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李查德便準備好了回禮。若是快馬加鞭，年三十前應該能趕得上送往京城。即便天寒地凍路上不好走，沒趕上又如何，左不過有些事兒也得翻過了年后才處理。

這份回禮到底沒趕在年前送達，但也并不影響老李家這頭過個肥年。年三十這天的團圓飯，很是豐盛，十大碗菜，有葷有素，涵蓋了雞鴨鵝豬羊魚。也就是少了牛肉，因為耕牛在大齊是重要的農資，輕易不讓宰殺。

“這日子，雖說分了家，卻也是越過越好了。”坐在主位上的大李趙氏破天荒地端起了酒盞，感慨道，“可惜三兒他爹走的早，沒能看到啊?！?

“娘，爹在九泉下高興著呢。”李宏松也是微紅著眼睛，卻也沒忘提高興事兒，“那個啥，趕明兒翻過了年，大郎也準備下場來著?！?

“啥？翻過了年大郎也準備考秀才？是不是早了點？”小李趙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小李趙氏可記得她的這個前頭的便宜大侄子，翻過了年，滿打滿算也不過十歲而已。當日李宏查考中秀才時也不過十二歲，大郎十歲便下場，這是想再來一次年歲最小的茂才吶。

事實上，李查德也并不贊成大郎翻過年便去參加科舉考秀才。但這事兒，并不會像小李趙氏那般直接提出異議。畢竟已經分家了，何況大郎那學習底子還是不錯的。至于能否考上，一則看基礎是否扎實，二來還有考運。

大郎即便第一條沒啥大問題，考運什么的，也是玄幻的很。要不然自打有了科舉，每年能考中最底層秀才的，那就十取一罷了。

大李趙氏也沒在意這些細節，聽到她那便宜大兒子這般說，很是難得贊了一聲大郎這個便宜大孫子，轉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二郎跟三郎。三郎年紀最小，哪怕二郎翻過了年也不過七歲罷了。但論讀書，二郎只怕是再來一打馬，也是追不上了，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

大李趙氏轉念間不知怎的，又想到了自家老兒子那親事上頭。哪怕之前李查德曾跟她提過不忙著他那親事，到底心里頭還是最在意的。

“三兒啊，翻過了年，你該去京城了吧。”

“這次小叔春闈一定能高中狀元，來個三元及第！”不等李查德回答，大郎已經嚷嚷了起來。李玉琇之前曾聽李查德提過這事兒，想到當年發生的事兒，也只是笑了笑沒吭聲。

翻過年的春闈，可謂好事多磨，當年根本就沒能按時進行。因為那位纏綿病榻的太后娘娘，原本都快病愈了，不曾想年還沒過完，便被先帝召喚走了。

春闈自然被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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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外嫁的閨女回娘家的日子。大李趙氏的娘家趙家，老太太還健在著，自然也是要回的。只不過自從幾個孩子長大成人，娶妻嫁人有了第三代后，大李趙氏便將回娘家的日子往后推延了。這不，今年依舊年初三時，回的趙家。

按說這也沒啥，畢竟這些年不都是這般嘛。偏偏這一次，老太太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丁點兒好臉色都沒有。大李趙氏又不傻，瞥了一眼一旁低眉順耳獻著殷勤的小李趙氏，若還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真白活這把年紀了。甚至，自家老娘，當然還有大嫂在打什么主意，大李趙氏也有七八分把握猜出來。

無非，老太太這是想趁著自己個兒還有口氣在，從她這里，拿到所謂的尚方寶劍。畢竟娘在，兄弟姐妹是一家，若娘沒了，也就是尋常，甚至還不如尋常的親戚。

若能經常走動，自然最好。可若是……

當年老太太執意將大哥家的侄女兒嫁給她那親生的大兒子，來個親上加親，要說沒私心，大李趙氏打死也是不信的。若不是看在因為守孝耽擱了幾年的份上，大李趙氏是真的不怎么想娶這娘家的侄女。也沒有旁的原因，只因這外甥女兒趙月荷不是那料理家事的勤快人。

現在自家老兒子是解元了，瞧著老太太那身子骨，只怕也熬不了幾年，會這般……真的也沒啥好太過意外的。

“老婆子跟你說的這事兒，到底成是不成？”趙家老太太見大李趙氏半天沒吭聲，忍不住又催促道。

“娘，三兒的婚事您……還有大嫂就別瞎操這份心了。”大李趙氏頓了頓，看了眼正豎著耳朵偷聽的她那大嫂，“三兒翻過年便得去京城考狀元咧，暫且可沒那心思張羅成親這事兒?！?

