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那一年，她跌在了冰冷入骨的雪堆里，而這一次，她落在了那人軟玉溫香般的懷抱里。

寒江雪摟著她的細腰，頭低的快要貼到她的鼻尖上，那夾帶著雪香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的聲音輕柔的好似昆侖山上無聲的細雪，眼睛深處，似有雪光在閃爍。

“我只是冷漠，你怎知我薄情？”

“……”

一瞬間，被他眼里的溫柔直視，何荼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山長水遠，山轉水轉，到頭來最轉不開的，卻還是這似有若無的緣分。

她覺得寒江雪似乎對她有些不同尋常，但是更不敢相信，曾經她不顧一切，拋家棄族捧在心尖兒上都沒有追逐到的人，會在百年后，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對她屑得一顧。

更何況，是她曾經窮途末路以死為代價都不得不放棄的人。

若不是絕望到了極致，她這樣樂觀積極臉皮厚的一個人又怎會那般想不開，會以最極端的方式尋了短見。

蒼山火鼎，葬世間萬物，她何嘗不曉得，一旦跳下去了，便是灰飛煙滅，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何荼看著寒江雪的眼睛，終是虛偽一笑。

她扶著他的胳膊起身，笑道

“這紅梅可真好看，我們進去看看吧。”

說罷，也不等寒江雪回答，便自顧自的推開門扉，跑了進去。

紅梅點雪，恍如經年。

花樹之下，何荼抬頭看花，寒江雪抬頭看她，仿佛她眼睛里的梅花更好看。

兩個人靜靜的站了許久，許久之后，何荼指著那花樹道

“最近忽然記起學堂的一些事來，想起了小櫻花玉拂櫻，想起了自私鬼龍騰，想起小龍陽霜瀧，哦，還有執明小娘子……”

寒江雪也笑了，眼中盡是溫柔

“你總喜歡給人起一些奇怪的外號。”

“哪里奇怪了，我都是有理有據的，玉拂櫻吧，他總是細心體貼，考慮事情比女孩子都要周全，笑起來就像四月盛開的櫻花般好看，自然要叫小櫻花啊，還有霜瀧，不僅長得娘里娘氣，身為一個男人，你不覺得他當年對你……嘿嘿，想來你這冰塊是看不出來，我們私底下都傳啊，他看上你了，所以叫他小龍陽，關于小太子執明嘛，打從見著他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他不像太子，更像個嬌生慣養的傲嬌小帝姬。”

何荼得意地高談闊論，冷不防寒江雪來了一句

“那坨坨是何意？”

何荼失憶失的在厲害，也記得這是她給寒江雪起的外號，當然不是什么好的外號。

她一時支支吾吾

“顧名思義，是冰坨坨的意思，誰叫你當年對我視而不見，冷若冰霜啊。”

“那……卿卿呢？”

寒江雪看著她的眼睛，一雙眸子深邃中卻又透出光來。

何荼面色僵了僵，許久才道

“你聽錯了，我那時叫的是青青，因為你的衣服是青色的。”

“可我那時穿的是白衣……”

“是嗎？那便是我記錯了，時隔經年，人都不記得幾個了，哪還記得外號這種小事呢。你看，轉眼就是百年，我們這一屆人生的生，死的死，聚的聚，散的散，反目的反目，成仇的成仇，人心早已大變，再不復當年初心。我們都變了，唯有這梅花，還像從前一般炫目，也只有這一梅一梨，不會變。”

寒江雪拽了她的袖子，聲音雖淡淡的，但眼神卻在強調

“于你，我從未變過。”

何荼訕訕一笑，扶了扶額，心說是啊，初見便打了一架，從前厭煩，后來敵對，現在，他是堂堂封魔帝君，她是臭名昭著的魔頭，他于她也不過是反目前的短暫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