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去內心復雜的情緒，白霖霜決定大干一場。

和龍霄天商量了一番，白霖霜便打算先從醫(yī)書看起。自己向來對醫(yī)術也不甚了解，如今也是行外人，想要有一番作為，還需不少功夫。

商討過后，白霖霜和龍霄天一起去他的房間找?guī)妆踞t(yī)書。找到醫(yī)書后，白霖霜就率先坐下來開始細覽。就這樣，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隨著時光的流逝，某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變化的或許不只是某些東西，還有——人心。

時光荏苒，轉眼間，四年半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四年半里，早上天微亮，白霖霜便起床，來到碧湖邊修煉。

到中午時，用完午膳后，小睡片刻，又起來繼續(xù)看醫(yī)書或者毒經(jīng)，或者去辨別藥草，或是到后山去找藥草。

每一日只睡了三個時辰，剩下的時間便用來修煉或者看書，充實生活，也為自己謀未來。

日復一日，樂此不疲。

雖然內心也會煩躁，但一想到前世，或者想到身處異世，所有的躁意就消失無影。

在這世上，如果總是抱著僥幸的心思，不思作為，是會被潮流所擯棄，不被世界所容的。

……

如今已是黃昏，白霖霜獨自坐在涼亭內看著碧湖輕顫的湖面，內心也隨著湖水的顫動微微不平。

四年半的時間，說長也不長，卻也說不上短。在這段時間里，她在龍霄天這兒學到了不少。她對龍霄天也從最初的敬佩，到如今的敬愛，感情愈發(fā)濃烈，卻是好景不長，明日便要離去。

白府昨日飛鴿傳書，告訴她，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她就及笄了，是該回去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相處了四年多的時間，白霖霜也真正地將龍霄天當做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如今分別在即，難免神傷。

那個教會了自己醫(yī)術，毒術和修煉的老頭；那個雖然脾氣暴躁卻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頭；那個為了教給自己更好的本事，挑燈夜戰(zhàn)的老頭……他是那么的古怪，又是那么的重情義……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還是得離開。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龍霄天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耳里，人也好像突然來到她的旁邊站著。

“也沒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前路漫漫，老頭也不在我身邊，有些寂寞罷了。”白霖霜揚了揚唇，溫和地看著龍霄天說道。

“若是丫頭你不舍得，不如一直在這陪著老頭子吧，反正老頭子我也是挺寂寞的。”龍霄天笑哈哈地說道。

白霖霜擰了擰眉，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太陽穴，輕道：

“欲帶王冠，必承其重。身在這個位置，很多事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倒是希望老頭你和我一起出去，那樣勢必會謀得一片天空自由翱翔。老頭，你說呢？”

龍霄天嘆了一口氣。

“并不是我不想出去，只是，俗世的紛紛擾擾，我早已不想去理會。這兒也是我的歸宿，我想在這兒陪著老伴和孩子，想必他們也不希望我再出去打打殺殺的。”

這幾年，白霖霜也是知道，龍霄天的妻子和孩子的墓就在后山里。每逢他們的忌日，無論是刮風下雨，他總是會去守一日。這等情深之人，當真羨煞旁人。

這世上，總歸還是有深情人。只是，上天好像偏偏與他們作對。越是深情的，越是要備受煎熬。

可換個角度想，不正是這些刻骨銘心的煎熬，才越發(fā)看出他們的深情嗎？

白霖霜能深深體會他的那種感受，這世間，最悲苦的不過是骨肉分離，愛人已逝。

她也不想讓他為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他的追求，就是守著這方寸之地，可是，她的追求，又會是什么？

也許，是生存吧！

給了龍霄天一個寬慰的眼神，白霖霜不再說話。

龍霄天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白霖霜，說道：

“這是一塊紫金令，明日你回去時，定要隨身帶著，以后會有大用。師父一直知道你并非一般女子，有些路，是需要你自己獨自走下去，別人也幫不了你。但如果哪時候，你需要師父幫忙，傳一個消息給我，師父定會盡全力祝你一臂之力。”

龍霄天看著眼前已經(jīng)長大的白霖霜，四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她不再矮小，如今已亭亭玉立。即便就這樣靜靜坐著，眼神含著暖意，也自有一番威儀。

冰冷中帶著些許溫暖，高貴中帶著一絲平易近人，慵懶中包含微微凌厲。連他都不由得被她的氣質所吸引，自甘誠服。

白霖霜眼睛酸澀，心卻暖著。她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接過紫金令，然后一把抱住龍霄天，嘴里說道：“師父，我知道，我都知道。即使您不說，我全部都知道。

我知道，師父是最疼我的人；我知道，師父舍不得我；我也知道，師父內心的寂寞，我還知道很多很多……

只是，師父，您也知道，每個人活著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情非得已。今日我不離開，它日我也必須離開。徒兒不孝，不能一直在您老人家身前伺候。

我離開后，師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保重身體。有時間的話，徒兒一定會回來看您老人家的。”

龍霄天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微微濕潤。

他安撫地拍了拍白霖霜的背，語帶欣慰的開口：

“真是師父的好徒兒。師父就是一糟老頭子，這些小事早已做得得心應手，徒兒只管放心離去便是。對了，這兒還有三顆回生丹，師父一并交于你，反正師父也用不著，必要時，可救人一命。切記：一定要隨身帶著它。”

白霖霜趁著龍霄天看不見，用手從龍霄天背上繞過來擦了擦眼淚，輕輕推開龍霄天，若無其事地接過他所說的回生丹。

是用一個白色小瓷瓶裝著的。

她淡淡啟唇：“謝謝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帶在身邊的。”順手就將它藏在了衣袖里。

龍霄天看著白霖霜恢復平時的冷漠，仿佛剛才流淚的并不是她，心里輕嘆：唉，這孩子，還是太好強了，以后會吃虧啊！臉上卻哈哈大笑，

“臭丫頭倒是挺見外的，跟師父還需言謝。”

白霖霜嘴角上揚，“不需，是我太見外了，還是老頭明智。”

龍霄天捧腹大笑。

幽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姐，老前輩，用膳了。”

“我們過去吧。”白霖霜開口道。

龍霄天和她便一齊過去用膳。

吃過飯后，白霖霜獨自一人又走到湖邊躺下，她靜靜地看著夜空，綿綿細語：

“老天啊，為什么人總不能得償所愿呢？為什么愛我的人都要離開我呢？難道是前幾世造孽太多？”

不遠處的青石路上，一黑影正如雕像般站著，眼睛緊緊鎖住湖邊的倩影，絲毫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