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感覺到后邊沒動靜了,扭頭看看飯還在不在,卻看到英布還在背后坐著,一動不動的。
“吃吧。”英布把飯又往前推了推。
“哼——”大小姐又轉(zhuǎn)過頭去,心中卻一直在罵英布,希望他快點(diǎn)走。
“其實(shí),嗯·······,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虛的。餓了就吃,冷了就穿,只有自己才會最懂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禮節(jié)啊,還是人不餓。要是我娘能餓了就有的吃,冷了有的穿,哪至于最后病死啊——都是窮病。”
“你娘?可是我見的時(shí)候還挺好啊。”
“那是我干娘。”
“哦,那你親娘呢?”
“在我入獄之后,沒人照料。不久就病死了。”英布的眼睛漸漸開始泛紅,但好在夜色下并不是那么明顯。
“是因?yàn)槲覇幔课覜]想過會間接地造成別人的去世。我······都怪你當(dāng)時(shí)偷人東西,你自己不去偷東西怎么會······”
“好了好了,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想告訴你啊,有飯吃的時(shí)候就快吃飯吧。好了,我走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呢。”英布起身就走,不敢稍作停留,其實(shí)是更怕被大小姐看到他的眼眶濕潤的樣子。
英布開始從草坡上往下走,一陣風(fēng)吹過,腳下的草隨之舞動,很冷,英布縮了縮脖子,淚腺也被冷的縮了縮。他回頭看著大小姐的方位,好像她在拿飯盒了,挺好的;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唉——!”他長嘆一口氣,加快了回軍營的腳步。
“怎么樣了?”英布剛回軍營,十娘就上前詢問,順便把他脫下來的大衣脫了下來。
英布搓搓手:“沒事,挺好的。應(yīng)該是開始吃飯了。”
“誰想問她啊,嬌氣。”十娘一扭頭,“我是想問你凍著了沒有。”
十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也開始紅了,只不過扭過頭去,英布一時(shí)間沒有發(fā)現(xiàn)。
英布笑了笑,他知道十娘這樣一株花都舍不得踩踏的人怎么會因?yàn)檫@點(diǎn)小事兒而懷恨一個(gè)人,她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
“好了。我們談一下明天的行軍計(jì)劃吧。來,鐵大哥,老張,往前湊湊。”
“這不是你們倆在說話嘛,我倆都不敢插一句話。”鐵胖子又是憨憨一笑。
“鐵大哥,你怎么也學(xué)會開玩笑了。”英布看著鐵胖子。
“哈哈哈~”鐵胖子笑得更大聲了。
“好了,大家嚴(yán)肅一點(diǎn),我們商量一下明天的行軍安排。”
然后大家開始圍在一起,看鋪在桌子上的那張地形圖。
“我們已經(jīng)日夜兼程兩天多。現(xiàn)在離目標(biāo)還有三十里。我的意思是,今天大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今天大家好生休息,明天晚上開始行軍,分三路至城池十里外駐扎,然后破曉就攻城。”
“嗯,好。”眾人齊聲回答。
“有什么要補(bǔ)充的嗎?”英布問。
“補(bǔ)充?就是那個(gè)你的小冤家別亂跑。”老張把手往胸前一叉。
“額·······這個(gè),就只能拜托小昭了。”大家順著英布的目光看去,而這時(shí)小昭正在一旁酣睡,“明天等他醒了再說吧。”
“好,那沒問題的話,就吩咐下,安排好守夜的人和其他各項(xiàng)事宜,散了吧。”
“好。”、“沒問題。”
······
英布聽到軍帳外有響動,頭也沒回,在那里一直畫圖,“你回來了?”
“太冷了,回來烤烤火。”忽然大小姐又愣了一下,改變了語氣,“怎么?本小姐回來烤烤火還不行了?”
“行行行,大小姐,你最大。”
大小姐有些惱火,但是看在他給自己送飯的份上還是決定饒他這一次。
“哎,說真的。你后悔你偷東西嗎?”大小姐試探性地問道。
“后悔什么?每個(gè)人的路都是注定的,即使啊,中間有些小的波折,該來的還是會來啊。”英布一邊收拾地圖,一邊跟大小姐說話,“再說了,我那時(shí)候那么窮,能接觸到的人只有一樣的人啊,不那樣做的話,我又沒有時(shí)間、金錢去改變,我總不能餓死吧。再說我已經(jīng)很講究了,好人呢,是不偷不騙的。”
“偷東西、騙人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大小姐一撇嘴,“盜亦有道都是騙自己的鬼話,偷東西就是偷東西。”
“這就是我們階級之間的差距啊,你們這些有錢有權(quán)的永遠(yuǎn)無法理解我們,我們也難以想象你們。”英布嘆了一口氣,然后把圖紙卷好,“雖然本能呢,告訴我們掉進(jìn)了茅坑要爬出來;但是生活告訴你,掉進(jìn)了茅坑就只能跟屎一樣。想爬出來?可以啊。別說你爬不出來;即使你爬出來了,你渾身都是屎的氣息,誰愿意接觸你。只怕你在洗干凈之前就被自己臭死了。”
“咦~,你好惡心啊。可能有道理,但是我實(shí)在不愿意細(xì)想。”大小姐滿臉嫌棄。
英布微微一笑:“行了,時(shí)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行軍呢。”
“好吧,身上的冷也差不多緩過來了。”大小姐起身,又搓了搓身上的余溫。
“我以為你還得犟呢。”英布自顧自地說道。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嗯······我說,我說你的臉都凍紅了,快回去捂一捂吧。”英布有些略顯尷尬。
“真的嗎?很嚴(yán)重嗎?”
“嗯······還好吧。”英布不知道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我得回去照照鏡子。”大小姐說完便馬上跑去自己的帳篷去了。
英布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聽到,不然又是一堆麻煩。英布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多嘴了!
大小姐回去看了看,好像確實(shí)有一丟丟紅,應(yīng)該,沒有凍壞吧,大小姐暗自嘀咕著,在鏡子中,大小姐時(shí)不時(shí)的瞅一瞅,偶爾又皺皺眉,哪哪都好像不對勁,是涂一點(diǎn)藥呢,還是遮一下呢猶豫不決。女人呢,哪個(gè)時(shí)代都一樣,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完美,而且一遇到一些向被凍著了這些借由,就更篤實(sh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