澆透了,索性換掉了所有的濕衣裳,不經意地又想起剛才的情景。

還好他及時趕了過去,還特地指派了趙構生一路護送了回去,想來應該也不會出什么事。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第二天,雨仍是在下個不停,知縣李駿特地把他叫了過去,問詢了關于那處閘門修繕的相關事宜。待聽到那處關鍵已經被修好,李駿終于地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那處漕河據點不出武松的所料,雖是這場大雨稍做了阻礙,但仍是在三天內完工。

只是自從那日她乖巧地應著“曉得了”之后,就真的再也不曾出現(xiàn)了。

她是從哪里來的。

她住在哪里。

她是哪里的人。

這些,他一概不知。

只曉得她叫做“阿越”。

也不曉得她是因為自己三番五次地叫她‘不要過來了’,索性就不再來了。

還是因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而脫身不得。

武松心情有些復雜地盯著正在收工的幾名衙役。

第一天,她不曾來過。

第二天,她也不曾來過。

第三天,也是如此。

過了今天,他們就要去另外一個地頭監(jiān)工了,而他也會被知縣李大人派往別處緝盜,更是跑南闖北。

但直到眾人收拾好了所有的物什家伙,裝進了車里開始往回走的時候,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這樣,也好。

武松再次看了一眼已修繕完畢的漕河閘口,便隨著眾人一道回到了縣衙處,向李大人交了差后,就回到了后衙自己住的院子歇息。

雨的勢頭漸漸弱了,待夜半無人時,變的密密麻麻,成了如牛毛似的極細的雨滴,在空中,密密麻麻地編織了一道斜紋的雨墻。

武松提起腰刀,慢慢地自屋內走到院內。

這是在后衙西側邊上的一處獨立小院。

就著這道細密的雨墻,獨自一個人在院內大柳樹下熟稔地使了幾套刀法,成片的雨幕被細細切割成了數段,最后挽了個漂亮的刀花。

雨滴順著武松的發(fā)髻流淌了下來,只是他卻不覺得冷。

他站在一棵粗壯的大柳樹旁,額邊兀自飛舞著被鋒利的刀鋒削下來的柳葉。

被削成幾塊的雨幕重新又歸為了一個整體。

夜色沉沉,霧氣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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