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又一場的屠殺開始,眾人人心惶惶,生死攸關的時刻,如今存活下來的不過數百人之余,被侵襲而來的迷霧吹了一夜,體內冰寒交錯,一時間身體素質又下降了許多,即便是有著洛天依的丹藥支撐著,所有人也清楚,光憑這僅剩的少許藥力,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謝子虛一個人站在林子的盡頭,孤傲的背影下顯的有些落寞,寂訝玲遠遠的看著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年錚錚傲骨,也曾這般與千萬人隔離。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寂訝玲都有些記不清了,她只知道,在這個同樣弱肉強食的世界,依靠短暫的奇跡,是根本無法生存的。
謝子虛,你究竟,還在猶豫什么?
石天坐在寂訝玲的身旁,有些擔心道“你這樣,會不會把他逼的太緊了。”
寂訝玲一捋一捋的疊好自己窄袖的折痕,“我已經給了他一夜思考的時間,如果再不行動,賠上的只會是我們所有人的命,昨夜的迷霧你也感受到了,身體已經開始有反噬的癥狀了叭,現在我們硬拼撐著搏上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繼續等下去,只會輸的一敗涂地。”
石天心中苦笑,沒想到自己已經隱藏的這么好了,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出了不對勁,或許,跟著他賭上一把,真的會有轉機呢。
寂訝玲將昨夜通宵趕制的一把手工弩交給石天,“石天,你看看這把弓弩如何。”
石天對機關樞紐最為精通,當下拿在手中細細觀察,半響有些佩服的咂舌“這弓弩雖作相普通,但機內卻別有一番洞天,你是如何想到,將機翼設上蓄力裝置的。”
寂訝玲憑著記憶將前世所用過的現代弓弩給做了出來,雖然做工粗糙,但好在細節沒錯,寂訝玲看石天拿著它翻來覆去的愛不釋手,當下問“石天,如果由你射箭,以你的力度和眼力,可以達到多遠的射程。”
石天當下沒有遲疑的說“普通木制的破云弩只能承受我百分之三十的力道,所以射程也不算遠,但如果是有屬性加成的鯤圃柳木所制,我或許能發揮好點,最遠可以達到八百步。”
八百步的射程,應該和地球上MA4的射程差不多,寂訝玲微作思量,“石天,能不能再遠一些,畢竟,如果讓敵人以同樣的破云弩進行反擊,我們都將會處于弱勢。”
石天撓著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如果用上鯤圃柳木所改裝的箭弩,八百步也是我的最遠射程了,可是現在像這種地界,根本尋不到鯤圃柳木,而且憑我如今的狀態,最多只能使三發八百米的破云弩,再強撐下去,距離可能只有七百步不到。”
看來遠程偷襲并不是個好辦法,寂訝玲掂量著手中弓弩的重量,突然對石天道“如果我們放棄遠程偷襲,把敵人引入特定的埋伏圈,在可控制的范圍內,你有幾層把握?”
石天皺著眉,“如果是兩百步之間,我有信心能百發百中,但是,敵人不可能沒有任何防備的走進埋伏區啊。”
200步.....寂訝玲聽到這里心微微沉了一下,但總比遠程偷襲要有勝算的多,“把他們引入埋伏圈的任務就交給我了,200步不到的距離,這種普通的木制破云弩應該可以承受你的力度吧。”
石天點點頭,寂訝玲才松了口氣,轉而看著這雙白晢的像女人的手,頗有些苦惱的說,“這個世界做什么都需要靈力加持,要依你這么說,我怕是要連這箭弩都拉不開,唉~”
石天聽著寂訝玲自言自語,轉念想了想,一咬牙,道“我這有件臂甲,或許能解決你的苦惱。”
石天不知是在念著什么咒語,一道暗光閃現,那手臂上便開始脫落一件機甲類型,閃著金屬般光澤的機械臂。
石天摸著顯型的機甲手臂,像是在看一個跟了自己很久的孩子“這是我門派自數百年傳下來的護甲之一,我是經過了那些老不死的考核,才有幸得到這件神兵的。”
“你雖然沒有靈力,但我瞧著你體內的那股莫名的氣息恐怕也不是什么等閑之物,這一臂護甲,或許會對你有用。”
寂訝玲咂舌了半響,看著面前像金屬又不似金屬的玩意,差點就以為是不是哪個牛人帶著高科技穿過來成了某家宗門的大佬。
寂訝玲想想還是拒絕“不用,這個東西畢竟是你們門派的東西,對于機體內的結構,你肯定要比我更了解的多,而且你那一身蠻力有了這機甲的加持也有一定的增幅,你還是...”
