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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曹皚入秦 探威侯墓

青州,瑯琊叢林,一處偏僻的木屋之中。

已然蘇醒的李惠姑面帶淚痕,正怔怔的望著夫君寫給自己的信:

“惠姑:

卿見此信,當(dāng)已入青州齊境矣。

原諒為夫未能事先與你商議,但明月尚且年幼,不可沒有慈母護(hù)持,還望惠姑勿要沖動,以咱們孩兒為念。

待得他朝,大仇得報,自當(dāng)有重聚之日。

夫玄,親筆?!?

――

青州西境,一騎獨行。

一個身著土黃色衣袍、頭戴方巾飄帶的中年道人正負(fù)劍策馬而行。

這正是三歲入江南,求道龍虎山、舉家皆見害于司馬的曹皚。

他已將李惠姑母子安全送至青州了。現(xiàn)在,他將要去辦下一件事情。

那就是入秦川,探高陵亭威侯之墓穴,以找出當(dāng)年鄧哀王曹沖的死因,好問罪司馬氏!

――

中原,洛陽。

河南尹一職,內(nèi)掌帝都,外統(tǒng)京畿,兼有古代六鄉(xiāng)六遂的土地。轄區(qū)內(nèi)的人口雜多,又有許多豪門大族,商人外胡,四方匯聚,是各種利益的匯集處,但同時也是違法作亂之事滋生的地方。

前任河南尹司馬芝的規(guī)矩細(xì)則過于簡陋,接任的劉靖,規(guī)矩又太過繁密,再后來的李勝,更是不以常法常制來治理京畿。

新任河南尹的傅嘏百般思索,最終決定結(jié)合司馬芝之綱統(tǒng),再以劉靜之概要細(xì)則來約束條理秩序,并恢復(fù)李勝之前修改的法規(guī)。

不僅如此,他還對京畿治下七百官吏加以考核、并合理分配其職權(quán),京畿吏治一時倒是為之清明。

僅僅半年之內(nèi),京城官民大治,氣象煥然一新。

——

河南尹傅府之中。

家主傅嘏遣退了隨侍的下人,自己則孤身來到后堂,這里,是他為昔日好友曹羲曹昭叔所立的靈位。

幾乎每日,他都會來到這里,悄悄的祭拜好友。

傅嘏望著隱在煙霧之后的,好友的畫像,就好像斯人尚在眼前一般。

他心想,所幸太初這些年一直在外守邊,并沒有牽涉太深,只希望他可以放下對曹氏的那份執(zhí)念,剩下的歲月里,可以安閑的在府中專心著書吧。

——

雍州,秦川。

在夜色的掩護(hù)下,一人潛入了西郊荒山之中。

他望著眼前已故高陵亭威侯曹純的墓地,一時恍然。

“君侯,晚輩今日可能會叨擾尊陵,萬望莫怪?!?

由于天下動亂、國家草創(chuàng)之故,本朝自太祖武皇帝以來便厲行節(jié)儉,行薄葬之風(fēng)。

哪怕是如今國力漸盛,這個習(xí)慣也沒有被改變。

高陵威侯曹純的墓葬,也是如此,雖然格局恢宏,但卻簡易不奢。

此墓中,墓口為圓角方形。

而墓口長約一丈之間,寬在五尺之間,墓底面積不大不小,約莫一丈見方。

曹皚手執(zhí)鐵鏟,挖土至一丈六尺左右時,墓穴便到了底,顯露出了數(shù)條墓道,向黑暗之中蜿蜒而去。

此墓墓壁向外撇出,呈口小底大狀,但幾近于垂直,口底大約相等。

墓壁上還安有壁龕,壁龕內(nèi)放置著一些陪葬陶器。

曹皚雖然幼年孱弱,但這些年在龍虎山中,得張?zhí)鞄熤胤ㄕ鎮(zhèn)?,早已革除了體內(nèi)弊病,非但已無病根,反而體魄還要比常人強健不少,再加上自己這幾十年來苦練家傳的名滿天下的夏侯曹氏劍法內(nèi)功,又另有一番奇遇,此時的曹皚非但武藝高出夏侯玄、曹羲等兄弟一大截,甚至隱隱已然超越了其父曹真,以及已故大司馬長平壯侯曹休。

也就是說,此刻的曹皚,武功造詣已然算得上是族中第一人了。

中原百里,自己再無敵手,饒是此刻墓中陰森恐怖,他也絲毫不懼。

曹皚沿著墓穴主道前行,墓道內(nèi)的隨葬器物也一一映入眼簾。

墓中主要是一些陶器、青銅器、蚌貝器、骨器、漆器、錫器等,并無金銀等奢侈物,而其中最多的,就是陶器和蚌貝器。

鬲、罐、豆、簋、壺、缽、盆、瓿、器蓋、紡輪、刀、諸多飾物一一出現(xiàn)在眼前,曹皚一邊前行,一邊仔細(xì)觀察著,生怕錯過什么重要的線索。

究竟當(dāng)年曹純大統(tǒng)領(lǐ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惹來了殺身之禍?

