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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華齋中度清日

  • 紅豆相思劫
  • 露云熙
  • 8339字
  • 2018-02-28 23:04:35

紅豆沒想到自己要“特別”照顧的,居然就是數月前遭人襲擊至重傷的凌云閣少主,因此臉上不禁浮現微微震驚的神情。

冷在天見紅豆驚異神色不以為意,只覺得這丫頭太沒城府,“凌云閣都是男弟子,伺候起人來也是笨手笨腳,也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陳嬸平日里還要給弟子們準備飯菜也是無暇照應這里,給你一個選擇,要么留在這里伺候他,要么現在我命人送你下山交給新來的知府大人?!?

紅豆知道,只要自己下了山便是死路一條,待在這里至少還有見到母親和弟弟的機會,于是努力點頭,“我愿意留下?!?

冷在天成竹在胸看著這個十三歲的孩子,這個女孩兒這樣怕死事情倒是好辦了許多。于是待紅豆明確了心意后他不再多說轉身向外行去,紅豆見冷在天要走忙上前追了幾步,冷在天聽到腳步轉身望著紅豆道:“你不必再跟著,有事我會讓孫輝來找你。今后除了像我匯報這里事宜以外,你不許隨意踏出一步,否則我以凌云閣戒律懲罰。”

紅豆聽罷站在原地聽話的點頭,望著冷在天出了月華齋。

一時間院中一片寂靜,她耳邊只留下陣陣山風吹過院中雜草發出的沙沙響聲,透著說不出的凄涼與孤寂。她回頭望向山頂上透出的幾縷陽光,日光讓原本青石橫布的山崗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隨后她又將目光落在了那棟木制小樓上,自我安慰,一切都會過去。

紅豆望了許久終是抬腳準備進小樓,不料就在此時身后忽然傳來草叢被撥開的聲音。她終究是個孩子聽到這樣的聲音,腦海中一時浮現的全是小時候祖母所講山中鬼怪傳說。

幾日前失手砍死兩個打手的事情,她本就心虛害怕,若不是因為這幾日生病頭腦發暈,她想來根本不會睡個安穩覺。此時身后的聲響在她看來更是如惡鬼相隨在側揮之不去,越這樣想越覺得是那兩個打手陰魂不散前來索命,于是她蒙著頭一個猛子便鉆進了小樓,緊鎖了房門這才從門縫里向外望去,只見空蕩蕩的院落里什么都沒有,只余石磚上的落葉不時被微風卷起,打著旋兒又落在另一處。

紅豆做了一個深呼吸平復心緒,自我寬慰也許不過就是一陣微風罷了。轉念一想,鴇娘手底下的人哪有一個是仁善之人,就沖著他們對柳飄兒所做的一切,早該下地獄了,又怎么會化作冤魂前來索自己性命。

想到這兒,她底氣足了不少也不再看門外景色,而是觀察起一樓的陳設布局。一樓布局及簡,右側放著兵器架,上面架著的都是紅豆從未見過的各種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兵器,中堂應該是月華齋中會客之所,東西各兩把椅子,正北的主座兩把椅子被一張八仙桌隔開,此刻桌椅上全是灰塵已許久無人打掃,面對紅豆的北面墻壁上掛著與正氣堂中一模一樣的畫作,如此陳設布置紅豆不禁猜想,看來這個冷空應是個凡事都不喜鋪張之人。

紅豆一一掃過這些陳設之后扭頭又盯著樓梯發起愣來,她走到樓梯口認真數了數臺階,總共十一級的臺階此時卻似有萬里之遙,自己的腳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挪不動一步。

那個人曾經被柳飄兒夸作天上有地下無的凌云閣少主,此時猶如昏睡的嬰兒,等待著他既定的命運。

早在一樓之時,紅豆便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的騷臭味兒,當她來到二樓之時這股味道便更加濃烈,她清楚這是尿液和糞便混合的味道。因著之前伺候重病癱瘓在床上的祖母,所以這種味道對她來說異常熟悉。只是沒想到凌云閣少主的房間里居然會有如茅房一般的氣味,心中不禁浮上一件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和擔憂,于是她疾步走到幾重湖光紗簾后的床邊。

重重紗簾后放置著一張臟亂不堪床,被子胡亂蓋著一個滿臉胡茬,頭發亂如雜草分不清眉目的男子。而那味道正是從這男子身下的床褥上散發而來。紅豆上前伸手將被子掀開,果然……她一手捂住口鼻,忙走到窗前打開窗戶通氣。

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后的紅豆轉身望著如死人般的冷空,不禁想起方才冷在天的話語,“都是男弟子,伺候起來總是笨手笨腳?!?

