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歷了太多的光陰,可始終忘不了那個他曾經養大的孩子。
他看著這個世界一點點發生變化,直到最后面目全非,他看到了一個沒有任何靈力存在的現代社會。
他成了一名美術老師,學生們只知道他姓暮,無人知道他的姓名與年齡。
他們都覺得他的畫畫的極好,栩栩如生,似要從畫中飛出來一般。
那一刻,他只是笑而不語。
那么多年的光陰讓他不擅長的東西也變得擅長,而有些人也在記憶中漸漸淡去。
后來,他也玩了全息網游的游戲,成為了一個魔,他一步步收復魔域,成為了魔域第一任魔尊。
他覺得游戲里的魔域太過無趣,以及有了新的想法。
他把滄瀾山建了出來,只是無人知道。
他帶來了兩口冰棺,用靈力幻化出沈曦和沈月的尸體。
只有這時候才會是最像的,像極了之前他抱在懷里安靜的模樣。
那時候沈曦的身體已經冰涼,就如同冰棺中的一樣,沒有一點呼吸,暮浮醉把他的尸體抱回滄瀾,放在了滄瀾之中。
他不明白,明明比他更有機會成神的人,為什么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
所謂愛情,真的能與他的長生大道相提并論嗎?
只可惜沈曦用死給了他的答案是暮浮醉不愿相信的。
暮浮醉知道白澤一族的天劫最難渡過,他們的成神之劫都是天道為他們量身打造的,是他們最難渡過的。
沈曦最看重的從來都不是成神,暮浮醉以為自己把他培養的很好,他一直相信他能渡過這次的劫難。
可當沈曦遇到沈月時,當沈曦一次次損耗神力,增添因果的時候,暮浮醉就已經明白了。
可明白不等同于放下,他養了這孩子幾千年,他養他的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個少年,這個孩子陪了當時的他近乎全部的人生。
他這個人看似多情,實則最為無情。
他見慣了世態炎涼,最喜歡游戲人間,看那癡男怨女,愛而不得。
他這個人心冷的要命,除了沈曦和對妖族的責任外什么都不在乎。
在其位謀其政,他是妖族的族長自然要承認相應的責任。
他能救得下沈曦一回,卻不能救他第二回。哪怕沈曦再重要,他也不能拿整個妖族去賭。
況且心存死志之人本就救不回來。暮浮醉清楚自從沈月離開,沈曦就成不了神了。
沈曦的選擇,他無法干預。所以他選擇了放任,他只做一個旁邊者。一步步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再無聲息。
那樣的感覺不經歷過永遠不會明白,刻入骨子里的無力感,與融進血肉的心痛煎熬。
后來這世間再沒有沈曦了,他也一直待在滄瀾山上,在那人的冰棺旁邊。
看著眼前似聚世間靈氣而成的男子,他想了許多。
不知道是白澤一族都有這般容貌,亦或是只有沈曦一個。
鐘靈俊秀,玉質天成。
暮浮醉這一生都未曾見過容貌能比過沈曦的人。世間萬般美好似乎都凝聚在這張面容上,他身上是丹青水墨永遠描繪不會的靈韻。
這樣的一張面容連以美貌著稱的九尾狐一族都比不上。
這樣的一張面容喜歡的人很多,他看著許多人想要接近他。
但他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直追逐在那人的身后。
那樣清冷的眉眼,也曾滿是一個人。
暮浮醉其實是極為不喜歡沈月的,不是沈月不好,只不過沈曦是暮浮醉養大的。
做家長的雖然不說,但總是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更不要說沈曦本身就是極好的。
沈曦為沈月做了太多,可沈月卻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喜歡過他。她享受了沈曦給的所有的好,因為不曾了解所以可以心安理得。
其實沒有什么不對,只不過暮浮醉會心疼,會遷怒。
人心都是偏的,他也不例外。
自沈曦離去,他再也沒有去看過人間的歌舞升平。
他也聽說了大秦在嬴政的領導下走向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再后來,嬴政逝世,他就再也沒有了解過外界的消息。
他不知道后來秦朝如何了,只是等他再出去的時候,外界已經幾乎沒有靈氣了。
他又重新回到了人間,只是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他變得沉靜了下來。
不再像之前那樣喜歡熱鬧,他現在更喜歡安靜的地方。
他學會了畫畫,遠離了喧囂,這些都是他之前無法想象的。
他似乎變了一個人,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
他還是他,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偽裝。
后來,他在《尋仙》中遇到了一個人誤打誤撞來到了沈曦的棺木前。
那人在這個以美貌聞名的修仙界相貌只能算平平,但他身上的氣質卻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和沈曦有些相似,卻又似乎不同,他比沈曦更多了一份云淡風輕之意。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當那人用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時,他就忍不住對他多了幾分耐性和寬容。
而當那人和他說話時,他將剛從梨花下取出的酒遞給了那人。
他說:“會喝酒嗎?”
那人看了他一眼,將酒蓋打開,直接將酒壇里的酒倒進口中,喝了一大口。
暮浮醉拿著自己手中的酒壇,也喝了一大口。他靠在梨花樹下,有花瓣飄落到他身上,他也不甚在意。
一雙桃花眼下有一顆紅色的淚痣,妖艷至極。只不過那個老因為這顆淚痣打趣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欠沈曦那小子的,在其他人面前,沈曦永遠都是一副如匪君子的模樣。
在他面前就一直沒大沒小,有時候還要打趣他。
那陣子他老個說他,說他這樣未來肯定找不到媳婦,沒想到一語成讖。
最后為了追媳婦命都沒了,媳婦也沒追到,真是一點都不像他。
時間過得真快,如今他似乎已經不能記起來曾經的全部了。但是夜深人靜之時,他卻還是會想起他。
明明已經將那人的死放下了,可有些東西卻一直都存在著。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時光流轉,情懷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