“我說他大姑啊，這狀元哪里是這么容易就能……就算要考狀元，也不耽誤議親不是?？梢韵劝讶硕ㄏ聛?，然后等考中了狀元后……”

真若這般，等考中了狀元，那便是直接是狀元夫人了。而且到時候根本就不用擔心會悔婚，畢竟一旦悔婚，對官聲影響超級大。

也虧著大李趙氏這會兒都快奔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了，換做十五六歲的年輕妹子，只怕要忍不住往人臉上吐口唾沫了，順道再鄙視一番。誰給那么大的臉盤了？你以為自己個兒是天上的王母涼涼？想結親就結親？！

沒錯了，大李趙氏那位娘家大嫂，在知道親生閨女在大姑子那頭不受待見，尤其那位還是外甥的女婿李宏楠也沒往年那般好糊弄，不怎么樂意拿出大把的銀兩孝敬她這個丈母娘后，便起了旁的心思。其實也沒費太多口舌，便讓老太太答應出馬，最起碼也得讓大李趙氏這個外嫁老閨女應承下來，會讓李查德這個新晉解元公繼續庇佑老趙家，尤其老趙家的幾個大孫子。

現在瞧著，還不僅僅只是老趙家，這娘家好才是關鍵的。

趙家老太太自然更心疼自家大孫子，只是讓老太太頗為遺憾的是，老趙家沒有適齡的閨女，要不然就能像當年那般，繼續親上加親。雖說老趙家沒有，這大兒媳婦娘家那頭還有倆年紀差不多的外甥女。

于是……

只是大李趙氏會答應那才叫腦袋被門給夾過，瓦特了。

且不說大李趙氏將李查德當眼珠子，不愿意勉強這個老兒子。光是沖著她那大嫂的德性，就鐵定不想多牽扯，自然不可能娶那娘家外甥女。而且還是一個不清楚長相、品行，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啥情況都不怎么了解的陌生閨女。

“他大姑，你該不是嫌棄我那娘家外甥女吧?！?

“嫌不嫌棄的，也得問三兒樂不樂意。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這日子到底是小兩口自己個兒關起門來過活不是?！贝罄钰w氏自然不會明的承認，不過話里話外的，還是有點兒挑明了，“我這些日子瞧著，我那三兒怕是想找個讀書識字能搭的上話的?！?

光讀書識字這一條，就足夠堵住大李趙氏那娘家大嫂的嘴了。

即便在現代，趕上重男輕女些的窮苦人家，家里的閨女只怕讀完義務教育，便早早出來打工賺錢養家了。更何況是在覺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代大齊朝。

有一點，大李趙氏還真沒說錯。不管是前身李宏查，還是后來者李查德，都喜歡，亦或者說欣賞有才識聰慧的女子。即便縱然長得貌美如仙，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一個睜眼瞎的漂亮妹子，那也不過是個空花瓶。何況莊戶人家的女兒，長得再好，也只是小家碧玉，幾乎很少有絕色的。

李宏查也就罷了，李查德這個來自千年后，出身本就不差，更在花花世界里游戲了這么些年的紈绔，會瞧得上那才叫見鬼了。

所以，老趙家打的主意，注定沒戲。

大李趙氏這般態度，也讓在打如意算盤的老趙家很是失望。趙家老大，大李趙氏那嫡親大哥就跟鋸嘴葫蘆似的，至始至終沒吭聲。只不過老實巴交的趙家老大送自家妹子出門時，到底還是開了口。

“娘老糊涂了，這事兒就當聽過就行。”

“大哥……”大李趙氏望著自家大哥，“娘的心思，我也不是不曉得。只不過大嫂，怕不全為了趙家?！?

“啊，這事兒原也沒啥可再議的。娘那頭我去說，你就甭管你大嫂咋折騰了。”

親上加親這事兒，甚至還沒等趙家老大勸好自家老太太，在大李趙氏回到老李家后的第二天就出現了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