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面色急速轉白，整個人如無骨一般，虛弱地伏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動彈，只剩下一雙灰敗的眼珠子僵硬地轉著。

正在韶流光要落下第二掌時，眼前忽然青光一閃，卻是寒江雪青衣如霧，夢一般越過結界屏障，忽然就擋在她眼前了。

何荼只是模糊地看見他的衣角在眼前飄搖，衣角上一朵青蓮搖搖晃晃，那卓爾不凡的青色花瓣似乎在哪里見過，仿佛也是如眼前這般飄搖。

恍惚中似乎念出了一個名字

“江二……”

這名字仿佛出自自己之口，又仿佛不是，明明很陌生，卻又似乎……有些熟悉。

何荼來不及細想，便昏了過去。

眼前的青蓮莫名的讓她感到一陣安逸，重生以來，她是第一次覺得，好累，累的只想在這個人的身后，沉沉睡去。

她已經有多久沒好好地睡上一覺了呢？

大概，是十年了吧。

只記得自己十年前初醒之時，六識緊閉，五感全失，不知疼，不知冷，整個人渾渾噩噩，麻木不已。

似乎是重生了，又似乎還是個死人。

讓她唯一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便是韶流光和她心中的執念。

如今，她能體會到痛了，也會覺得累了，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復活了呢？

韶流光說，還不夠。

還得有心。

心？

何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腔，那里空落落的，似乎真的缺了什么東西。

缺了什么呢？

她埋頭苦思，忽地撞上了一個青衣人，撞的額頭“當啷”了一聲。

她心里暗罵一聲

到底是哪個混蛋不長眼睛，光天化日下擋一個缺心人的路。

抬頭一看，眼前忽地變成了青色的幃帳。

何荼詫異地翻了個身，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場景，發現四周除了空空一人，再無活物。

眼前青帳長榻，應該是在春江花月的客房之中。

床榻之上，空空正瞪大了眼珠子瞧著她。

“阿荼，你……”

他說話吞吞吐吐，眼睛一擠，眼淚似乎又要掉下來。

何荼一時興起，便嚇唬他道

“我已經死了，我這次回來是特意帶你走的，來吧，小鬼，隨我下地獄吧。”

何荼故意拽著空空的手，仿佛真的要將他拉入地獄中似的，誰知，一向膽小如鼠的空空，竟然一下子撲入了她懷中，鼻涕眼淚蹭了她一身。

小鬼的聲音有些嘶啞

“阿荼，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跟著你。”

因為他太明白失去的無可奈何，所以格外珍惜。

何荼瞧他是真的害怕，見他哭的傷心，便一時覺得逗他頗為無趣，只是這小鬼的鼻涕眼淚太讓她嫌棄，自己又無力推開。

她想拍拍他的背稍作安慰，手掌頓在空中，卻沒有落下去。

她推了推他，聲音平靜的讓人有些不舒服。

她笑著說

“小鬼，動不動就哭鼻子，你這樣是長不大的呀。

不要靠近我，更不要把我當做朋友。

否則，終有一日，你會后悔。”

她的笑容仿佛晚霞般明媚，又好似，晚霞般朦朧，讓空空有些分不清，她是看著自己，還是看著遠方。

她為什么如此拒絕自己呢？

空空想不明白，阿荼既然要推開他，又為什么，要一次次地主動救他，一次次地，闖入他的命運之中呢？

難道是，因為他？

空空恨恨地抬眼，瞪向突然如鬼魅般出現，并突然拎著他的后領，將他像拎小雞一樣從何荼身上拎開的寒江雪，一雙大眼睛里滿是深深的敵意。

仙君似乎沒瞧見他的挑釁似的，只是輕輕地將他扔在一邊，一雙眼睛直接越過了他的視線，笑意十足地將手中的點血衣披在何荼身上，輕聲道

“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