就算笨手笨腳,也該知道清理病人的尿液糞便擦洗身體是常識,但就目前這個情形來看,冷空在受傷之后幾乎就沒有被清理過這些糞便,此時這些臟污浸透了他身下的床褥,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令人作嘔。

看到這一幕紅豆甚至斷定,這偌大的凌云閣中只是任憑他在這里躺著,等待著死亡并沒有人真正來照顧過他。

想到這里紅豆不禁同情起冷空,曾經鮮衣怒馬的凌云閣少主,一朝遭人暗算受傷,躺在床上之時竟然連最基本的尊嚴都無法擁有。再想想冷在天光鮮的外表和耐人尋味的表情,紅豆冷笑,這凌云閣雖是武林門派,可內里卻也與那些高門大戶無異。

窗戶打開讓氣味散去許多。紅豆重新走到床前,將貼在冷空額頭上的頭發撥到兩邊,露出冷空光滑的額頭。她細細端詳冷空面容,他的額頭與冷言一般飽滿光滑,鼻梁提拔,兩道濃眉讓清瘦的面容維持著難得的生氣,可從下巴一直延伸到下顎連著鬢角的胡須已經讓紅豆無法辨別他的樣貌。

紅豆想著自己的遭遇不禁輕聲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同病相憐?”她知曉冷空并不會回答自己,因此嘆了口氣仔細觀察起二樓的陳設,既來之則安之,她走不出去便想辦法讓自己的日子不難么難熬吧,至少離開晚晴樓她已不覺得守著冷空是一種痛苦了。

于是她大刀闊斧的開始了對二樓的改造大計。

如今已是深秋,不日便要入冬,若是不能在天冷之前將這里一切都換一副面容,紅豆只能跟冷空一樣躲在破爛的被窩里過冬,而在此之前重中之重是要將冷空擦洗干凈將他身下床褥和身上衣服都換了。

計劃好一切,她先是將能打開的柜子都打開查探里面的東西,將能用的都歸置在二樓的兩個衣櫥中。

她從月華齋的西偏房里找到了兩套破舊的被褥,想來是很早之前下人們留下的,可此時只能先湊合著將冷空所用的被褥先替換掉。

好在紅豆小時候在家里伺候過重病的祖母,知道該怎么做。因此,她很快將冷空身子底下的被褥都抽了出來,將幾重厚重的湖光紗也取了下來,畢竟像冷空這樣的病人需要的是一個空氣流通通暢的空間而不是層層圍裹的密閉寢室。

做好這一切,紅豆望著床上仍舊裹著臭衣服的冷空犯了難。她不過十三歲的半大孩童,如何能有足夠的力氣將一個冷空這樣的成年男子從床上弄下來,好清理床上的污漬?

紅豆望著冷空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眼看著太陽偏西,自己除了早飯以外,再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要是再不抓緊時間,只怕自己連燒水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再回到陳嬸那里去吃飯。正想著,她忽然瞥見了方才被自己扔在一旁的紗簾,心生一計。

她用破舊的被褥將冷空裹住,外層又裹了一層紗簾,紗簾的長度剛好可以在冷空腰間打一個結,她隨后又用將一部分紗簾擰成繩與之前的結套起來。她用剩余的被褥和紗簾在地上鋪了厚厚兩層確保冷空落地時不會被摔傷。之后她用力向后拉起繩子,一下兩下,總算是將冷空一點一點挪出了床鋪。

這一番功夫下來,紅豆看著如一團泥一般被自己拖在地上的冷空,顧不上思慮太多,而是忙著打了水將床鋪擦洗干凈,又鋪上了一層自己找到的干凈席子,這才跪在地上準備將冷空的衣服脫了,給他擦洗。

