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簡單一句，馬瑞便明白了瑤光想傳達的意思。

九重修真境界之間，比較強弱很簡單，但要具體量化差距卻很難。啟源大陸對此有各種評判標準，最廣為大眾接受的，就是一種“數階遞增法”。

雖然未必精準，但傳播較廣，按馬瑞理解，即類似數字階乘概念。

比如煉氣期是第一階層，筑基期是第二階層，那么用數階遞增法來算，一個筑基期修士相當于兩個煉氣期修士的實力，或者說，兩個煉氣期修士才有可能戰勝一個筑基期修士。

以此類推，第三階層的結丹期修士等同于三個筑基期修士的實力，或者六個煉氣期！

而到了第六階層分神期，相當于六個出竅期修士的戰力，或者……三百六十個筑基期修士。

這種粗略的算法漏洞百出，忽略了許多客觀因素，比如三百六十個人沒辦法同時與一人戰斗，也沒有算到五行相克的天生差異，更無法詳盡解釋每個境界的初、中、后期差距。

但毫無疑問，以目前馬瑞的實力，除非段瑜跟林奈似的，施展一道劍氣然后用背部對著馬瑞，否則沒有任何勝算。

“他會動手嗎？”甚至不用具體人名，馬瑞相信瑤光能聽懂。

“應該不會。”瑤光說得沒什么底氣，低著頭往山巔走，頓了頓，吩咐道：“過了今晚，明天你們就盡快出山吧。”

最近靈劍閣主的變化讓瑤光也吃不準，只是心中默念一定不能任其妄為。

好在段瑜此刻忙著檢查劍陣擺布，整理搜集來的各方勢力信息，部署各種可能出現的解決方案，似乎根本顧不上馬瑞。

而馬瑞也很乖巧，早早找了個陰涼避風的地方，窩在其中避開眾人。倒是袁白新晉結丹期，總有問不完的修煉問題咨詢各位前輩，畢竟按照約定，等把馬瑞送到無量山，袁白可就是靈劍閣弟子了！

日漸西斜，霞光將山巒間的霧氣映紅，似乎預示著今晚的主題色彩。

還未到夜蟲鳴叫之時，喊殺嚎叫聲便從西邊斷斷續續傳來，拉開了不眠之夜的序幕。

“應該是洛賦宮和湘燮社卯上了。”按照之前閣主采集的信息，天權捏著山羊小胡猜測道。

“鄉野偏門，不管。”段瑜端坐青石之上，閉目養神。

這些小門派雖然得到無量山認可，但由于沒有洞天福地，普遍實力孱弱，連封地領土都沒有，屬于修真門派的末流，也就比普通大宗族稍強一些。這一次新出現的驪山洞天福地像一頓豐腴美餐，吸引了這些游蕩在修真界邊緣的惡狼。

惡狼若是成群結隊還有些威懾力，獨自行動遇到猛虎雄獅毫無勝算，更不用說這些惡狼還在自相殘殺，能成什么氣候？

金戈交錯聲又從東邊傳來，在靜謐的夜晚顯得那么刺耳。

“應該是地煞門和點翠派吧？”這次瑤光豎起了耳朵，點翠派以快劍刺擊聞名，打斗聲比其他門派快個三四拍，雖然效用并不明顯，但勝在有特色。

“地煞門那幫蠢貨把人都得罪光了，暴露位置就等死吧！”段瑜冷笑，滿臉不屑。

馬瑞之前聽袁白提到過這個地煞門，本身實力不弱，分神期的門主在東林河洲也排得上名號，可惜性格有點問題，按馬瑞來看就是有點中二。沒事經常跑去別的門派踢館揚威，動不動就發挑戰書宣戰函，搞得周圍鄰居焦頭爛額，不得不掛上各種免戰牌。

這樣的性格當然也有好處，許多剛入修真之門的熱血少年視地煞門主為偶像，爭先恐后想要拜入山門。這么一來，地煞門入門弟子的要求越來越高，門中精銳越來越多，隱隱成了江湖豪門。