“給你你就拿著。”石天一把扔給了寂訝玲,滿是不在意的道“我又沒說送你,打完這一仗,你還得還我,畢竟,,這是我們門派的寶物...”石天越說到后面越覺得別扭,所興扭過頭不再說話了。
寂訝玲知道石天有意幫她,當下不再矯情,臉上笑意更甚,“石天,謝謝你這么幫我。”
石天身體又僵硬的如塊巖石,少數流露的溫情也要被他掩蓋在木訥的表情之下。
寂訝玲轉身走向帳篷,有些倦意的哈了口氣,“看來光憑我們兩的力量還不足以撼動哪,早晚還得找他叨叨。謝子虛....謝子虛...,唉,他腦子里裝的是糊漿叭。”
寂訝玲掀開門簾走進帳篷,才發覺賬內的死氣沉沉,幾人坐在帳中沉默無言,謝子虛背對著眾人,只一拳下去,便將身前的石器打磨的桌角打廢裂開數道痕跡。
很明顯,剛才的談話并不和諧.
寂訝玲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將眾人凝重神情收入眼底,輕輕喊了句“謝子虛.....”
謝子虛眼里還帶著不曾熄滅的怒火,見到寂訝玲,一雙清澈的眼眸神色復雜,憤怒疑慮焦灼通通掠過,不過很快便被他收攏了起來,眾人接過示意便無奈退了下去。
寂訝玲眼眸毫不躲閃,對他步步緊逼,頗示諷刺“我來看看你所謂的萬全之策。”
謝子虛本想說什么,寂訝玲二話不說便上前拉住了他,把他拉出了帳篷,走到了沿著邊緣停駐的帳篷,“謝子虛,你要為你的等待,付出代價。”
謝子虛有些莫名其妙,余光卻不經意的一撇,便猛的定住,再也移不開了。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經過等待都是有結果的,比如那些處于劣勢的,毫無反抗能力的,...人
或許還是基于這個時代人性的漠然與冷血,生死攸關之際才是最考驗人性的時刻,在這個弱肉強食,彼生爾死的虎狼之局,所有人都在不斷變換著殺與被殺者的角色.
(場面血腥已自動打上馬賽克)....
靜靜躺在草席上的破碎殘骸,還未干的斑駁血跡,和臂膀粗的人類臂骨,像是在昭示著每個人悲涼的結局,寂訝玲冷眼看著眼前不堪入目的場景,心中竟無一絲動容。
如果不是自己有防身的手段,恐怕躺在地上的幾具尸骨之中,就是自己了。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并沒有因為偶爾批披著溫情的假象,便真的放下了心中魔的屠刀。
在這種極端的生存環境下,弱者,必然是最先失去選擇權的犧牲品。
寂訝玲在想,被世人稱之為圣潔的鳳棲山,旗下的弟子在干著另人不齒,欺師滅祖的事,這些被師門千挑萬選選出來的高于常人的天選之人,一樣沒逃過人心的惡,那些光潔的背后,究竟還會藏著怎樣令人憎惡的面孔。
“等出去了,離開這里叭。”
寂訝玲心想。
弱者不值得憐憫,但是卻在給那些還活著的人敲響了警鐘。
顯然剛才的一幕給了謝子虛極大的打擊,兩人出來后都沒有說話,不過片刻才見謝子虛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竟捂住嘴不住的嘔吐起來。
寂訝玲在旁邊挽著胳膊,不忘火上澆油“謝子虛,這就是你說的轉機?”
