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嶇蜿蜒的小道上,依稀可見有一行人,他們正是逃命的黃香一家子。
走在前面的母親忽然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哪里人士?”
白衣少女道:“伯母,小女子是你夫家妹妹派來的人,姓白,名露霜,叫我露霜就好了。”
母親又問:“露霜姑娘,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白露霜環視四周回頭緩緩說道:“避難。”
母親沉吟片刻,才對著父親說道:“不如我們回娘家好了,小玉你和二公子他們一起走。”
小玉道:“奴婢不走,小玉要和老爺、夫人、小公子在一起。”
母親摸著小玉的發姿,愛憐道:“傻丫頭就是傻丫頭,長大了不用嫁人嗎?難道和我這老太婆過一輩子不成?”
“夫人對婢子恩情似海,若不是夫人在大雪天將我父女二人救下,恐怕奴婢早已不在人世。唯有常伴在夫人左右,方能報答此恩……請夫人留下我,不要拋棄我!”
“早晚服侍在香兒的身邊,不也是報答了我嗎?小玉你可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把你當做外人。”
“小玉知道……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小玉頓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副梨花帶雨,嗚咽不已的模樣,父親看在眼里,“夫人你就留下她吧!”
白露霜有些不耐煩道:“要留便留,要去便去,恁個婆婆媽媽的。”
黃香道:“爹、娘你們保重,孩兒隨她去了。”
“我兒,放心去吧!家里還有你阿爹呢?”
父親一向剛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離別哀傷:“千萬不要丟了老子我的臉。”
白露霜攜著黃香輕縱而去,聲音漸去漸遠:“放心!”
父親問道:“夫人,你看這事……”
母親慍色道:“你平日里不是能耐大得很嗎?”
母親復又嘆道:“這事由不得我們,你也看到那些黑衣人身手不錯,那位白姑娘同樣也是不好惹的。”
父親不由埋怨道:“本來要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豈知平日你又不甘寂寞。現在倒好,兒子又被擄去了。”
母親道:“好了,這時候說這些有什么用呢?你又豈知這也并非全是壞事?”
父親已經不打算繼續嘮叨下去:“但愿如此,我們走吧!”
小玉抱著熟睡的小公子,夢中的他吃吃笑著,她心頭不由感到一陣溫暖,一片漣漪,便跟著他們一起離去了。
月明星稀,一陣馬蹄聲呼嘯而來,近了一看約有八騎,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人,領頭人忽然捋住韁繩,翻身下馬,看著這條三岔路。
領頭人在周圍仔細查看,又俯下身子傾聽了一會兒吩咐道:“左右各去三人,我走直路,你們三人一路要互相扶持,不可大意。”
他們只是頷首點頭,各分三路馳去。
※※※
苕苕山上亭,皎皎白云間。
白云寺,就在白云間。
黃香、白露霜二人已到白云寺中投宿。
白露霜合衣剛睡下便聽到寺外,一陣馬蹄聲起聲落,和尚的開門聲傳來。
白露霜搖了搖睡眼惺惺的黃香:“快起來,有情況!”
黃香起身道:“什么事?白姑娘!”
“噓!”
“小和尚,你這里可有少女和小孩來投宿嗎?”
“施主,平日來往的信男信女有許多,不知施主你說是哪幾位?”
“況且現在他們都已就寢,無辜吵醒他人那是得罪菩薩的事。”
另一個黑衣人抽出背上的大刀架在小沙彌肩部,惡狠狠道:“小和尚你不說老實話,欺騙菩薩,可是要下地獄的,知不知道?”
小沙彌并沒有因為刀架脖子而驚慌失措,一個老和尚突然出現在黑衣人面前,輕輕一拂長刀便掠過黑衣人的耳朵,飛到門外的檀香樹上,黑衣人的右耳頓時血流如注。
“出家人不打誑語,阿彌陀佛,無垢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師傅。”
拿刀的黑衣人捂住耳朵怒喊道:“不準走!”
“不得無禮,這是白云大師,白云寺的主持。”
那黑衣人怔了怔,白云大師在他還沒有做和尚前,在江湖就已經很有名了,做了和尚之后,名氣絲毫不減。通常名字也是一個人的代號,有時候這個名字是值得去敬畏和尊敬的。
領頭人拱手道:“在下的兄弟魯莽了,請大師原諒一二。我們二人只是想借貴寶寺一宿,明日一早便離去。”
“無妨,施主請吧!”
白云大師當先領著二人進來院子,白露霜站在樓上欄桿燭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細細打量著那二人,直到那三人遠去。
“這地方不能呆了,現在就走!”
“為什么?”
“因為那兩人是和找我們麻煩的一路人。”
“那我爹娘他們不是很危險?”
“不會,你爹娘他們都有一手技藝傍身,若不是他們的武藝不是我對手,不然……”
白露霜剛想拉著黃香跑出去,突然一陣勁風撲面而來,一聲暗叫不好。
白露霜左手護住黃香,右手抽劍便砍,誰知數招之后,竟傷不得那人,寶劍已被來人雙手夾住,抽不出進不得,待細看時,原來是個老和尚,眉發須白一臉慈祥的模樣。
白露霜嬌叱道:“老和尚,你什么意思?”
老和尚頓時將露霜的寶劍松開:“女施主,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們這會兒離去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倒不如明日用過齋飯之后再走不遲。”
白露霜將劍收好:“大師,我們是……”
“不必說,我也不必問。”老和尚擺手轉身慢慢的走了下去,絲毫不在意剛才她的不敬。
“白姑娘,我們還走嗎?”
“算了,既然老和尚都這樣說,我們難道要硬闖不成?走,回去睡覺。”
黃香打了哈欠,揉揉睡眼便搖搖晃晃跟著白露霜回房了。
※※※
白云寺的建筑規模,前后共為六進,依次左為大殿、佛堂、方丈室,僧寮,右邊為會客廳、客房,進了月拱門后,才是齋堂、廚房。
搖曳的燭光照在領頭人身上,桌子右邊坐的是黑衣人。
“大哥,我看那老和尚好不識相,不如趁夜搜尋一番可好?”
“蠢貨,你難道沒有看出老和尚的武功奇高,若不是他不想殺你,恐怕你早已死在自己的刀下了。”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辦法?若是他們跑了怎么辦?”
“跑不了,我這回要讓他們插翅難逃,洗浴去。”
白露霜道:“我出去走一走,探下情況,你不要亂跑。”
黃香將外套脫下掛在床頭道:“放心,我在房里不出去就是。”
白露霜換上了一套夜行衣,將身體恰到好處的裹住了,只露出一雙清純的眼睛,遠遠看去她就像一只禿鷹在夜色中到處亂飛。
飛過這家,又飛過那家,直到角落的一個閣樓上,有一絲燭光透露出來,白露霜使出‘倒掛金鉤’,凝神傾聽,誰知一只野貓出現在她腳下,在琉璃瓦上撓爪子,有一塊破損的瓦礫竟然被剝落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大哥……”
“噓……”
領頭人,人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只是人在半空中,發現四周并沒有人,只有一只野貓在墻叫了幾聲。
“怪了!”
待領頭人回房去了,躲在墻里樹下的白露霜才輕呼了一口氣,心道,“真是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
旋又飛回自己的房間。
白露霜回到房里看到黃香的身體占據床的大部分,早已睡下,甚至連呼嚕聲都出來了。
她嘆了口氣,真是的這樣都可以睡得著。
白露霜已換下夜行衣,又換上一身客家農家女的服飾,在桌子上擺下一只鎏金鑲邊銅鏡,她細細查看著受傷的左手,才將刀傷藥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