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么一說,鈴蘭恍然,她那天和郁承君說過蘇憶沒有白色的簪子,估計這是郁承君買來的,應(yīng)該是想找一個槐花的白玉簪子沒找著,只找到了一個梨花簪子,只是這塊白玉厚重,雕了許多梨花簇擁在一起,看起來就有些像槐花了。
鈴蘭把簪子放到了一旁,又去選了一個描龍繡鳳的織金鳳袍,一番打扮下來,足足花了將近一個時辰。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蘇憶才扶著鈴蘭出了門,蘇仙早已在門口等著了。
她還是一身天青色的長裙,清雅似仙,即不會搶了蘇憶的風頭,也不會讓人無視。
待客的地方是東宮里另一處園子,叫做弘景園,雖不似小花園一把花團錦簇,卻也是亭臺樓閣別有一番風味。
園子里還有幾處假山,正中有一個荷花池,正開著滿池子的荷花。
荷花池一旁就是含涼亭,比荷花池高出兩丈,對面就是一個戲臺子,金秀班的戲子正在上面比劃著等開宴了要唱的戲。
蘇憶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又不少夫人小姐坐在亭子里了,一見蘇憶過來便立刻都起身行禮,蘇憶擺了擺手,叫了平身。
在場的夫人小姐屬蘇憶的身份高,自然蘇憶便坐在了含涼亭的主位,往右手去的其他幾個亭子按身份高低依次坐著幾位夫人小姐。
亭子里的桌椅依次排開,一人一個,上面擺放著時興的瓜果甜品,都是一模一樣的。
蘇憶坐下后,左右一瞧,卻見蘇云梳著隨云髻,頭上簪了一排小小的絹花,也穿了一身大紅色的長裙,袖子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襯著蘇云一張臉越發(fā)明媚,當真是人比花嬌,艷若牡丹。
又往后看看,卻見白靛霞沒來,蘇憶心下了然,道:“母親怎么沒和妹妹一起來?”
蘇云起身,儀態(tài)優(yōu)雅的行了禮,開口道:“前些日子天涼,母親著了風寒,因此便讓云兒代為過來。”
天涼是真,風寒卻不一定了。蘇憶和蘇云之間的關(guān)系在場的夫人小姐也都清楚,而且今日的荷花宴可是太子妃要為太子納妾而辦的,可見是白靛霞不愿意蘇云做妾,但是蘇云卻抱了一絲希望,怕是偷跑出來的。
“本宮已經(jīng)出嫁,不能在母親床前盡孝,有勞妹妹了。”蘇憶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心底卻是有些微微的失望,她還特意帶了青玉過來,就想著白靛霞要是來了就把青玉的賣身契要過來。
“為母親盡孝本就是云兒的本分,姐姐見外了。”蘇云行了禮,便又坐了下來。方才蘇憶雖然看著擔心,卻并不顯得多熱絡(luò),況且郁承君又不在,蘇云也懶得自討沒趣。
鈴蘭遞過來一個戲曲單子,道:“太子妃先點一個,等會就可以開宴了。”
蘇憶接過單子,之間上頭大概列了十幾個曲目,都是金秀班的拿手好戲,便隨意指了一個道:“就這個吧。”
名字叫做“千里送京娘”,蘇憶沒有聽過,只覺得這戲曲名字好聽,應(yīng)該也是個千里走單騎一樣俠肝義膽的曲目。
但是在場的夫人有聽過這出戲的,臉色就有些微妙起來了,目光不斷的在蘇憶和蘇云之間穿梭,恨不能看出一朵花來。
怪只怪蘇憶這戲點的巧,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故事,女主就叫做京娘。只是美人是傾心了,可英雄卻一身正氣,坐懷不亂,可憐了美人一腔情誼,癡心錯付。
若是平常,也是出郎情妾意的戲碼,可今日不同,蘇云和郁承君當初就是一出英雄救美,可現(xiàn)在坐上太子妃的卻是蘇憶,難免讓人覺得蘇憶就是故意的。
此刻,蘇云就是這么認為的,手里的帕子絞做一團,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其他人在她身上的各種或?qū)徱暎虺靶Γ驊z憫,或唏噓的目光。如針扎一般的難受。
蘇憶這邊也好不到那里去,也是各種各樣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探尋,不過比起蘇云,更多的事好奇,都說這個太子妃容貌有損,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或者說這容貌在世家女子里也不落下乘,是個靈動的美人。
那些原本還想在容貌上擠兌蘇憶的人便也都收了心思,可是想把女兒送給郁承君做妾的心思可沒收,便有一位夫人道:“太子妃娘娘,這戲曲還要準備一會,況且咱們看戲,總不能讓這些小姑娘也跟著一起看戲,不如玩?zhèn)€游戲如何?”
蘇憶抬眼看去,說話的是一品御史大夫的夫人劉氏,四品誥命,按說應(yīng)該是跟隨相公為一品誥命,可是相公不給請封,就一直是個四品,可見不受寵。
劉氏身邊坐著一個高顴骨,寬額頭的女子,梳著墮馬髻,頭上簪了數(shù)十只金釵,一看就是個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應(yīng)該就是御史大夫家的嫡長女,劉氏的女兒陳敏。
蘇憶也知曉劉氏這番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這些小姐展示展示才藝,便道:“夫人不妨說說看是什么游戲?”
劉氏起身道:“就玩投壺吧,若沒投中就得給去對面的戲臺子上給大家表演個才藝,若是中了……”她思索了一會,道:“太子妃便看著賞些東西,如何?”
蘇憶本想點頭,但是忽然一想,賞東西,賞什么,她哪有那銀子啊,“隨便賞東西也太難為本宮了,不如夫人說賞些什么?”
說的輕了,難免會讓人看輕,說的重了,又會讓蘇憶心生不喜。劉氏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有沒說出個所以然。
一旁一道爽朗的聲音道:“賞東西也太俗氣了,不如就讓太子妃夸兩句,太子妃身份貴重,能得太子妃的金口夸耀,也是一份榮譽呢。”
蘇憶覺得這聲音干脆利落,應(yīng)該是個性子直接的姑娘,抬眼看去,卻見一個梳著高馬尾,穿著窄袖束腰的黑色直裾,看上去英姿颯爽,是個女中豪杰。只是這衣服應(yīng)該是男子的樣式,卻又不像,大概是這位姑娘自己動手改了改吧。
她就坐在蘇憶的身側(cè),方才蘇憶卻沒注意到,現(xiàn)下看來,應(yīng)該就是郁承君要添上去的那位上將軍府上的小姐,赫連月。
只是不知為何,她也是孤身一人,未見將軍夫人前來。蘇憶心里有些疑惑,莫非將軍府也不愿意這個女兒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