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某處天臺。

郝師弟跳下飛劍轉身對章師兄說：“師兄，到了，陪我去交個任務吧。”

章師兄心念一動，飛劍自動飛起，納入他的掌心。

他背手持劍，眼滯無神：“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兩個美男并立，本是一件極為養眼之事，只是郝師弟俊臉上染上一絲憂愁。

他再次開口問道，“你還在想著又凝師姐的事？”

“沒有。”章師兄快速否定。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不可逆轉的，道一師兄們都未能阻攔的了的事，我一個不相干的人，又能如何？”

章師兄雖然口中否定，但神色頗為落寞，顯然口是心非。

他是何其向往三年前，道一師兄們與土石峰一戰，那樣的意氣風發。

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生何其快哉！

在這青山，與他抱有相同心理之人又何其多。只是他優柔寡斷的性子讓他不敢上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又被又凝無情粉碎。

“師兄，你這性子要改改了！再這么優柔寡斷又凝師姐就真的消失了，你現在回去應該來得及。”

郝師弟看著章師兄這副慫樣，恨鐵不成鋼。

“她不會消失的，雖然她每動用一次乾坤六合大陣，身體便透通一分。但即使她的肉身消失了，她的神魂也會與青山融合。”

“融合？變成毫無情感，只知殺戮的陣靈嗎？”

天都峰邊界。

“陣靈……”

白貓帶著哭腔撲進顧清風懷中瘋狂亂撓，本就破損的衣衫更加凌亂不堪。

“又凝是陣靈啊！”白貓凄厲地哭聲響徹天邊。

而顧清風卻一把將它揪出，看著它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緩緩吐出幾個字，“融身于陣，魂與陣同？”

“你知道？”白貓顧不上哭泣，一臉震驚的看著顧清風，“你怎么可能知道？”

又凝竟與桃祖一般，無二。

顧清風陷入了長長地深思，與又凝接觸的一幕幕在她腦中閃過，所有的不合理之處都說的通了。

又凝是陣靈，真因為如此，她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維持大陣運轉，所以她時常看起來很疲憊。

正因為如此，她的修為不進反退。

正因為如此，青山弟子對她莫敢不從。

正因為如此，她每動用一次乾坤六合大陣，肉體便虛幻一分，性情便冷漠一分，直至肉體永久消失，成為毫無感情的陣靈啊。

“三年前，無極魔宗率魔門大舉進攻，然鎩羽而歸，并與正道簽訂了《百年止戰條約》.....”

多么輕描淡寫的話語。

道真失蹤，正道群龍無首之時。青山又位于戰場的最前線，最受沖擊。

身為掌門之女，又凝舍身取義，為正道爭取來百年祥和。

自愿或是被迫？木已成舟。當年真相如何，又如何考證？

“香氣！”

白貓突然出聲。

可顧清風微一凝神，眸中了然，原來破綻在這。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如何看出我的偽裝？

偽裝是為了更好的生存啊……

白貓低聲繼續補充。

“打從一開始，你就利用妖族特有的魅惑之術故意魅惑我.....”

“讓我對你有好感，帶你回青山......”

“帶你去幻真洞天......”

“甚至利用我的好感偷出天都峰，好制造矛盾試探又凝。”

“可你卻忘了，在你每次使用妖族魅術之時，即使做的再隱秘，也總有香氣逸出......”

“同為妖族的我又怎么可能一直察覺不出......”

“你竟如此不信任我們.......”白貓越說越憤憤不平。

顧清風突然打斷它：“信任，是多么可怕的東西……”

“你不是我，你無法明白……”

“但來天都峰確實是一個意外......”

顧清風陷入了追憶之中，當初她確實是沒有想到能這么快回到這個地方。

“不可能，我當初也是循著香氣過去的。”白貓氣鼓鼓地否定。

顧清風思索片刻，眼神忽然透亮起來，她心中有一個名字緩緩浮現。

“或許……有一個人也可以做到！”

——我叫公子緋，你可要記住了哦。

“不論你想做什么，都不要傷害又凝.......”幽幽地聲音。

“嗯？”顧清風疑惑的偏頭。

“你當真以為又凝什么都不知道嗎？”

白貓繼續幽幽地說道。

“正因為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才不遺余力的為你造勢。”

白貓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因為它沒有眼淚，但它無比心疼。

乾坤六合陣開，勢必驚動青山門上下，皆時木兮月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凝就是她最大的護身符。

顧清風的本意只為試探又凝，但她并不知道又凝出手一次竟需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如今，你該滿意了。”白貓背對著顧清風面向天都峰，“你自行拿著天都令，去萬事閣領取弟子配給吧。”

白貓交代完畢便返回天都峰。

顧清風獨立的身影在光下拉的好長好長……

天都峰西崖。

白貓輕悄悄地走到又凝門外，正打算向里探去。

突然，有聲音隔著門縫傳出。

“我沒事……”

“畢竟我是天都峰的罪人！”

又凝淡漠的話語讓白貓籌措不前。

它知道三年前的那段辛密，它知道又凝這是在贖罪，但它無力改變。

又凝的三位師兄，是因為那場變故而被放逐。

三年前的土石峰。

正當四人打的天昏地暗之時。

一道雪白的身影從天邊飄來。

“師兄，別打了！”

一道轟隆隆的冰河，從虛空之中奔騰而來，這河水足足長達三千里，凝聚了這世上可怕的力量。

但卻強行介入四人中間，道一師兄弟與土長老各立兩端，所有的攻擊沒入河中，消失不見。

“又凝，是不是他們逼你的？”

道一看著河對岸道貌岸然的土石，又忍不住拍出一道驚天攻擊。

隨后他忿恨地說道，“我們為了宗門沖上最前線，抵抗魔門，他們卻背地里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又凝手腕一動，冰河將攻擊吞沒，她搖了搖頭：“不是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旁人。”

“其實成為陣靈也挺好的，除了不能出青山以外，并沒有其他變化。”

“而師兄們也都可以回來了~”

又凝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這大概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后一個璀璨的笑容了。

在又凝的調息下，雙方停戰。但土長老重傷，他固執地要將三人送入禁地，否則掌門威嚴何在？

又凝為平息土長老之怒，委婉勸說道一三人去尋找掌門蹤跡。

但掌門已失蹤四年了，找到他又談何容易，師兄們相當于是無限期被放逐，永無歸宗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