紅豆忙前忙后早已累的暈頭轉向,此時望著冷空才猛然想起,冷空怎么說也是個男子,自己一個女孩兒就這樣上去扒了人家衣服實在是不合適。想了想,只好先出門去找陳叔幫忙。

陳叔隨著紅豆到了二樓發現地上的冷空,心中大驚,他從未照顧過病人,因此之前他給冷空擦洗都是隨便擦一擦臉和手腳就結束了,從未想過把冷空從床上挪出來仔細擦洗并收拾床鋪。直到紅豆在一樓不斷問詢他時他才回過神來,按照紅豆的說法將冷空的衣服脫下來,接過紅豆從一樓遞上來的熱水盆,幫忙擦洗了冷空的身體。

這一番功夫下來,日頭已經消失在了山的那一頭。紅豆遞了四次水,陳叔才將冷空擦洗干凈,又換上了一套紅豆從二樓衣櫥里找到的干凈里衣,將床鋪鋪好,這才將冷空抱上床蓋好了被子下了樓。

陳叔看著守在樓下的紅豆,嘆了口氣,“娃娃,這活兒,閣主怎么能讓你干?”

紅豆本就一堆疑惑正需要人來解答,見陳叔開口便問,“叔,您能告訴我少主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陳叔望了一眼二樓,這才小聲道:“說來話長。兩個月前少主響應武林盟的號召,去剿滅無量宮,回來半道上遭了暗算。現在的閣主當時只是副手,知道消息后忙帶著弟子前去支援,可搶回來的只有少主一人,少主帶出去的弟子都被殺了。那個時候少主渾身是血,又處于昏迷狀態,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傷了多少處。恰巧西域名醫沙彌陀在閣中做客,知道此事忙替少主療傷。只是少主傷了經脈,只怕再也無法恢復。哎,剛開始那幾日,少主有時會醒,可醒來就像瘋子一般見人就殺,弄得誰也進不了身,誰也不敢照顧他。他力氣大,閣主用了好多辦法都困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在月華齋里時而清醒時而昏睡??芍笊僦骰杷脑絹碓筋l繁,直至最后一次昏睡,大家都以為他還會醒來,可是沒想到沙大夫告訴我們,少主這次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一輩子都只能如昏睡一般。事不趕巧,武林盟里出了叛徒,閣主忙于跟著武林盟的人清理叛徒無暇顧及少主,就將少主交給下人們伺候。結果沒想到等閣主帶著弟子們回來時,那些伺候少主的下人們早就跑的無影無蹤。而月華齋里值錢的物件也被搜刮了個干凈。”

紅豆聽著陳叔的話,總覺得哪里似乎遺漏了一些東西,可是一時半刻她卻又想不到究竟遺漏了什么,于是只能問了一句她一直非常疑惑的問題,“就算是這樣,少主這里一日三餐也應該有人來送啊,可是我到這里許久都沒有人來送過飯?!?

陳叔此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解釋道:“這送飯的活,一直是我跟你陳嬸兩個人送,這幾日閣主回來,一忙起來有些忘了。從明日起自然是會按時送來的?!?

紅豆望著陳叔歉疚的目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陳叔,閣主讓我以后來這里照顧少主。這里有廚房,明日我會去拿些米面菜過來,以后就在這邊做飯也省了你跟嬸子兩頭忙??墒沁@擦洗身體的活,只能勞煩陳叔隔一日來擦洗一遍?!?

陳叔聽罷忙點頭答應,“這是一定,這幾日確實是有些忙忘了。天色不早,我得趕緊回去,今夜閣主吩咐燒水讓弟子們洗澡,你嬸子一個人在那邊怕是有些應付不來?!?

紅豆沒再多說,畢竟夫妻兩要做幾十個人的飯菜,還得伺候閣主,抽不開身也是情理之中。

陳叔走后紅豆嘆了口氣,將月華齋的大門關好。不想身后忽然一陣冷風掃過,白日里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又浮上了后背。紅豆頓時脊背一陣發涼,猛然轉身,卻是什么也沒有看到。小樓里灑下的昏暗光線,印照著空蕩的院落里還是只有自己一人身影。

紅豆從未遇見過如此情形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心都快跳了出來,只能憑著白天的記憶一個箭步沖進了小樓上了門栓,幾步跨上二樓躲在冷空床側的衣櫥里,兩手抓著衣櫥柜門從門縫里盯著外面的一舉一動,不敢出去??墒窃S久外面卻再無動靜,而她自己也因為一日的疲累過度,迷迷糊糊的竟是在衣櫥里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紅豆被窗外枝頭的幾只喜鵲吵醒,才發覺自己居然在衣櫥里睡了一夜,頓時覺得自己的腰和屁股分了家快斷了似的,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衣櫥里爬了出來,一點一點直起身體靠在柜門上扭動著僵硬的脖子。

