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欄外側，一百多名強盜包圍著單槍匹馬的王女，粗言穢語聲中夾雜著口哨，各種下流的手勢擺成一片。

“我沒聽錯吧？”愛刃把手擱在斧柄上，剩下四個兄弟分散在他身旁的人群中，“你以第一王女的身份命令我們？”

“是的，有什么不對嗎？”貝爾特莉確信自己嚴格遵照了外交言辭。

強盜團發出一陣哄笑。

“好吧，尊敬的，”愛刃忍不住嗆了一聲，“王女殿下，如果你厭倦了宮里那些老男人，我們絕對樂意為您效勞。”

“我們干的時候會拿馬糞給你當枕頭。”伊刃把釘錘夾到兩腿之間，再次引起手下們的一陣猥笑。

“如果你讓我們放了自己的牲畜，”愛刃低沉的聲音壓下其他強盜，“門兒都沒有！”

“我不明白。”貝爾特莉依舊沒有拔劍的意思，“圍欄里的明明是人。”

“對我們而言就是畜生。”比刃扛著鋸肉刀說道，“一群只能躲在圍欄里進食拉屎干活的畜生。”

“他們只是缺少保護自己的力量。”貝爾特莉開始與比刃爭辯。

與此同時，法師希刃已悄悄與兄弟們建立起心意傳聲的魔法。

“小妹死了。”希刃在精神中宣布道，“恐怕是她干的。”

其他兄弟們的表情明顯一僵，看來這個只身闖進來的女人并不是徹底的白癡。

“她有可能是真的王女嗎？”愛刃看向希刃，在心中發問。

“雖然沒任何人保護，但從她的魔法裝備來看不是沒有可能。”

“那不正好！”伊刃的聲音在兄弟們心中響起，“只要拿下她，別說一個小小的努林，就連王國也可以......”

“見鬼！難道沒人想為小妹報仇嗎！”一向寡言少語的迪刃打斷了弟弟的發言。

“冷靜，迪刃。”希刃傳出的聲音十分有力，“你想替艾弗刃報仇，我們不會阻止你，但只有冷靜的獵手才能成功。”

“...我明白了。”

貝爾特莉還在與比刃爭論何而為人的話題，迪刃悄然拔出雙匕，從陰影中逼近他的獵物。

偷襲是他最拿手的絕活，尤其在夜里，他從不失手。

夜海第一王女？就算眼前真是本人，憑她十八歲的年紀，絕不會超過一級水準，關于真正的戰斗她又能懂多少？何況比刃還牽扯著她的注意力。

迪刃無聲地逼近貝爾特莉正后方，絕佳的角度。

“居住在夜海的人民都是最純正的坦尼斯人后裔，就血統而言，他們沒有任何落后的地方。”貝爾特莉堅持道，絲毫沒有察覺到來自背后的獠牙。

“是嗎？你能保證嗎？”比刃繼續道，女人身后，迪刃的匕首閃過一寸致命的寒芒。

砰！

迪刃的身體在一聲鈍擊后飛出，重重砸進一堵屋墻，他半個腦袋被敲成碎片，腦漿順著斷裂的鼻梁緩緩流下。

裝備著盾牌的右手重新收至身側，盾面上的新月被染紅一角，貝爾特莉轉過身，不解地注視著目瞪口呆的強盜們。

這就算交涉失敗吧。貝爾特莉心想。

剩下四兄弟面面相覷，一陣沉默后，愛刃高舉起戰斧——

“殺了她！”

......

貝爾特莉從愛刃胸口拔出利劍，滾燙的鮮血濺在王女面頰上，她毫不在意。

愛刃跪倒在貝爾特莉面前，意識很快被黑暗所吞沒。

成堆的尸體散落在王女腳下，她的銀發在戰斗中被染上斑駁的血紅。

此刻，希刃成了強盜團中的最后一人。

怪物。

希刃無法相信，面對上百人的圍攻，她竟毫發無損地戰斗到了最后，根植在血脈中的源力和兄弟們的二級源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夜海第一王女...夜海第一怪物才對！她才十八歲啊！

希刃歇斯底里地高聲念咒，電光在指間的法陣上凝聚。

貝爾特莉平穩地走向法師，滋滋作響的電環在兩秒后向她襲來。

王女準確無比地揮出盾牌，足以將常人化為焦炭的閃電被輕而易舉地彈滅，連一道痕跡都沒留下。

法師的臉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蒼白，當王女逼近，他直接將體內的魔力震擊出去。

強勁的沖擊中，貝爾特莉險些倒退一步，可盾牌擋下了法師的大部分魔力。

“你是這里的主使，對嗎？為什么要囚禁無辜的百姓？”貝爾特莉眼中浮現出淡淡的怒火。

希刃刻薄的嘴角向上勾起，魔力耗盡后，他面色慘白得像個死人。

“你以為是我挾持的他們？”希刃眼角瞥向圍欄中蠢蠢欲動的“牲畜”，“最開始找上門來的是他們。”

“不可能。”貝爾特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有百姓想遇到強盜。”

“你太天真了，王女，”希刃每說一句話都要鼓動一次胸膛，“夜鬼壓境的時候，誰會在乎？只要有個地方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地朝里鉆，這時候...”

希刃劇烈地咳嗽著，鮮血染紅了他胸口的衣袍。

“這時候...一個君主的王國...和一群強盜的堡壘，對他們而言，界限又在哪里？”

“夜海王室會用秩序守護她的子民，這里只有殘酷和混亂的統治。”貝爾特莉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輕微顫抖。

“不，”希刃抬起灰色的眸子，突然間，他想到該如何結束自己的人生，“秩序不過是另一層圍欄，當強者無法維系它時，誰會是聽話的子民呢？”

希刃看著貝爾特莉疑惑的神情，滿意地露出微笑，他顫抖著轉身，朝圍欄中走去。

“王女，這也會是你的結局。”

希刃倒在難民與王女之間，每一次呼吸都越發艱難。

當貝爾特莉為最后一段話駐足不前時，難民們抓起各種各樣的農具，眨眼沖到法師身邊。

鋤頭、鏟子、籬笆，農具一下下地將希刃四分五裂，把他的身軀砸成一地灘涂。

貝爾特莉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瘋狂的難民，一時間，腦中充斥著法師臨終前的話語。

大片馬蹄聲在堡壘外響起，來自云城的衛兵很快將這座山頭團團圍住。

“殿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王女，“你為什么不能聽聽話呢！還好你沒事！”

“艾米？”貝爾特莉恍惚地抬起眸子，眼前是她最熟悉的侍女。

“這里交給衛兵們來處理。”侍女牽起貝爾特莉的手，將她帶上馬。

“今晚教會要在這一帶搜捕荒野巫師，我們得盡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