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照在一群遠古人族身上，整齊劃一的動作，猶如舉行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儀式。
球球只顧施展遁術亡命奔逃，一天下來累得兩眼昏花，眼前越來越暗，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
后面的袁天剛大步跨來，緊追不舍。周圍的樹木都跟著抖動，樹葉嘩嘩掉個不停，猶如下綠色的雨。
元初不敢往后看，一刻不停歇——后背一直涼颼颼的，遠古人族的吵鬧聲總是在耳邊回響。
路雖然越來越寬，越來越好走，兩人一豬都沒懷疑在原地踏步——森林里的路有諸多相似之處。精神緊繃之下無暇他顧。
嗯，他們應該著了山暈，俗稱鬼打墻。
球球一不留神撞在樹上暈了過去，袁天剛跨步趕上暈過去的球球，提起它夾在腋下。
轉過身準備往回趕，與奮力趕來的元初撞了個滿懷。
僅憑體力支撐的兩人跌坐在地上，大眼瞪著小眼。元初一邊調勻氣息恢復體力，一邊眼睛盯著被袁天剛夾在腋下的球球，試圖尋找機會奪下球球跑路。
袁天剛死死夾住昏過去的球球，偷偷施展混元金身防止球球逃脫；并注意著元初的一舉一動，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且瞅著元初掉落在地的朱木果眼皮不停跳動。
朱木果，在遠古人族族群里不算珍惜果子，但為了少族長的面子不能讓它丟失。
最重要的，終于找到了一個陪練。族群里，同年的打不過自己；年長的自己打不過——無趣，不盡興。
“喔……喔……”
袁天剛一轉三調，發出遠古人族特有的聯系方式。
“喔……”
“喔……”
滿山林此起彼伏的傳來應答聲。
霎時，他們周圍的樹梢坐滿了遠古人族。個個皮衣皮夾，頭戴五色羽冠，身高六尺開外，古銅色的皮膚在落日的余暉下散發金色光輝。
“天剛，抓到兩個偷果的，準備咋辦？”一個披著五彩羽衣，手持法杖的白須老者探出頭來，俯身詢問袁天剛。
看到整個族群出動，元初按下逃跑的心思。希望這次老頭兒還能靠譜，救球球和自己出去。
“稟爺爺，讓他做我的陪練。”袁天剛放下球球，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此言當真？”元初歡喜確認。陪練，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當真。”袁天剛坐回地上，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嗯，可。”老族長甕聲甕氣的發言，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小娃娃你聽著，天剛死，你走；天剛活，你死。”
悄悄睜開眼睛的球球，聽見如此話語，又暈了過去。豬生難熬，免不了要挨上一刀。但愿十八年后，是一條龍，而不是一頭豬龍。
聽見老族長如此答復，元初面無人色，不停在心中祈禱能逢兇化吉。才不會相信，少族長都死了，他還能活。
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時，只好向神祈禱。
聽過老頭兒談起神的傳說，不聞神名、不見神像，不知向何神祈禱。向老頭兒祈禱，實在不敢相信他的能力，現在都不見露頭，估計是怕了。沒辦法，只好向心府之中的小鼎祈禱，性命相交、一體相連，它好我也好。
說來奇怪，隨著元初的祈禱，鼎口開始亮起一圈淡色的金線。鼎身上一棵大青樹浮現又隱去。若元初注意，是他偷酒的那一棵。
元初心心念的老頭兒，躲在最陰涼的地方，一臉滿足地打著酒酣。
“袁大、袁二，看著他們。”老族長做好安排，帶著族人們轉身離去。
部落里最壯實的兩人留了下來。
“哎，爺爺、爺爺，我來自白水山——白水洞。”元初一骨碌爬起來，跑著、跳著，揮舞著雙臂，向著老族長離去的方向大聲呼喊。
期望自己的背景足夠強大，可免去自己一死。
老族長停頓一下腳步，繼續離去。
白水山，老頭兒教他報的名號。出門在外，總要有個響亮的名頭，倍兒有面——不用管別人聽沒聽過。別人都有山有派，自己沒有豈不尷尬。
至于白水洞，元初加的。白水山上的洞，不就是白水洞，自己也是有一方洞天福地的人。厲不厲害、牛不牛——不就完了。
老頭兒不是說白水山在外頭很有名頭的，老族長一點表示也沒有。切！——騙人的老頭。
憶起老頭兒的意氣風發，元初現在都能學個十成像：雙手背負，抬頭深情地望著遠方，“別的不敢說，白水山，在荒州還是很有名滴。”
還荒州？現在還沒走出南荒呢。
漆黑的夜降臨，元初望不到明天的太陽。
前方一片晦暗。
元初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重重砸在鋪滿綠葉的地上。
沒有預想中的大響，也沒有預想中的堅硬。
身體砸落，落葉飄飛。繼而一陣松軟襲來，宛如躺上席夢思大床。疲倦的身軀，擋不住夢神的侵襲。
大荒中的森林，鋪著千百年的樹葉地毯。夏日炎炎的中午，約上一兩好友，脫掉鞋子赤腳踩在上面，愜意極了。喝上一杯不周山上的冷飲，從此走上修士巔峰。——美夢雖好，可惜天黑了。
元初困了，卻看見紫裙女子微笑著向他走來……
球球蜷縮成一團，變回豬龍身，白色的鱗甲泛著紅光。在黑夜中如一盞明燈，元初笑得更美了。
服用過不少朱木果的袁天剛明白，豬龍正在凈化它的血脈。
身為遠古人族，袁天剛羨慕元初有一頭豬龍成為他的伙伴。豬龍，也是龍。
不一會兒，他又陷入深深地沉思中。“我活著，他死了，豬龍好可憐；他活著，那我死了……我死了，誰陪我打架……”
“我活著，他死了……”
“他活著，我死了……”
袁天剛一會兒看著睡夢中的元初，一會兒看著正在凈化血脈的球球，一會兒又指了指自己……
思考半天，理不清頭緒的袁天剛不停地用頭撞擊著旁邊的大樹。
“老大，老三家的傻兒子又犯病了。”睡在樹干上的袁老二被吵醒。
“聰明的老三生了個傻兒子，偏偏被老爸看上了。”靠坐在樹上的袁老大低聲回應著。
“老三現在還沒睡吧？”
“嗯。他就那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