隨著思緒的逐漸清晰前一夜心驚膽戰忽然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想起昨夜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她決心要一探究竟,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嚇死。

這一查探,自己不禁失笑,原來不過自己嚇自己。昨夜應是這山間的小鹿或是山羊之類的動物,不知從哪里鉆進了月華齋,半夜里她也沒有看清楚,這才嚇了自己一跳,山中濕氣大,小動物腳底踩了濕泥,此時地磚上留下的泥印明顯不過是幾個蹄印罷了。

就在她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無奈時,月華齋的大門被人用力的砸了一聲,紅豆忙上前從門縫里向外看去,只見門外一人被身上掛著各式各樣蔬菜和各種食物擋住了面容。

紅豆以為是陳叔,忙開門伸手接過那人抱在胸前擋著臉的一大筐蔬菜,這才瞧清,來的正是救了自己的冷言。

冷言一見紅豆,展開一張笑意盈盈如晨曦一般迷人的笑臉,“沒想到是我吧。”

紅豆驚訝之余更是歡喜,總算有個人能陪自己說說話排解昨日的疲憊和驚慌,于是忙帶著冷言向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以為是陳叔?!?

冷言走到廚房將東西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粘的面粉,“陳叔和陳嬸很忙的,以后這邊我幫你便是?!?

紅豆一聽停下手里的活,望著冷言,“不行,要讓閣主知道了怎么辦?”

冷言挑了挑眉給紅豆使了眼色,“你不說,我不說,陳叔陳嬸不說,我爹又怎會知道?!?

紅豆見冷言如此照顧自己,心中歉意頓生。從小到大,最疼自己的莫過于祖母和母親,可是自從父親沾染上了賭癮,祖母病逝,母親沒日沒夜的替人做工還債,她已是許久都沒有感受過被人關懷的滋味。如今望著冷言清澈的目光,她眼眶里不禁緒上了淚望著冷言,“你這樣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冷言從蔬菜籃筐里拿了一根黃瓜隨便在袖子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這有什么,我們當大俠的救人從來不求回報。”

紅豆忍著淚整理著面粉袋子,忽然想到些什么,忙說道:“不如這樣吧,我會做飯,以后你要是在陳叔陳嬸那里沒吃飽,就來這里吃。少主不會吃太多,每日也只能近一些米粥之類的好消化的東西,其余的你想吃的,只要我能做都做給你吃,好不好?”

冷言一聽,兩眼綻放神采,自己這幾日真是餓的比往常要頻繁,每日還要不停歇的練功,吃飯也總是感覺上頓趕不上下頓,真真恨不得天天抱著飯桶睡,一聽在紅豆這里還能再吃一頓飯,頓時覺得整個人生都被照亮了一般,“當真?你這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紅豆微笑著拾起柴火,輕車熟路的點燃灶火,“我見你拿來了雞蛋,這會兒給你蒸個雞蛋羹,吃了再去練功吧?!?

*

日子一晃臨近過年,紅豆在月華齋的日子也步入了正軌。晚上除了偶爾的幾聲夜鶯和山間風聲,整個月華齋都出奇的安靜。紅豆每每感受著如此靜謐的夜晚時,也總能想起讓人吵鬧的晚晴樓。山間安靜的夜,是晚晴樓最忙活的時候,迎來送往間,姑娘們鴇娘都不知疲憊。她聽著那些調笑聲,更是無法安然入睡。而山里的夜,卻給了她難得的平靜。

不論怎么樣,山中清冷的歲月都要比晚晴樓中的好。

冷言這一日前來,手里多拿了一柄木劍。紅豆正在縫補冷空蓋著的被子,見冷言如此,放下手中的針線上前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冷言神秘兮兮的盯著紅豆看了許久,忽然提著木劍挽了個劍花,練起了劍法。隨著冷言手腕的揮動,房間里頓時寒光乍現被籠罩在一團劍氣當中。

紅豆被劍氣團團圍住只覺得手腳冰冷異常隱有窒息之感,于是忙后退在冷空床邊避開了凌厲的劍氣,看著冷言揮舞長劍。

冷言在這幾個月里,個頭長高了不少,此時揮舞著長劍行云流水般的姿態,直讓紅豆看得心曠神怡,想著傳說中的人劍合一也不過如此。

冷言過足了癮,這才停下擦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將手中木劍遞給紅豆,“給你,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

紅豆驚奇伸手接過木劍。木劍是用桃木所做,劍柄上還刻著一株桃花,很是好看。紅豆不由好奇“給我做的?可我不會舞劍啊?!?

