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安符,祈求平安
- 念念勿相忘
- 鴕鳥在飛
- 7445字
- 2020-04-04 10:00:00
麻將局自然是黃了,這幾天都是主任和飛哥在南城陪余念找節目,離婚不是一件自己的事情,不僅原生家庭各歸各位,連朋友有時候也不得不站隊,想想也覺得有點幼稚,不過沒想到事實的確如此。你不僅要維護好內心的秩序,還要面對來自親朋好友對你人品和道德的質疑,你認為的不重要,他認為的對錯才重要。至于解釋,余念從來都不擅長,多少年的朋友,需要解釋才能理解和相信,那么,順其自然吧。宮彥曾經跟余念說,她對朋友設定的門檻太高,不用解釋就能相信你的那不叫朋友,叫知己,一輩子也碰不上幾個,精神潔癖也是一種病。
主任和飛哥是余念復讀班同學,和余念前夫也認識,不過選擇對他們沒有什么難度,畢竟沒有和余念前夫同過班,感情自然是有容易分得出親疏遠近。只是對徐濤有點困難,他和余念前夫是死黨,又是復讀班這個小團體的鐵打的一員,不過作為一個直男,籃球隊那么多年的同學情誼還是輕而易舉打敗了復讀班一年的感情。
前一天掛了猴子電話,余念就打電話給飛哥,“周邊有沒有什么山比較有名?剛剛同學打電話過來,宮彥得了肺癌,我想去求一個平安符。”
“啊?不是吧!”飛哥也認識宮彥,他們曾經有一段時間是鄰居,兩個人認識也是因為余念,南城吃飯夜宵的地方就那么多,時不時也會遇上然后幾波人一起搭臺吃吃聊聊。宮彥這個公認的情商高脾氣好,和誰相處都還是比較快被接受的。飛哥對宮彥印象還是不錯的,人品好不好,作為牌友來說,很大程度可以通過牌桌上看得出來。
“嗯。”
“本來也想問你們要不要去云居山的,有個真如禪寺,朋友去過,說是比較仙蠻靈的,里面的一位長老還是方丈很有名,據說曾經是佛教協會的副會長,有點威望。就是開車有點久,這幾天那邊也開齋飯可以去看一下。”
“那我們明天去吧。”
“好,我安排一下。
頭一天主任在丈母娘家家宴,喝了不少酒,起來有點遲,一說話車里就一股酒味,去云居山一路車子盤山而上,飛哥車開的還是比較穩,只是這轉來轉去加上車里的酒味,余念一陣頭暈難受,路上下來吐了兩次,路過一片油菜花地,很美。越往山上開,霧氣越重,車也開得越來越慢,好在還是趕在齋飯開始之前抵達。沒想到這么難走的地方還有不少人,大家排隊領完齋飯按順序坐在齋堂里,一撥人進來一撥人出去,齋堂特別安靜,不可聊天,手機靜音,即便不是道友,也是可以感受到一種威嚴和莊重。
過年來祈福的人多,問了大堂的小和尚說是平安符求完了,可是如果不能帶平安符回去怎么辦?此時此刻,她真的希望能有一個精神的力量可以支持她,圍著寺廟走了一圈,等了半晌,看到一群剛剛誦完經的和尚起身離開,追上去找到一個大和尚,道了緣由,希望能夠求一道平安符,余念能夠感覺自己聲音好像在發抖。大和尚讓她在外面等一等,進去內廳了幾分鐘,出來給了一道平安符,余念一遍又一遍道謝,謹慎地雙手接過,緩緩放入了包里,終于能夠理解,當你不知道能夠做什么的時候,只要是能夠寄托的,哪怕是萬一的可能,你都會愿意嘗試,哪怕內心最深處知道可能于事無補,不過還有最后一道防線,那就是告訴自己人定勝天,相信,相信的力量。
第二天,猴子準時到了余念家小區外面等他,余念上了車,相互問候了一下,車里又安靜了下來。車內后視鏡上掛了一串佛珠,余念看著佛珠忽然晃了神。
“可能要開20多分鐘,他新家比較遠。”
“哦,沒事。我還是先發個消息給他,跟他說一下吧。不然臨時過到那里,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余念希望不是因為自己想見而見他,如果是宮彥不希望的,何必要為難他成全自己內心隱隱的對可能遺憾的彌補呢,這可能是她對他最后的尊重。
“嗯,好吧。”
余念通訊錄上找到宮彥的電話,這個電話號是宮彥這幾年換的,她已經記不下來,一年就只是過年幾天才會用到,宮彥之前的那個電話號,她曾經是記得,直接撥的。
“大頭,昨天去了云居山給你求了一個符,想帶給你,剛好侯濤也想去你那,我們一起過去成嗎?”