謝子虛不曾見過這種場面,被人一激臉色漲成了醬紫色,拳頭上青筋暴起,半響,才發現到最后終究是于事無補,挽救不了什么時,他又頹廢的放下了,力不從心的幽幽道“寂兄弟,你又何須激我。”
“我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誰都想當救世主,誰都想活,可誰又能在一開始就是死局的圈牢之中浮沉多久。
ps(謝子虛內心:你是主角,你當然死不了,你當然覺得還有希望,我們這些當炮灰的呢,能掙扎到這一章已經很不錯了。)
寂訝玲輕輕笑出了聲,笑的輕蔑,笑的狂妄,她掀開帳簾瞧樹蔭外越發圓亮的月色,
“為什么不試試呢,這個世界,沒有不可能的事。”
寂訝玲無所謂的聳肩,淡淡的道
“哪怕前面是條血淋淋的刀子,赤條條走過去那又何妨。我寂訝玲,從來不喜歡....作那待宰的羔羊!”
既是身在局中棋,何妨做那置棋人。
........
很快,就是寂訝玲等人聚在一起的商量的緊密部署了,謝子虛一開始還是被動性的執行計劃,雖然他同大多數人的意愿一樣不大情愿,但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謝子虛在商量了縝密的一系列對策后,又獨自一人站在地平線的盡頭,一輪蛋黃般金燦燦的落日將余暉斜斜的散落在他身旁,顯得孤影而消瘦,落寞與悲壯。
寂訝玲銜著草根走到身旁,與謝子虛站成一排“怎么,還想著改主意啊,你還有怕的時候?。”
謝子虛似乎不滿意寂訝玲痞里痞氣的話音,皺起了眉,有些不滿意的否認“不,我不怕死,死并不可怕,只是突然覺得,這世間無論在哪,都藏著虛偽和兇險,靈山是這樣,鳳棲來兮,也是這般,為什么,人世間不能多一點和諧呢。”
寂訝玲思量了片刻,覺的他這個問題太深奧太深沉“或許,這就是你們這些修仙人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叭。”
人因為有了七情六欲,所以那顆心才顯得極為脆弱,可就是因為有了世間冷暖,人間才能有世俗百態叭
“你怎么一下子說這么多大道理,打算飛升啊!”
謝子虛的眸色一下子涼了許多,緊緊的盯著寂訝玲,寂訝玲剛欲調笑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提起來的興致又被冷水熄滅了,涼個透底。
謝子虛眼眸眺望遠處,輕生呢喃“她要是還在的話,或許,會后悔當初做的決定叭。”
哪個她(他)?寂訝玲豎著耳朵,沒聽出個什么瓜,當下扔給他一個白眼,“你一個大男人的,怎么竟是想一些兒女情長,你的宏圖霸業呢。”
說完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被挨揍,馬上拔腿一溜煙跑了,留給他一句話“希望在,執念就在,人生,哪那么多萬全之策....”
謝子虛有些奇怪的看著那個略顯單薄的背影,為什么他的話語間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灰心二字,哪怕是最危機的時刻,他也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自己似乎也因為他,心境也有了變化叭。
真是個有趣的家伙。
不過,也期待,你們能...見到后天的太陽呢。
......
計劃在緊密部署著,謝子虛在草紙上畫著島上大致的地圖路線,忽然有個小插曲,石天押著一個灰頭土臉鬼鬼祟祟的人進了帳篷。
見到熟悉的面孔,寂訝玲微微挑眉,竟然又是慕野那小子。
一打聽才知道已經有人動了投降的念頭,慕野一把掙開石天的鉗制,滿是嘲諷“老子才不會跟著你們一塊找死呢,在這里耗著,不如早些向他們求饒,你們就在這里等死吧....”