冷言笑嘻嘻的道:“我教你,你不就會了?”

紅豆大驚不自覺脫口而出,“可是閣主再三叮囑,不讓我學凌云閣的劍法。”

冷言聽罷忙拍了拍紅豆瘦小的肩膀,“是不準你學凌云閣的劍法,又不是說不準你學其他門派的劍法。你看你這樣瘦小,要是不學一點武功傍身,若是我哪一天不在你身邊,你也總得照顧你自己吧。而且你一個人在這里照顧大哥,若是有一天那些謀害我大哥的人趁著我爹跟我都不在的時候來傷害大哥怎么辦?”

紅豆聞言心中感動,可有一絲疑惑,“可是那我能學什么呢。這些劍法之類的都是門派不傳之秘。”

冷言耐心解釋,“外練筋骨內練氣。每一個門派招數不是關鍵,內練的真氣修為才是關鍵。咱們如今只學外家招式,等你將招式學好了,有了面子,咱們再想辦法把里子補上就是?!?

紅豆聽冷言如此說,也覺得這是件不錯的事情,有了武藝傍身以后若是離開凌云閣至少可以保證自己不受那些晚晴樓打手欺負,也可以保護母親和弟弟。想到這里,紅豆上前一步,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難得面容上多了一絲少女該有的俏皮望著冷言,“那不知師父何時可以教授徒兒武藝呢?”

紅豆從未覺得自己有多美,就像現在,自己動人的微笑只不過是為了逗冷言一樂,自己心里也會跟著開心??陕湓诶溲匝劾铮@明艷動人的微笑,猶如清湖中散落的玉石,有幸被自己撿到溫在了掌心,那種感覺冰涼里透著暖,暖里透著甜,只覺得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紅豆這樣的女孩兒,能讓他捧在手里放在心里。

冷言盯著紅豆竟是看得癡迷,紅豆卻覺得冷言像是著了魔怎么問他都沒了話,她見冷言沒有反應只好拍了一下冷言胳膊,他這才回過神來,臉色頓時浮上一層紅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這就教你。”隨后又想起來些什么,忙又道:“你以后別喊我二公子了,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句哥哥就成?”

紅豆一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點了點,“那我以后就叫你言哥哥?!?

“哎?!崩溲孕闹忻雷套痰膽艘宦?,便馬不停蹄的拉著紅豆下了樓,開始練武。

*

新年過完不久,冷言因著要與冷在天一同去武林盟的盟友家中走訪拜年,便不再來紅豆這里教授劍術。本來因為冷言在而熱鬧的月華齋,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

紅豆每日里除了照顧冷空以外,就是將自己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習冷言教授的劍術上。

冷言教授的劍術,自己學起來非常上手,對各種劍式的理解也很到位,這讓冷言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徒弟,還這樣聰明可人善解人意。而冷言的活潑好動也讓紅豆在此間的日子有了許多色彩,性格也不似從前那般沉悶。

這一日,陳叔替冷空擦洗了身體后來到小廚房,看著正在忙碌的紅豆,關心道:“丫頭,過年了你嬸子做了些糯米團糕,你等會兒隨我去取吧?!?

紅豆笑著舀了一碗自己剛做好的青菜豆腐羹遞給陳叔,“那真是多謝嬸子了,我這里還有一些二公子留下的松仁酥,等會兒一起拿給嬸子吃?!?

陳叔喝了一口湯,覺得四肢暖和了不少,沖著紅豆笑說:“二公子成天零食不離嘴,閣主不知為這件事情訓過他多少回,后來以為他聽話不吃了,搞了半天存貨全都搬到你這里來了?!?

紅豆笑而不語將羹湯暖在鍋里,隨后將廚房的一切收拾妥當這才隨著陳叔出了門,路上一邊走一邊道:“二公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常餓也是正常。陳叔你可千萬別把這件事情告訴閣主,否則閣主又該罵他了。”

陳叔笑著點頭,“叔心里有數?!?

