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策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毫無表情的一張臉寫滿了令人琢磨不透的冷峻,側身而立地站在克里特的面前,冷洌的眼神使整個將軍營都充滿了寒意,也讓克里特停止了‘咆哮’。
“用你的命來換糧草?你肯,我都未必會點頭!”深不見底的眼睛,火一般的語言,蒙策彎下腰,抬起克里特的頭,“本將尊重你是位英雄,死,也要讓你轟轟烈烈!”
沒人知道他下一步的想法。
克里特被捆綁在被太陽曬的滾燙的鐵柱上,赤膊的后背已被鐵柱灼傷,肌膚也與火熱的鐵片一寸一寸相焦溶,發出“哧哧”的聲音。粗硬的麻繩緊緊的勒住他的整個身體,克入肌膚,泊的血一絲絲從麻繩克入的肌膚溢出。
全體秦軍肅然的看著這一幕,這生與死將要交接的一幕,氣勢浩大,卻全無半點聲音。
蒙策一步一步走上公臺,站在克里特身前,對著他輕輕低語,“望左賢王克里特下世投胎,能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年代。”
克里特半隙著眼,全然無力的嘆息道,“蒙策,如果你真尊重我是位英雄的話,請你務必要一刀至我于死,不要讓我有,有一絲氣息!”
蒙策沉默了一刻,轉過身子,對著下面上萬的秦軍。
“今日,我要讓大家看到戰爭中,輸的下場!”語落刀起,蒙策手里的那把劍猛然出殼,筆直的刺穿克里特的心臟,一刀至命,血液分散開來,噴灑在蒙策的臉上,滾落在莽莽黃沙上,迅疾被砂土所“吸食”。
全場愕然。就連烏諾克和費斯都不曾想到過蒙策會殺克里特來示眾。
“這就是輸的下場,不想在戰場上任人宰割就要贏,只有拼死贏了戰爭,我們才能回到咸陽去見我們的父母兒,保護他們,才能真正的品嘗到世間的山珍海味。因此,就算沒贏軍,沒有糧草,也要拼命于戰場,我們要贏!”蒙策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大聲的力呵著下面的浩浩軍隊,“無論如何,我蒙策也一定與大家同甘共苦,一起打贏這場仗,一同回咸陽!”
“上將軍萬歲!我們要贏!我們要贏!我們要贏戰回咸陽……”軍心大振,士氣高漲。
烏諾克與費斯也終于明白蒙策的用意了,反正是已無糧草了,如果將克里特送回匈奴,跟頭曼來交換糧草,只會讓匈奴知道我軍缺水短糧,表面上可能答應我軍換于糧食,說不定馬上起兵,趁機攻打我軍。既然缺糧已成定局,與其放虎歸山,倒不如破斧成舟,殺敵以示眾,從而激起士兵的斗志,重整軍心。
看到自己的軍隊再一次的突顯生機,志高氣昂,蒙策滿意的望著遠方,視線觸及到了一雙眼睛……可兒!
戰爭真的好恐怖,好好的一個人,活生生的一個人卻要喪命于戰場的贏敗之中。戰爭的鐵蹄下,到底踐踏了多少的亡魂;鮮紅的刀刃上,又背負著多少雙驚駭恨怒的眼神。
當她看到蒙策在高高的公臺上,一劍刺穿克里特的心臟的時候,她的整個心好象被誰猛抽了一下,即使是看過很多戰爭片,即使是知道秦朝是一個暴政的朝代,而眼下,當血淋淋的事真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她的心卻如此的難以承受,并且,這血淋淋事件的“劊子手”還是他……蒙策!
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要讓她這樣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來到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血腥味正濃的戰亂年代?她到底和這個暴政的秦朝有何淵源,非要她來到這里?頭真的好痛,好想回家,好想離開這戰亂的年代,回到和平的二十一世紀。
荒漠上,鮮血如同煙花一樣盛開。
血的腥味讓她的胃開始痙攣,有些想嘔吐,就算她是一個學醫多年的女醫生,但是在這種戰爭肆掠的年代里,每時每刻都對著這么多的鮮血讓她驚恐。
至從看見蒙策站在公臺上一劍刺穿克里特的心臟,殷紅的液體噴射到他俊美無比的臉上,那一刻開始,她就一句話都沒有說了,一直留在傷兵營中幫軍醫給那些受傷的士兵處理傷口。她也不記得自已有幾天沒睡了,不休不眠的清理著,包扎著,她要用盡自已所有力量挽救每一個生命,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人死在自已面前。
燃燒的戰火、遙遠的廝殺、呼號聲,一個接一個的戰士倒下去,他們眼里含著眼、嘴里流著血,最后只留下白骨和黃沙而已。這一幕一幕在她眼前回放,很快,她就要像一片枯葉一樣默默的在這北疆大漠上腐爛了吧?
好累,好累啊……
眼皮越來越重,意識漸漸迷離,她的身體像是在穿越一條飄渺而冗長的漆黑隧道,無數的潔白的花瓣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了出來,安靜迷亂。可潔白的花瓣漸漸變為粉紅、深紅、殷紅,像鮮血一樣染紅她全身……
“啊……不,不要!”她大叫出聲,突地坐了起來,撞進一個寬闊而溫曖的懷抱里。
“不要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柔和悅耳的聲音像春風一樣輕撫著她的心,讓她如吃下一顆定心丸般,心平和了下來。
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下來,鼻息間是一股熟悉的讓她心跳不已的氣息。她的身體僵住。雙手將他推開,身體不自覺向后退著。
“你是在怕我嗎?”蒙策聽說可兒暈倒在傷兵營中,便放下手中的所事飛奔過去將她抱回她的小帳篷里。一直坐在旁邊焦急不安的等她醒來,那種忐忑,那種心慌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就算上戰場面對幾十萬大軍都不會眨一下眼的他,怎會有如此的不安呢!
可兒低著頭沒有看他一眼,她知道自己不能怪他,他是大將軍,那把劍本來就殺過多如星茫的人。只是自己親眼沒有見過殺人時候的蒙策,有股東西堵在心口處,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你已經有幾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粥。”蒙策揣起放在桌上的瓷碗,舀了一瓢白粥放在她嘴邊。
可兒看見那瓢白粥,想到現在兵營正缺少糧草,想到自己不知還要在這個軍慌馬亂的年代呆多久,想到自己二千年后的家人、朋友,眼淚奪眶而出。滴到他拿瓢的手上,他的心顫抖了一下。以為她還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