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荼是故意還是有意揭人傷疤，柳溶月面色微變，目光漸冷。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死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活著的人才會保守秘密，死人可不會。你忘了，我死過一回。

鬼族是最接近神的一脈，對于將來要發生的事情有一定的感知能力，白落棋那個傻子，在別人面對生死災難時，她定會多管閑事，所以，她會將即將發生的災難告訴你，你跟她一樣傻，所以你會告訴別人。

但是你沒想到，你好心提醒別人即將大禍臨頭，那些人卻不識好歹，將你當做妖魔。包括你的父親。

所以，比起摧毀藍照國的兇手，你更恨的是你自己。”

柳溶月冷笑一聲，聲音低沉

“是啊，你明白那種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預料，卻偏偏無法改變的感覺嗎？你有過那種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別人相信，卻依舊沒有人相信你的經歷嗎？他們覺得我是魔鬼，是我帶來的災難，可是即便我能預知到所有的危險，我就是沒有辦法改變，甚至，若不是我……”

她的眼睛里面綻出幾朵水花，捂著臉沙啞道

“若不是我，或許藍照國就不會滅國，若不是我的那些預言，大唐又怎會對我藍照動了邪念……”

何荼掰開她的手，替她擦掉幾顆淚水，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哪有這么大的面子，何苦非要背這個鍋。人將亡，國將滅，這都是長久的疾患，哪是一個人，一句話，就瞬間傾覆的。”

就像當年的魔界滅亡，如今想起來，或許她父尊在位時，便已經預料到了將來的頹傾之勢，故而，才會送她去當一個忍辱負重的質子，而不是培養她當一個寧死不屈的王者。

記得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本尊的小焰兒，父尊不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大英雄繼承我的衣缽，我只希望，你能永遠做一個只會搗蛋的小公主。”

因為，只會搗蛋的小公主，永遠不會傷心絕望。

藍照國王選擇囚禁柳溶月，并封鎖跟她有關的所有消息，又何嘗不是在保護她。

如果真恨她，何不一刀殺了省事。

柳溶月心知肚明，所以，她才會恨自己。

她推開何荼，忽然大笑一聲，笑的臉上落滿淚水

“你說藍照滅國與我無關，那為什么，滿城的人都死了，只有我活著！你告訴我為什么！”

“這便是你一直不敢面對自己的原因嗎？”

“對，面對了，我能想到的只有死，不面對，我還可以自己騙自己，夾著尾巴活著。”

何荼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性情溫和的柳溶月，心中的卻藏著這么多令人窒息的苦楚。

她攬起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阿棋的錯便是我的錯，我會幫你，我會讓你從此堂堂正正地做人，只要我幫你取出白落棋的魂魄，你的生活便會恢復正常了。”

“哈，恢復正常？”

柳溶月冷笑

“那些死去的人，過去的事，豈是一句恢復正常便能遺忘的，那些欠下的性命，豈是一句恢復正常就能還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