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破敗，荒涼。

這是魔王城留給他的第一印象。

地上那平整而均勻的積灰，說明了，這里甚至連老鼠也不愿意光顧。

透過墻上破開的大洞，能看到外面干枯扭曲的森林，樹上沒有葉子，而是綴滿了磷火。

遍布裂痕的大地上，散落著一些殘破的武器和盔甲。

這是一片充滿死亡的詛咒之地。

“吾之眷屬何在？”魔王輕聲呼喚。

這聲音在靜謐夜里如此清晰，卻未能得到任何回應。

“唉…”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樸素的長袍，開始探索魔王城。

“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能用的東西吧……”

——

風化到掉渣的石門，銹蝕到幾乎滑落的鐵鎖，還有頂上那褪色到幾乎看不清的“藏書室”三個字。

連巖石與鋼鐵也撐不過如此漫長的歲月，內部的藏書怕是早已化為飛灰。

但，凡事皆有例外，記載了禁密的書籍，會成為超凡之物，時光也無法磨滅。

這里，或許會有？

魔王輕輕地觸碰了那扇門。

“咔嚓～”

細微的裂縫從指尖處四散…

“咔嚓！”

如蛛網般蔓延…

“砰…”

破碎、崩解…

“嘩—”

只留下一地殘骸。

跨過漫長歲月的守護者，在遇到主人的那一剎那，終于放下重擔，迎來了它早該奔赴的沉眠。

我本來想這么說的，但是……

好吧，這個是豆腐渣工程。

—

無視了一地的碎門，魔王走進了藏書室。

那偉岸身軀排開的空氣在他身后化為微風，擾亂了這室內的平衡。

氣流拂過的瞬間，那些原本維持著方正形狀的物體，盡數坍塌為灰燼。

腳步未有遲疑，魔王無視了這些“凡物”，向最深處進發。

那石壁之后，隱隱有光芒透出。

初如發絲，后如細線。

魔王前行，光芒愈發明顯，石壁顫抖，光與影地切換躁動不安。

最終……

一片星光呈現在魔王眼前。

看見這一幕，他一言不發，轉身離去了。

什么？你問我他為什么不認真觀察一下這片“星光”？

墻壁破了有啥可看的？

——

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魔王搜尋了魔王城的每一個角落。

儲物間？委婉點說，剩余儲存容量為百分之百。

食堂？耗子來了都得哭著送你倆白菜，而且這白菜你還只能生啃——鍋呢？

煉金室？開門，發現只剩下門了；關門，好，現在門也沒了。

鐵匠鋪？謝謝，跟進過賊似的。

墓地、巢穴、法師塔、培育間等設施…無一幸存。

真正做到了家徒四壁，一窮二白

此時，魔王不得不開始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人族聯軍打過來的時候，自己該用什么姿勢投降才能顯得自己積極配合，爭取寬大處理？

——

另一方面，人族。

大量燭火散發的光芒，經墻壁上那些鎏金裝飾花紋的反射，將這華麗的教堂大廳照耀得猶如白晝。

女王與王國眾臣，教皇與各路主教，都帶著虔誠與嚴肅，恭敬地站立在女神像前。

教皇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默頌女神尊名。

女王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祈求神之祝福。

禮畢，教皇與女王同時轉身，面向眾人。

“神的兒女們！女王的子民們！”那皓首蒼髯的教皇，聲音卻猶如銅鐘般洪亮。

“褻瀆者已從地獄歸來，欲污染我們神圣的土地！死亡正向我們逼近，我們必須做好準備！”他講得慷慨激揚，面色也開始紅潤。

“女神在上，庇佑著我等的靈魂！圣戰將啟，我們必將…咳咳…取…得…咳咳……”

突然，教皇痛苦地捂住了心臟，止不住地咳嗽，他大口呼吸著空氣，卻仍覺得喘不上起來。

“教皇冕下！”一眾主教瞬間慌了神，下意識地沖上前去，準備扶住教皇。

可跑到一半時，他們也產生了這種癥狀。

整個大廳開始陷入混亂。

“難道是……那異端出手了？！”有人大膽猜想。

看到這一幕，女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拿起了身旁的法杖。

“風靈！”

教堂外的氣流接到了號令，聚集起來，撞開了教堂的窗戶，也熄滅了大半的燭火。

大廳內的光線黯淡了一些。

教皇和一眾主教瞬間感覺好多了。

“這是……怎么回事？”剛喘過氣來的教皇趕緊詢問女王。

女王：“平時你們點多少根蠟燭？”

教皇：“一百零八根。”

女王：“今天呢？”

教皇：“為了保證儀式中有充足的光芒，用了三百零六根。”

女王：“平時大廳里有多少人？”

教皇：“不足五十。”

女王：“今天呢？”

教皇看了看那滿立無虛的大廳：“至少五百。”

女王：“回去把煉金學基礎篇重讀一遍，主要看‘明火燃燒條件’和‘氣體種類’那幾篇。”

教皇：“……”

女王：“哦，還有篇末總結里的各種‘案例’，那些都是血的教訓啊。”

教皇：“……”

——

“我向您保證，剛剛那絕對是個意外。”

解散了大部分人員之后，這個國家的權力核心聚集在會議室中。

“我將所有敬畏都獻與了女神，忘了給這世界的規則留一分余地。”教皇試圖向女王解釋。

“我頭一次見到有人能把‘缺心眼’說得這么超凡脫俗的。”

教皇：“……”

教皇拿出了一本典籍，試圖掩蓋這個話題：“讓我們回到正題上來吧。”

“根據以往的記載……魔王降臨后的第一句話，會通過某種我們尚不清楚的傳播方式，瞬間傳播到全世界。”

“這句話非常重要，是分析魔王動機的重要依據。”

“第一代魔王說‘好想搞錢’，此后，他不斷掠奪，劫走了大量財寶，卻因貪婪冒進中了陷進，被萬箭射殺。”

“第二代魔王說‘你死定了’，此后，無盡的魔物瘋狂襲殺勇者，卻導致勇者在生死搏殺中快速變強，最終手刃魔王。”

“第三代魔王說‘整點薯條’，此后，魔王城周圍的荒地全被改成了農田，種植了大量油菜和土豆，最終……”

教皇拿起桌上的薯條，吃了一根：“魔王壽終正寢，普天同悲。”

“第四代魔王只說了一個‘淦’字，此后，大開后宮，心胸之廣，能包容各族，令人嘆為觀止。最終……被一只蟹狀神獸帶走，再無蹤影。”

女王：“那第五代魔王的這句‘玩NM’是什么意思？”

教皇：“他喜歡人妻。”

女王：“……”

教皇：“不止如此，第二代魔王是直接對勇者喊話的，我們有權懷疑……第五代魔王也是。”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教皇：“眾所周知，勇者自幼喪親，并在八年前拜您為母，因此，我們懷疑魔王想玩…啊——”

女王一法杖把教皇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