紅豆隨著陳叔來到大廚房,只見陳嬸正擼著袖子在灶臺邊忙著擦洗鍋臺,陳叔笑了笑走上前接過陳嬸手里的抹布,繼續干起活來。

陳嬸會心一笑,直起身子輕輕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這才沖著紅豆揮了揮手。紅豆何其羨慕陳叔陳嬸之間的情感,雖然平淡卻暖人心弦。若自己有這樣一雙父母,她想她也會是他們手心里個寶貝疙瘩。

紅豆來到陳嬸身邊,替她揉腰,“嬸子腰不好,怎么不去閣主那里要些治腰痛的膏藥貼一貼?”

陳嬸一邊搖頭一邊向鍋臺邊的蒸籠走去,“之前問孫管事要過幾回,可是那膏藥也不便宜,咱們老這么用那些凌云閣的弟子們不就沒得用了??蓱z那些孩子,成日里跟著閣主走南闖北,回來的時候總是有幾個傷的厲害。”

紅豆無奈于陳嬸的大度,也感動于陳嬸總為他人著想的情懷,便不再多言。

陳嬸跟紅豆邊聊著,邊將籠屜揭開,從里面拿出一個大瓷碗,瓷碗里裝著幾個還熱乎的糯米團糕,冒著熱氣讓人垂涎欲滴。

紅豆接過大碗,裝進自己拿來的小食籃里,隨后又從籃子里將松仁酥取了出來,“這是二公子前一日留下的松仁酥,味道不錯,嬸子跟叔也嘗嘗。”

陳嬸搖了搖頭要推卻,只聽陳叔在一旁道:“孩子都拿來了,你就留下吧,要不丫頭心里肯定過意不去。”

陳嬸聽陳叔這樣說,伸手接過,輕輕撫摸著紅豆的臉頰微笑,“我家丫頭也跟你一樣大,此時要是在身邊就好了。定是也像你一樣什么事情都想著我們?!?

紅豆從未在陳嬸口中聽說過他們還有一個孩子,此時好奇正想問,不想陳叔岔過話題,“怎么說著說著又說起這些,你還不快讓紅豆回去。要是讓孫管事知道了,又要說紅豆不聽話?!?

陳嬸一聽自知失言,忙道:“你看我,看著紅豆乖巧,就什么都忘了。這糯米團糕你回去趁熱吃。”

紅豆懂事的點了點頭,想著陳叔和陳嬸提起自己女兒的情形,想來他們的女兒應該是遭遇了什么不幸,所以才無法陪伴自己的父母,因此不再多嘴,而是聽話的收好了糯米團糕,向陳叔陳嬸告了辭。

紅豆出了廚房,一路向月華齋行去,只覺得這天地之大忽然間沒有一處可以讓自己安心的依靠。午夜夢回,她總是能想起鴇娘那一張撲滿胭脂香粉的惡心嘴臉,也總能看到小蘭和春香死去時雙目圓睜充滿驚恐的面容,到最后所有面容又都變成了父親那一張滿是賭癮目光渙散的面龐,還有那一紙將自己與母親和弟弟分離的賣身契。

有幾次她從夢中驚醒,那種驚恐讓她在黑夜中幾欲抓狂,她無處宣泄心中的恐懼和害怕,也不知該如何排解,只能坐在冷空的床邊在黑夜中聽著冷空的微弱的呼吸,感受一絲活人的氣息。

只有在她聽到冷空規律的呼吸,摸到冷空平穩的脈搏時,她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真實存在的。也只有這個時候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將心中所有害怕與孤獨,委屈與憤恨化作淚水宣泄而出,也只有對著冷空這樣一個永遠不會醒的人,紅豆才能將自己心中的情感,所牽掛的人,所遭遇的種種全部都說出來,讓自己的心不再充斥著寂寞以獲得安慰。

這樣久了,紅豆也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冷言不在時除了練劍,她便會來到冷空身邊自顧自的說話,雖然得不到回應,但卻讓她的心感到暫時的安穩,心情也會好很多。也是因為這樣,她將自己原本在偏房里的床鋪搬到了小二樓里,住在了冷空床鋪的下角處,有人陪伴的夜晚,紅豆可以睡得踏實一些,噩夢也會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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