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投射入雪的病房,她側臥躺在那里,出身地望著斜對面五樓的某個大窗臺。
透過那純凈的玻璃,她看到那花白頭發的院長以及某個女子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好半晌,雪慢慢地抱扶著隆著的肚子翻了個身,背對著那個窗臺。
當她閉上雙眼的時候,眼淚溢流出來,順著她的鼻梁滴落到白色的枕頭上,最終她還是難以抑制地咬著拳頭低聲哭了出來。
而另一邊,院長辦公室里,再次被叫過來的雪的孿生姐姐隔著辦公桌,坐院長對面,仍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多久了?”原本坐在靠椅上的院長微微起身給樰的杯子里加了點茶水,“你抑郁癥的時間有多久了?”
樰不自然的抿了抿嘴角,壓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是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打著顫抖和強行鎮定的強調,“這與你無關吧?”
“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看出來了,”院長雙手手指交叉在前面,“一直都沒有開展正式的治療吧?只是自己胡亂服藥?”
樰卻不再愿意開口回答院長的問題,在她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眸里,也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情愫。
“外星人——”院長試探的開口,不等他繼續把話說下去,樰睜大了雙眼,用手緊緊抓握住椅子的把手,言辭激烈的說道,“我不知道什么外星人,不清楚雪的多重人格的原因!我沒有精神病!”
院長看著她過激的反應,心里再清楚不過對方是知道雪的“病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喝了一口搪瓷杯中的茶,看著言辭失態的樰,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這里有一些治療抑郁癥的藥物,你姐姐的孩子還是要交予你撫養的,畢竟那比放在孤兒院要好多了。”
院長想到了華,也想起來自己年輕的時候在福利院里的工作,隨即他又停止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說道,“希望孩子可以健康的成長。在撫養孩子的時候,有困難的地方都開口找我。”
樰看到對方沒有繼續追問外星人的事情,身體稍微放松了一下,她張了張嘴,卻仍舊說不出自己想表達的感激話語,只能轉口閉著眼說道,“幫我照顧好她。”
“我會的。”院長看到她從椅子上要站起來,便也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他伸手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樰。
對方低頭看了一眼名片,還是接了過來,放進手提包里,院長留意到她的精致白色手提包上有一張格格不入的蜘蛛涂鴉貼紙。
“也許有的時候正視自己的問題會更好。”院長送她走到辦公室門邊替她拉開了門,建議道,“我看過你的藝術畫作,相信有不少的靈感都是有源頭的吧。”
“……”樰走到門邊了,她轉頭看了看院長,欲言又止。望著這位智慧的長輩,她產生了一種微弱的信任感。
院長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補充說,“我會給你發一些進口抑郁癥藥物的名單的。”
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表示感謝這位仁厚的院長。
她走出了辦公室,走到樓下時,忽然覺得午后的陽光像荊棘上的尖刺那樣,令自己的眼睛有點生疼。
也許是陽光太強烈了,也許有什么在消融她心里的某些東西,有一行淚水從她黑不見底的瞳仁里流了出來。
……
……
十幾年后,這位德高望重的院長也因病逝世。
他的家人和下屬都遵從他的遺囑,將華的辦公間長久封存了起來,并依舊照顧那位可憐的患者——雪。
而雪也終于扛不住各種煎熬中,在一個深夜里突然發出一聲滲人的尖嚎后去世。
在安排完雪的后事之后,那個少年在養母的房間里看到樰服用了大量的丙烯自殺身亡的尸體。那個少年詭異的不做任何的尸體處理,而是以她的身份和名義開始作畫,雕琢藝術品。
直到被人們發現,樰后期的畫稿都是出自他人之手:相比前者那種沉靜底下隱含著狂風暴雨的風格,后者對作品的表現力就很不一樣。
即便如此,這個性格孤僻古怪的少年仍舊是一位出色的天才藝術家。
后面少年默默隱藏了自己,對外自稱姓名是“阿提斯特”——Artist的短諧音,只和某個公司簽約為其提供畫作與藝術品。
同時,他用養母的遺產給自己購置了一片山邊獨棟別墅,并將養母的尸體埋葬后山。
從此他便在那里生活、創作,并偶爾與旅游結伴而行,去偏遠未開發的景點尋找靈感的來源。
直到有一天,他在某次驢友共行的探險中,探尋一位同行女孩夢境中出現的場景與路線,抵達了那個令世人驚嘆的神秘地帶,并帶回了那批奇異的種子,以及那只巨型蜘蛛,他才漸漸被世人知曉,并被稱呼為:瘋態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