電話那頭是片刻的停頓,然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不用了,我每天下床活動的時間也不多,下次你過來再見好了。”
“我明天就回深圳了,今年都沒有碰到你,還想著回去之前跟你碰個面呢。”
“心意我收到了,放心,會好起來的。”
……
“那行吧,我把平安符留給侯濤,讓他有機會帶給你。”
余念忍住哽咽,直到宮彥說完再見掛斷電話為止,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可能的最后一次見面。
“算了吧,我想,如果他不愿意見大家,就由他吧。”余念看了一眼侯濤,說。
“他就是不想見人,不見人也是胡思亂想,去了說不定還可以聊聊,心情會好一些。”
侯濤撥通了宮彥姐姐的電話:“姐,你在家吧?咱們已經在路上了,你跟宮彥說一下,還是讓我們過去吧。”侯濤前一天就已經跟宮彥姐姐打了招呼的,只是大家都是說當天直接過來的路上再跟宮彥說,這樣可能比較容易成行。
車繼續往宮彥家的方向開著,10分鐘以后,余念收到宮彥的電話,“大頭,我姐說你們已經在路上了,那你們過來吧,記得跟猴子說一下,前門在修路,要從后門繞進來,他知道的。要是找不到給我電話。”
“知道了,一會兒見。”
車上,余念長吁了一口氣,猴子說,“也就是你在,我們幾個都問了他幾次了,都沒讓我們過去。我打電話給另外幾個哥們兒,讓他們一起過來。”余念知道這個意思,大概病情是真的非常嚴重了,大家過來給他送行,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也許這才是最好的送別。
車內氣氛有點凝重,侯濤把車內音響打開,車里放的是羅大佑的專輯,“光陰的故事”依然聲聲入耳,句句沁心。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
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
到了宮彥家樓下,見到了他們的朋友,除了小白,其他的不是初中同班同學,應該是他們這幾年認識的共同的朋友。大家一起上樓,他們帶了蛋糕和一些水果。
宮彥掛了余念的電話后,跟秦芳說,“秦芳,余念和猴子他們一會兒過來家里。”
“哦,好啊,那我去拿一些水果出來。”
秦芳是宮彥的同居女友本來也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在一起好幾年了,她父親離世之后就一直和宮彥住在現在的住處。秦芳在大專學校的時候就對他很好,不過他們那時候一直沒有在一起。知道宮彥生病,不知道秦芳從哪里知道了這個消息,和宮彥聯系上,在他進行換腎手術之前,和當時的男朋友一起去上海探望了他。秦芳看起來是一個比較獨立而且率性的女孩子,沒有隱藏眼神里的關切和心疼,后來聽說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后來的后來,宮彥和小云分手后一段時間,她和宮彥走到了一起。
余念曾經在南城請宮彥和秦芳一起吃過一次飯,應該是她婚后的第二年,那時候他們剛剛在一起。秦芳臉型比較圓,五官沒有特別突出,談不上漂亮,不高,不過那雙眼睛倒是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堅毅,話不多。面對宮彥的時候,說話總是掛著笑的。宮彥和余念一起的時候,氣氛是歡快的,互懟起來偶爾會有些忘乎所以。余念時不時會問秦芳菜好不好吃,要不要來點飲料、湯之類的。秦芳看起來是一個過日子的人,也是喜歡他的人,他那個時候也是喜歡她的,他們看起來很和睦,宮彥和她在一起,好像也增加了一些煙火氣。
此后,余念和秦芳就沒有再見過。秦芳對余念的印象一直是不錯的,余念不是那種一眼美女,不過清秀面善比較順眼,女生看起來也不會嫌棄那種,不太化妝,性格又有點男孩子氣,和男性好友在一起的時候經常都是互損互踩的溝通方式,所以跟自己男性朋友的女朋友或者老婆都還是可以保持一個相對友好的關系。余念比較著緊朋友的,反正也不打算撬墻角,和嫂子們保持一個和睦關系,也有助于和朋友們友誼長久。可能是因為家庭的關系,余念對于婚姻和家庭在內心深處恐怕是有些曾經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安全感,所以對于自己認可的好朋友會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多一些信賴和用心。