曹皚咬了咬牙,心中發(fā)誓一定要解開此謎題。

墓壁兩側(cè)二層臺之上以及葬具蓋板之上,放置著陶豆、陶簋、陶壺、陶缽、陶盆、陶瓿等陶器。墓中小件陶器以陶紡輪最為常見,還有少量陶刀和陶飾件。。

墓中的青銅器并不多,十分稀少,主要有鼎、簋、鬲、戈、刀、矛、鏃、錛、鑿、泡、魚、貝、環(huán)、鈴、針、飾件、當(dāng)盧、馬銜、馬鑣、節(jié)約、車轄、車軎等。

蚌貝器器類有蛤蜊、海貝、蚌泡、蚌圭、蚌魚、蚌玦、蚌鏃、蚌飾件等。

墓中骨器也比較少,有紡輪、鏃、簪、梳、飾件、卜骨等。

曹皚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沿著主道,來到了墓主的棲身之地。

一雙棺木赫然映入眼簾。

其中一只棺木包著槨,而另外一只則沒有。

有種直覺告訴曹皚,秘密就藏在這兩具棺木之中!

出于對死者長輩的尊重,曹皚先在棺木前磕頭跪拜。而后,他將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棺上面。

內(nèi)力催動所裹挾起的勁風(fēng)使得墓中塵土飛揚,曹皚一揮袖袍,那具棺木的棺蓋便移向一旁。

棺中墓主人尸體早已腐朽,只余下一具干枯的骸骨。

此刻這具尸骨正頭朝北方,靜靜仰臥于棺槨之中。

這便是當(dāng)年弱冠統(tǒng)虎豹,名滿天下的大統(tǒng)領(lǐng)曹純。曹皚一時不禁有些恍惚。人生數(shù)十年匆匆而過,即便生前如何聲名顯赫,百年之后也不免化為一抔黃土矣!

墓主人的雙手此刻正合抱髖骨之上,已然化為枯骨的雙手中仍自握著三尺青鋒,可見大統(tǒng)領(lǐng)至死之時,仍不忘長劍衛(wèi)國!

這具棺中,明顯是子和大統(tǒng)領(lǐng)的骸骨,那么......

秘密定然隱藏在旁邊另一具棺槨之中!

曹皚驀然拂袖,墓中再次塵土大作。

棺蓋霎那間移向一旁,一只劍鞘赫然映入曹皚眼簾。

曹皚取出劍鞘,端詳了半晌,似是有所發(fā)現(xiàn),他口中輕輕道了一句:“得罪了?!?

霎那間,劍鞘碎裂,化為齏粉,而一卷羊皮自其中落了出來。

——

洛陽。

天氣已漸漸變得暖和起來,城中各處角落中的積雪也開始融化,屋內(nèi)的爐火卻依舊旺盛。

昌陵鄉(xiāng)侯府。

府中的主人,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形同軟禁的生活,只是每日自顧自的編纂書冊,寫著自己那卷名為《夏侯子》的集子。

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孤獨的感覺。

這種感覺,殘酷而又讓人清醒。

“君侯......”老人的聲音早已沙啞,當(dāng)年挺拔的身形也已然變得佝僂,他來到堂內(nèi),給屋中火爐內(nèi)填了幾塊獸炭,他知道主人自小便有些畏寒:“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吧......”

夏侯玄抬眼,和煦的朝著老人一笑:“我知道了,顧叔,您也早些休息。”

“哎......哎......”老人用慈祥的笑了笑。

“對了,顧叔。”夏侯玄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將筆擱置在架上,問顧霆道:“阿摩呢,怎么這兩日我都沒有見著它?”

老人神色微微一變,他低頭道:“君侯,阿摩一向喜歡玩雪,興許是這幾日外面的雪大,它跑出去玩兒了呢,過幾日就會回來了......”

老人知道,那阿摩來到府上以后,已然過了二十余載,也該是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而據(jù)說每只犬即將要逝去的時候,都會自己找一個無人的靜謐之地,安詳?shù)乃廊ァ?

阿摩,自然也不能例外。

夏侯玄似是想起了當(dāng)年少年時在江陵江邊的那個夜晚。

往事依稀。

【當(dāng)年的江陵郊野,月華如水,映照著江波,更是絕美無比。

尚是少年的夏侯玄掬起一捧清水,美美的喝了一口,他用沾濕的手撫摸著小犬的額頭和小耳朵,小白馬也悠閑的舔舐著江面。

“你們說,給你們起什么名字好呢......”夏侯玄喃喃道:“‘羅家得雀喜,少年見雀悲。拔劍捎羅網(wǎng),黃雀得飛飛。飛飛摩蒼天,來下謝少年?!?,有了?!?

夏侯玄笑道:“就喚馬兒叫做白雀,喚狗兒叫做阿摩。真好?!?

夜幕越來越幽深,‘白雀’依舊溫馴的舔舐著少年的面頰,‘阿摩’也靜靜地在少年懷中打著齁,月光,也是越來越柔和了。】

“哦,我知道了......”夏侯玄站起身來,背轉(zhuǎn)過身,不禁已然濕了眼眶。

在這個夜晚,大狗阿摩再也沒有醒過來,它脖頸間的玄鐵鈴鐺依舊在冬風(fēng)中“叮當(dāng)”作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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