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站定身子，還未出聲，公孫清雪便開口道：“來了。”

“師父。”李言咚地一聲跪倒在地，“徒兒……”

公孫清雪回身望著李言，嘆口氣：“幾個師兄弟里，你最為聰慧，恨不得全身長滿心眼才好，切不知，糊涂些才好。”

“我知道的。”李言低頭應(yīng)道，心中卻思緒繁雜，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十年來，公孫從未告誡過什么，也并未刻意教過什么，若真要說，便是放任自己在他身邊練功看書，毫不顧忌，這是其他師兄都沒有的待遇。

此時，聽他的訓(xùn)話，竟如遺言般。

“我知道你此時聽不進去，罷了，你的日子還長。”

一時沉默，云海翻著，夕陽將這片海染成了濃重的橙紅，它緩慢翻滾著，厚厚的壓在山崖上，令人壓抑的透不過氣。

“活的太長了，突然覺得這么去了也好……”公孫清雪輕輕的一句話，把李言淚腺霎時刺破，她忍著無言的落淚。

雖然知道赤陽的毒是無解的，可公孫清雪做到了，卻是如此的代價！

她不懂。

哪怕沖到王宮殺了那個皇帝又如何？還怕?lián)尣坏浇馑巻幔?

小七雖然什么都沒說，可這種奇毒除了王室，無人可得。

公孫清雪仿佛看懂了李言寫在臉上和心里的情緒。

他說：“我累了，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老病死，沒什么可惜的。”見李言一臉悲切，公孫清雪忍不住笑道，“放心吧，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不過，廢了一身皮囊，等著老死，黃土一埋，與你們沒什么兩樣。”

李言抬眼驚奇的看著公孫清雪，顧不得擦淚，這人的身世一直是個謎，竟然到這樣的地步都“殺不死”他，他到底是什么生物？？

“一天看遍你所有表情，倒也不虧，呵……”公孫清雪恢復(fù)了一如既往地腹黑。

收拾了心情，李言哀怨地瞪他一眼，揉了揉膝蓋，歪坐在一邊，看著十分“不雅”。

公孫清雪看著微微搖搖頭，李言養(yǎng)成如今這樣絲毫沒有女性的自知，他也占主要責(zé)任，李言骨子里是現(xiàn)代人的靈魂，就算不是被當(dāng)做男兒養(yǎng)，也放任自己慣了，除非執(zhí)行任務(wù)，否則她真的絲毫不在乎所謂的“淑女”形象，自然也不知道公孫清雪在擔(dān)心些什么。

“那……師父這是打算去哪？”他這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倒是不假，不是“訣別”，定是“告別”了。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李言仔細品味他這話，又問道：“那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沒跟你說？”

公孫清雪意外的沉默了，小七這個傻姑娘，竟一直記得他曾經(jīng)囑咐過李言身世的事情。

“她中了赤陽，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普通人中了毒，本是沒救了，可我恰好曾中過赤陽之毒。”公孫清雪搖搖頭，笑道，“呵……真不知是幸是不幸，我天生百毒不侵，雖無事，當(dāng)年卻也廢了些修為才將它壓制，可那毒卻依舊在我的血液中。”

李言腦中靈光一閃，拍手道：“以毒攻毒，對了！我怎么沒想到？所以你的毒血恰好救了小七。”

“可是，這赤陽之烈，以她的能力怎么承受？”李言說完這話便看向公孫清雪，只是費了些毒血，怎會……不等她想透，公孫便開口了。

“我將我一身修為給了她，接下來的半年里，只要她好生修養(yǎng)，自然無事。”

李言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公孫清雪，他對小七，竟到了如此地步？

“那你為何不把她一起帶走？”小七那個性子，雖傻傻的，可若是此時她認定了公孫，別說天涯海角，便是死也要跟著他了。

“……我本不是四海之人，終歸來處。”仿佛知道李言的滿腦疑惑，他又道，“當(dāng)年我意外來到這里，受了重傷，記憶全失，是李氏救了我，便助他得了江山，這是其一，還他救命之恩……公孫清雪的名字，也是他給我取的，到此代，除了你娘對我算是有些恩情，他子孫的那些不肖之事，權(quán)當(dāng)我與他當(dāng)兩清，這是其二，還他知遇之恩。”

江山？他？？李言腦中思緒混亂盤旋，難道公孫清雪說的那人，是南唐開國皇帝，李棣？

一百多年前的事！！這……這也太玄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