宮彥媽媽走過來,問:“要不要留他們吃飯?我去準備一下吧。”
“不用麻煩了,媽,他們過來聊一下就回去了。”
宮彥媽媽目光溫柔地看著兒子,這是她用大半生寵溺的孩子,甚至連宮琴,比宮彥大8歲的姐姐,也是把他當半個兒子一樣寵的;自從和丈夫分開之后,宮彥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一度在他最努力的時候,也的確成為了家里的寄托和支柱,而自從2005年底發現這個病之后,自己好像就很難有真正暢快而無所顧慮的笑聲;好在有一些積蓄和投資,可以提供給兒子第一時間的治療,雖然由于這個病對本來小康之家的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沖撞,卻還是能夠維持正常而相對平穩的生活。宮彥是個敏感善良的孩子,媽媽曾經去做過腎源匹配,宮彥堅持繼續等待其他合適的腎源。能說他是幸運的嗎?最后他等到了合適他的腎源并及時做了手術。可是在這個過程中自己眼看著兒子經歷了那么多的痛苦,她看到兒子眼睛里的焦灼,內心的恐懼,她知道這漫長的治療過程中焦慮和惶恐比身體的痛苦更加煎熬。她知道他有時候為了忘卻痛苦會任性也會有一些自暴自棄的舉動,可是,如果能夠讓他暫時忘掉自己內心和身體的痛苦,她就不想再說什么。她內心深處,還是深藏著對兒子的愧疚,如果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也許一切都會不同;如果當時沒有同意兒子去上海創業,沒日沒夜地開店進貨鋪貨,每天真的睡不夠幾個小時,可能不至于把身體累垮。只是現在沒有那么多如果了。
宮彥是一個典型的處女座,星座這個東西也不知道靠不靠譜,不過在他身上倒是印證得淋漓盡致——干凈清爽,對衛生和衣著搭配都是很注重的,初中那會兒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衣服尺碼變得快,他的衣服尺碼卻一直是剛好合身,總是穿著的白色襯衣好像剛剛熨過一樣。宮彥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又瘦了一圈,不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本來就一直很瘦,現在更是瘦的連衣服都撐不起來。宮彥和余念從小玩到大,每次見面都是在自己狀態不錯的時候,每次讓她看到的都是健康樂觀的樣子,住院的時候她打電話過來要來看望,他也是推掉了,透析換腎在醫院治療的樣子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只是這樣的一個朋友,他并不忍心一再拒絕,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很想見面,第一次他推脫了之后她就不會堅持,她會顧及他的想法。
宮彥走到衣柜,加了一件灰色的高領毛衣,套上紅色的羽絨衫,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苦笑了一下,看起來厚實了一些。即便是每天看到自己,都可以感受到在日漸消瘦,何況有快一年沒有見到的余念,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她。。。可是另外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聲音他一直主觀地把它隔絕在外,可是還是用微弱的聲音告訴自己,如果,萬一,病情嚴重了呢?那他想再見到她。這幾年她基本上每年只是在春節期間回來幾天而已。雖然這幾年彼此沒有相互陪伴聯系也少了很多,但是這是唯一從頭到尾陪伴了自己整個青春的女生,不管她多大,雖然嘴上經常調侃說她是一個中年婦女了,可是心里她還是那個自己一直都祝福的一生最好的朋友。他總是可以在她身上看到一股不和這個世界妥協的倔強味道,他時刻都在想融入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妥協,而她,有時候總感覺時刻準備著與世界背道而馳;他也知道,很多時候,她和自己一樣,內心是孤獨的,可能在年幼的時候父母離異讓他們產生了難以傾述的自卑感,表面的偽裝可能各有不同,內心都是藏著一個難以對其他人赤誠相待的勇氣和懦弱的自己,遇到困難他們把自己藏起來療傷,傷好了再重新出行。有時候他們無法和父母有效溝通,因為有些話是沒有辦法和父母傾訴的,其他小朋友的眼光,自己的不適應,只有他們彼此可以了解彼此,正如了解自己一樣,互相支持和信任。有時候就只是想對對方好,在對方辛苦難過的時候抱抱對方,好像在安慰那個躲在角落里不愿意出來的自己。