石天聽完,默不作聲的抬起沙包大的拳頭,人狠話不多直接給了慕野一拳。
被抓了還敢這么囂張。
慕野嗷了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捂著肚子干嘔了起來。
寂訝玲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兩句,低頭附首在謝子虛耳邊道“我們現在,不就缺個請君入甕的機會嘛。”
“把他帶下去關起來,好生看管了。‘千萬別讓他跑了’。”
攔住還欲動手的石天,眼神與他示意了一番,石天接到訊息默默的收起了手,一臉的冷落冰霜。
眾人心中一陣冷笑,當真以為把我們的位置透露出去了之后,還有什么利用價值嘛,就算能活著離開這里,也不見得,會活著回來見我們了。
消息聞風而來,來的太快,幾支破云箭話破天際帶著絢麗的靈氣劃起一條優美的弧度,眨眼便破風入境急速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寂訝玲對謝子虛打了手勢“謝子虛,注意隱蔽,等待時機切斷敵方支援,其他人作掩護,暗中幫助弓箭手,剩下的跟我,吸引敵人火力把他們引入包圍圈。”
寂訝玲一口氣說完,又轉頭對著還有些走神的石天打趣說“石天,我的命可交給你了,你可千萬要穩著點啊。”
石天額頭掉下三根黑線:他喵的,手抽筋了還是,真抖起來了。
寂訝玲帶著剩余的四個人作為誘餌,偏頭對他們說“注意分散占位,手腳要靈活,切記,我們打前鋒的,就算被抓了,也不能透露半點弓箭手的位置,你們可明白?”
其中還有一個人還有心情嘻嘻笑“寂大哥,你的樣子真威風。”
瞧見他豎起大拇指,寂訝玲直接賞給他個大暴裂“你小子靈活點,別第一個就掛了。”
“啥?”幾個人聽不大明白寂訝玲說的掛是什么意思,也沒有心情再去深究,各自收拾好狀態,畢竟是多年的練家子,展開了自己的身形,達到了一個極致的效果。
寂訝玲目力驚人,瞧見遠遠山頭上迎來的幾匹高頭大馬,根本就沒有嚴子修的身影,當下殺機又重了一分。
嚴子修,先拿你的走狗祭了血,再送你下去,給那些枉死的人陪葬。
數十個內院弟子臉上的笑容都有些猙獰的扭曲,那種獵殺獵物而帶來的快感,令的他們心頭大爽,一個穿著灰袍柳葉暗紋的弟子陰冷的道“今年這些獵物倒是比往常的要有趣的多,哈哈,你們瞧見他們喝那河里水的模樣嘛,簡直是笑死我了。”
幾人不由的大聲附和,笑聲源源不斷的刺激著隱藏在暗處的石天一行人,凡是能夠參加鳳棲來兮初試的弟子都是佼佼者,這一字一句如刀宛般片字不漏的落到了所有人的耳里,隱藏在暗中的殺意,已然如暴怒的獅子,隨時準備一躍而上。
“是啊,這都多虧了子修師兄,要不是他先重傷了一心想要告密的明子喻,這明子喻又剛好被人穿心而死,嘿嘿,這等趣事,哪能輪的到我們哪。”
“我們跟著子修師兄,沒了戒條管著,倒真是快活的很哪,咦,那幾只獵物,身手倒是不錯...”
黑袍之人手間突的由靈力凝實了一支極為絢麗的靈力之箭,破云弩夾雜著簌簌冷意,破空而出,直指追上了那抹逃亡似的背影。
“嘖,還想逃?獵物就應該安分點,做好一只獵物該有的覺悟。”見一擊未中,灰袍之人并不惱怒,手間繼續幻化凝實,數支燃青色的靈氣長箭便懸于箭弩上,手指尖輕輕撥動,那猶如安裝了追蹤裝置般,如毒蛇出動般瞬間竄向了獵物。
“呵呵,看來凌師兄的箭術倒是日益退步了啊,三箭都不曾擊落獵物。”答話之人輕生一笑,手中又是一箭,搭弓離弦,只在一念間,便乘著破風穿石之勢,直直的穿透了一只獵物的胸膛,帶起數道血花。
就差那么一點點....
寂訝玲離的最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冷不丁的被濺了一身的血水,旋即穩穩的接住了還在往外冒著血水的同伴。
寂訝玲止不住男人的血,那個人身體還在不斷的抽搐,拉著寂訝玲的手似乎還想掙扎,但顯然已經回天無術。
她甚至還叫不出這個一起冒著風險求一線生機的人的名字....
寂訝玲很明白,有反抗就會有犧牲,她不喜歡做那個悲傷的人,死者躲在地下沉眠,活著的人就該扛起腥風血雨,踩著他倒下去的身軀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去證明。。。
寂訝玲當下收拾起心中那份柔軟,頓住了腳步,停止了那所謂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