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許如珠霍地站起身來,一揚手便把桌上的所有東西全拂落到地面上,碗碟摔碎的聲響在夜里煞是驚人,老板立刻跳了起來,“喂,你你你……”
沈浩淼不失時機地阻止了他,“隨她去吧……”他瞥一眼許如珠,又淡淡地移過目光,“都算我的好了。”
老板驚疑不定地看看他,又看看瘋子一般的許如珠,喃喃囁嚅了聲,“哦。”遲遲疑疑退了回去。
緊接著,許如珠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
沈浩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他認識她二十年,幾乎想不起來她有過哭泣的時候。也是,許紹雄的掌上明珠,誰敢惹她哭?從小到大,她任性無理,從來不肯好好念書,成天操心的就是如何更完美地刁難老師和欺負同學,老師和同學家長三天兩頭就上門來告狀,許紹雄全漫不經心地推了去,“小孩子家懂什么……”從來不肯詬責半句。即便她打碎他書房里最名貴的那只花瓶,所有人包括谷琳,全都被罵得狗頭淋血,偏偏只有許如珠,他溫柔地將她抱在膝上,輕聲哄她,“是不是手疼?”
她的生活里只有百依百順的示好與無邊無際的寵溺,什么時候嘗過一點委屈的滋味?而如今,平生第一次迎頭劈下來的,就是傷筋動骨的一刀,疼得都哼不出聲。
其實她有想過的,生日這一天,把自己給他。這應該是極富紀念意義和價值的一個生日。美好、浪漫,伴隨著初次的疼痛與淚水,足以讓他們一生銘記。
許如珠傻子一般笑起來。
嗯,疼痛有了,淚水也有了,而她真的也會一生銘記。
沈浩淼聽到老板娘與老板坐在臺子后小聲嘀咕,“這女的失心瘋了吧……”
“那男的好像認識她,說了全算他的……”
“是不是啊……看緊點兒!”
“看樣子應該有點錢的……”
“窮人又不會刻字在腦門子上……”
沈浩淼輕輕咳嗽一聲,老板立刻站起身來,碎步小跑過來,“先生還需要點什么?”
沈浩淼慢騰騰地掏出錢夾,抽出兩張一百元,“幫我去買瓶礦泉水。OLE超市里的。”他抬頭漫不經心地看了老板一眼,“你打個的吧,我趕著喝,嗯,剩下的錢就當辛苦費了!”
老板不能置信地眨著眼睛,半晌才干巴巴地哦了一聲,轉身跑開。老板娘樂顛顛地迎了上來,微躬著身,臉上帶著諂媚的笑,“菜涼了吧,我給您熱熱去。”
沈浩淼眉毛也不抬。老板娘便顧自捧了碟子去。
這世道就是這樣。有錢人總是多幾分氣勢,若不拿出來仗著使用別人還覺得你傻。
許如珠哭笑一場,似乎累了,再次伏在了桌上。沈浩淼摸出支煙,只夾在指中,也不燃上。雨漸漸小了,沈浩淼終于站起身來,走近許如珠,輕而易舉地便把她攬在了懷里。騰出一只手,刷刷開出一張支票擱在桌上。
老板正好買了水來,看著沈浩淼要走,叫起來,“先生,您的水……”
沈浩淼置若罔聞,把許如珠往車里一塞,又在她身上蓋張毯子,這才駛車離開。
許是剛下過雨,空氣分外清新,沈浩淼關掉空調,微微摁下一點車窗,略帶涼意的風立刻穿梭而入,刮得車前擱的雜志書嘩啦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