門鈴響了,宮彥從沙發上坐起來往門邊走去,秦芳開了門。門打開,就看到了猴子和余念,后面是小白和幾個在牌桌上建立了同志友誼的牌友。
“大頭來了?你穿這雙棉鞋,比較小也暖和,舒服一點。”宮彥好像與生俱來可以看到各種細節,所以一直以來女人緣都是很好的,即使不是那種可以交往的男性朋友,也基本是不排斥交往的普通異性朋友。
“真的,大小剛剛好。”余念穿上鞋,沖宮彥笑了笑,說。剛剛進門的一瞬間,余念有0.1秒的游離,過來前兩天,宮彥微信里面已經跟她提過,最近瘦了好多,吃不下東西,有時候還會吐,只是沒有想到,僅僅一年的時間居然可以瘦這么多,他本來就從來沒有胖過,不過在換腎之后,需要長期食用抗排斥藥物,這種激素類的藥物對體重還是會有不小的影響,臉上明天看起來浮腫起來,后面體重總算相對穩定了。去年過年的時候見到宮彥,那個仍然可以感受到生機活力的他和現在判若兩人,唯臉上的那雙眼睛卻還是閃動著生的力量。
宮彥坐回到沙發上,余念在他身邊坐下,猴子幾個也在周圍坐了下來,大家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開始各自聊各自的天。看到猴子那幾個朋友在聊著最近幾次麻將桌上的“復盤”(自然最近幾次宮彥都是參加不了的),余念從包里拿出了從云居山求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遞給了宮彥。
“大頭,這是云居山求的,聽說這里有個長老特別有名,求簽也是蠻靈的,一定會給你帶來好運!”
“不錯不錯,我現在就是缺的好運。我會收好。”
“這是開過光的,記得要隨身帶。”
“歐啦!對了,你這次什么時候回深圳?”
“過兩天吧,定的初十的票,之前的票太難買了。”
“春運嘛,好多年沒有趕春運了,還是家鄉好啊,炒粉吃了沒?”
“天天都吃啊,不然車票回票價哪里吃得回來。”
“多吃點多吃點!對了,你上次跟飛哥他們去了NMG,好玩嗎?”
“挺好的,人少,空氣還是很好的,本來還想住帳篷,結果8月份還是旺季,加上飛哥這家伙對帳篷有點后遺癥,我們基本就住酒店民宿。”
“你們玩一趟花了多少錢,貴不貴?”
“還好吧,加上來回機票,差不多一個人6000多,主要是機票貴和交通貴,機票從深圳到BJ轉機再去海拉爾打完折也差不多要3000多了,主要還是我預算控制的好。”一如既往的調侃。
“那不錯啊。”宮彥轉向在餐桌邊上和媽媽聊天的秦芳,說:“秦芳,回頭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去看看,我看余念朋友圈發的圖片風景還是不錯的。”
“好,回頭看看。”秦芳回應著。
宮彥基本上還是混QQ,微信上得比較少,從來不點贊,幾年來只發過一條朋友圈,是2014年9月份關于世界杯的。
宮彥家是個小復式,宮彥說樓上外面還有一個大的露臺,秦芳種了不少蔬菜,本來想種點花兒,不過不太好種,比較需要時間打理,現在基本上家里的青菜都可以自給自足了。
“這個蠻好的,我超喜歡大露臺,多好啊,陽光充足,放一個搖椅過去,喝杯咖啡,看看書,多自在。”
“搖椅反正是放不下了,已然成了個菜園子,我帶你上去看看吧。”
樓梯上去是一個半開放的書房,有個書桌,上面是一臺大顯示器的電腦。“這是我以前上班的地方,哈哈,不錯吧。”宮彥說的上班是炒股,只是這段時間股票一直不太好,上次11年股票大跌損失了不少,宮彥也沒能幸免。
“哎呀,你怎么上來了,不容易啊,這幾天都沒上來。”
“帶余念上來看看,讓她學習一下。”宮彥笑著說。