當然，代價也很大。

就在段瑜評價之后不過半刻鐘，那邊金戈之聲更勝，點翠派的快劍未曾停歇，誰都能猜到新加入戰局的在幫助哪一方。

“閣主，有人往山上來了，十二個。”天璇一直立在凸起巨石上凝視周邊，雙目在黑夜中也璀璨如星，看來會一些夜視之術。

“嗯？”段瑜一愣，天璇不是新人，當然知道情報越準確越好，怎么會不說明來者的特征呢？

只有一個可能，對方刻意隱藏了身份。

“他們和我們想法一樣，想偷偷摸上來坐山觀虎斗。”段瑜站起身，眼神示意同門做好迎敵準備。

就在臨近山巔之時，上山者似乎也覺察到了靈劍閣的存在，主動停下了腳步，隔了一會，一人高聲喝問：“山上的道友自何處而來？”

段瑜掀了掀嘴角，冷聲斥道：“猢猻問道尚知自報家門，閣下是家破人亡了還是清門絕戶？”

都已經到了跟前，段瑜壓根就沒想過讓對方回去，一句話就是想激怒對方攻上來，進入劍陣范圍才好。

“原來是靈劍閣段閣主。”對方的回應沒有絲毫煙火氣，看來段瑜這毒舌名聲在外，對方沒有中圈套，反而頗有風度的謙遜道：“既然靈劍閣有意在此安營扎寨，我們半山堂另謀別處，告辭！”

這半山堂看來也是干大事的人，沉得住氣，知道此刻還不是翻臉決戰的時機，轉而向山下退去。

段瑜有幾分追殺的念頭，不過周圍同門都搖頭相勸，也就只能作罷。

半山堂人數占優，而且實力與靈劍閣旗鼓相當，離開劍陣孰強孰弱還不好說，哪怕段瑜進入分神期，以少敵多總不是上策。

北斗劍陣固然厲害，甚至曾經逼退了花澗派的堂主陸詩燕，但劍陣在威力強大的同時，受限也太多，固定位置就代表防守作用遠大于攻擊。先不說每次布置需要大量財力物力，就單論人數就足以促使靈劍閣必須處處謹慎，劍閣七星少一人則不能觸發劍陣效果，眼下的緊迫情況不容任何人出現差池。

馬瑞躲在一旁看出點端倪，嘴角難免有些不屑：“這么大個門派，好歹帶一個替補啊。”

“段閣主就是替補。”袁白還不足以參與今晚的戰斗，所以和馬瑞躲在了一塊，苦笑解釋道：“開陽前輩十年前去了北莽群山，至今未歸，只能由段閣主代替劍陣位置。”

一陣恍惚，馬瑞腦中忽然貫通，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來段瑜本身并不屬于劍閣七星，而他所取代的位置，恐怕就是瑤光所牽掛的人，也難怪瑤光不喜歡這位閣主。

嗷嗚——

猛然一聲狼嚎，讓山巔之上所有人都警覺起來。

“慈心堂來了。”最老成持重的天樞面色凝重。

“我之前沒遇到他們。”段瑜也面露難色，眼神里充滿不忿，語調尖銳：“他們來干什么！有洛山那么塊風水寶地還不滿足！”

“肯定沖著遺跡而來。”瑤光語氣沉靜，眉宇間的擔憂漸漸加重。

緊張氣氛讓不遠處的馬瑞摸不著頭腦，之前還一副恨不得與半山堂一決雌雄的態度，怎么聽到慈心堂就忽然就蔫了？

“無量山的貓，花澗派的鳥，天仁宗的小狗汪汪叫。”袁白看出馬瑞的疑惑，低聲吟了一段童謠。

東林河洲的貓妖數量眾多，無量山調教馴化了一部分，并且成了氣候；花澗派的美人們則喜歡逗鳥取樂，以培育出更大、更好看、更能飛的鳥類為榮；天仁宗則是馴服了兇猛的魔狼，把此功績稱之為神靈的感化，并引以為豪。

“慈心堂是西域神洲的勢力？”馬瑞一愣，要知道腳下乃是無量山腹地，更是滿臉驚愕：“他們不怕無量山來人么？”

依照無量山對花澗派的態度，這慈心堂膽子未免太肥了些！

“慈心堂在東林河洲和西域神洲都有地盤。”袁白臉色無奈，也頗為感慨：“天仁宗和無量山也都認可。”

這么一說，馬瑞算是明白了，嘆道：“我擦，跨國大買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