余念最近一段時間賦閑在家,靠著之前的部分積蓄支持自己和女兒的生活費,不過壓力還是挺大的,要知道,在深圳養一個小學生孩子,還得學習各種才藝,費用并不低,靠前夫給孩子的撫養費支付一半的培訓費費用怕是都不夠,為了拿到女兒的撫養權并盡量與前夫和平分手以減少對女兒的傷害,在經濟上幾乎是滿足了對方的所有要求,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余念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整自己,找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她的一個目標。有時候覺得,純粹的體力勞動是很治愈的,那些一焦慮就開始洗馬桶洗廁所的案列想必存在深刻的群眾基礎。
“秦芳,不錯啊,你現在都成小園藝師了嘛。”余念由衷地跟秦芳說。這個陽臺差不多有15-20個平方,采光很好,種植箱擺放得很整齊,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本來也沒什么動力,不過這陽臺挺大,不用浪費了,種種菜,綠色環保還沒有添加劑,至少吃起來是很安全的。”
“那肯定啊,現在超市買的各種無添加,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吃自己種的當然最放心了。你們現在可以啊,都返璞歸真啦。”
“我也沒有時間打理,都是秦芳自己在搞,反正喜歡就行。”
“差不多了,下去找他們再聊聊吧。”余念怕宮彥真的不能長時間站立,看了一會兒就跟宮彥說。
“好。”
下了樓,宮彥和余念坐回了沙發,宮彥跟那幾個朋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余念起身離開了座位。洗手間出來,余念看到宮彥媽媽自己坐在餐廳的餐椅上,余念走了過去。很早以前,余念見過阿姨,第一次應該是在大學的時候,那個寒假余念剛過英語四級,兩個人電話的時候宮彥說想試著考考,雖然他們學校并沒有這個要求,不過愿意讀書總是一件好事,就專門搭車給宮彥送了過來,那是一個周六,余念在樓下把書遞給了宮彥,剛好外面下起了雨。然后宮彥就請她去家里坐坐,余念本身也是一個比較大方的孩子,見到長輩總是不發怵的,好像她這種看起來乖乖的好學生樣子,家長們總不至于嫌棄,阿姨前阿姨后叫叫,總不會得罪人。那時候就覺得大概他家對他也是比較重視的,從對待他帶回來的朋友特別是異性的朋友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來。
這么多年了,這次再見到宮彥媽媽,看起來和普通同年齡的媽媽差不多,不過黑眼圈有點重,估計是最近沒有睡好的關系。
“阿姨。”
“余念來了啊,”還是那個溫和禮貌的微笑,中卷的短發看起來應該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打理了,前額隱約可以看到些許新生的白發。
“謝謝你們能來。”
余念走進了些,低聲說,“應該的,阿姨。他今天看起來精神好像還不錯。”
“今天還好,只是最近瘦了好多。”宮彥媽媽遠遠地看著宮彥在客廳和朋友們聊天,眼眶驀地就盈滿了淚水。
余念挽住了阿姨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不知道說什么,有什么語言可以安慰一個看著罹患絕癥的兒子卻無計可施的花甲之年的母親呢?只是希望通過某一種方式傳遞自己的安慰。
宮彥媽媽轉過臉,趕在眼淚流下來之前用紙巾把淚水吸干,這個時候是不可以讓大家特別是兒子看到自己的情緒和眼淚的,昨天宮彥姐姐還拿著一份修改過的化驗單給到宮彥,說都是好轉跡象,現在怎么能這么情緒化呢,如果被兒子看到,恐怕是會疑心。
“余念,你去陪他們聊聊吧,難得過來。”
“那我先過去了,阿姨,你自己要注意身體,現在他最需要你們了。我們晚一點就回去了,可能他也需要時間休養,怕是不能太勞神。”
“好,有心了。”
又再坐了一會兒,余念找了一個空擋跟大家說差不多時間該回去了,宮彥也需要休息,擔心時間太久讓他太費神,大家起身道別。臨走的時候,余念抱了抱宮彥,拍了拍他的背,“自己照顧好自己,微信聯系。”蓬松的外套里面感覺到消瘦了許多的身軀,不自覺心疼起來。
“歐啦,平安符我會收好。”
之后幾天,余念斷斷續續給宮彥發幾條信息,刻意保持著比較自然也那么頻繁的節奏。只是,兩個人都太了解對方,你知道我輕描淡寫背后的小心翼翼,我也知道你云淡風輕后面的惴惴不安,彼此心照不宣。
“大頭,平安符我壓在枕頭底下了。”
“那就好,老靈了我告訴你。”
余念默默祈禱,然后選擇相信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