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羽澈讓火蓮兒安排好了一切,連夜帶著恩梔偷偷地出宮去了。在清晨時分,來到了白碧寒院的門口。首先驚動的,就是踏雪。踏雪聞到了氣味,直接去幫他開門。守門的人早就被替換成了長云暗雪身邊最信得過的親信,看到來的是個凡人,又有踏雪親自來開門,也不通報,就讓他們進去了。
顏央已經醒了,正在院子里收集花朵上的蜜露,長云暗雪來到她的身邊照顧她,此時正笨手笨腳地幫她捧著一個白玉罐子,讓她收集蜜露。顏央的嘴角掛著輕笑,低聲細語,但是她的身上卻沒有什么快樂的氣息。長云暗雪抬頭看向了軒轅羽澈和恩梔,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他知道,來的人不過是個凡人,而且顏央還認識,讓踏雪帶著他們進了白碧寒院,他也就不多做戒備,但仍舊是隨時候在顏央的而身邊,以防不測。
“你回來了。”軒轅羽澈已經知道了她的到來,原本來了這里也是為了見一見顏央,但是真的看到她的時候,心里還是忍不住狂跳。除了這一句你回來了,其他的話語,似乎都沒能說出口。
“嗯,出了點意外,在這里暫時停留一些時間。”
顏央示意他坐到院子里的石椅上,石桌上放著精致的早點,司徒清楊怕她因為神山圣域的事情沒有胃口,特地囑咐人做了造型精致的糕點,還有熱熱的牛乳,看看,聞聞就讓人食指大動。她往杯子里注入了合適溫度的牛乳和熱茶,用勺子輕輕地攪拌,甜香的氣味彌漫在空氣里,讓人的心里也充滿了溫柔。
“嘗一嘗吧,清楊特地吩咐人做的。我沒有多少胃口,你們連夜從宮里出來,什么都沒有吃,一定餓了吧。”
軒轅羽澈沒有拒絕,隨意用了一些,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到了她身邊的這個陌生的男子身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正是一個歷經沙場,見慣了血腥的人。這個人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或許是剛剛才來到顏央身邊的吧。只要能留在顏央身邊的人,必然是她的親信。
“將軍不用陪著我了,我和他們說說話。清楊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清楊公子,打算今天晚上帶您出去參加廟會,只怕是去吩咐最好的酒樓,為您準備吃的了。”
長云暗雪直接將司徒清楊的打算說了出來,司徒清楊身邊,也安插了他的人盯著。畢竟司徒清楊也是顏央在意的人,多關注一些,避免意外的發生也是應該的。聽到他這樣說,顏央倒是撲哧一笑。
“清楊故意瞞著我,只怕是要給我一個驚喜,被你這樣一說,他的心愿倒是要落空了。你去吧,我這里也不用人服侍,你一個大將軍來照顧我一個小姑娘也不合適。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你的。”
“是。”
長云暗雪年長了顏央不少,畢竟當初顏央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跟隨在也幕的身邊做事了。他畢竟是一個大男人,一直跟在顏央的身邊貼身照顧,始終都覺得有些別扭。他將顏央方才用來盛蜜露的小玉罐收好,轉身離開了,連一個目光都沒有落到軒轅羽澈的身上。
對他來說,一個凡人,的確是不值得花精神的。
························
“最近過的好么?你這樣子······”顏央打量了他幾眼,掩唇輕笑道,“陛下年強,但是也得保重身體。后宮寵幸,可不是多多益善的。”
聽到顏央這樣說,軒轅羽澈的臉上倒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沒想到顏央會這么快的看出來,明明他自己并沒有什么感覺,而且宮里還有太醫一直為他診脈調理,不應該······
“你放心,我不會安排什么人去宮里盯著你,我也沒有這個興趣。只不過是提醒你罷了。”顏央的目光落到了恩梔的身上,恩梔淺淺的笑,但是卻少了當初的明朗活躍。顏央突然拉過軒轅羽澈的手,為他把脈。過了一會,顏央放開他的手,語氣有些凝重,“最近寵幸的這個女子,你還是多留意一下吧。別到時候寵幸美人,卻丟了江山。”
“她只不過是一個山野女子,也沒有······”軒轅羽澈結結巴巴地解釋,面對這個讓他產生愛慕和依戀情緒的女子,他在她的面前總是有幾分局促不安,“你說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你放心就是。”
“這是你的事情,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我不想看著我救回來的大好帝王,就這樣丟了自己,丟了江山。”
顏央幽幽地喝著茶,也沒有多想。他沒有必要為了軒轅羽澈的江山或者是他的未來負責。她會開口提醒,不過是因為他對司徒清楊來說很重要罷了。她把目光轉到了恩梔的臉上。
“恩梔最近好嗎?”
“陛下,對我很好。”恩梔溫柔的微笑,看著軒轅羽澈的眼神也同樣是溫柔的。她不敢再讓顏央看出更多,只是岔開話題道,“姐姐還好嗎?怎么離開了這段日子,看著臉色都不好了?云魂他們呢?我還特地準備了禮物,要送給你你們呢。”
“云影去了別的地方,離淵大人受了傷,正在休息。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人,叫長云暗雪。踏雪你們剛才看到了,現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云魂呢?墨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們人呢?”
“墨魘幫我調查事情去了,云魂······”顏央低下頭去,提起云魂的名字的時候,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甚至連杯子里的熱奶茶撒了出來,“云魂已經死了。”
聽到她這樣說,恩梔倒是露出了尷尬的神情,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顏央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伸出手摸摸她的頭表示安撫,“好了,既然和陛下一起出來玩的話,那就不要想這些事情了。剛才暗雪說,清楊今天晚上要帶我出去逛廟會,你們一起來么?”
“清楊必定是想和你單獨在一起,我們怎么能不長眼地往前湊呢?”軒轅羽澈故意玩笑,“就算是要去,我們也是單獨去啊。你們就好好的去玩吧,今天晚上我和恩梔單獨去玩就是了。”
“安全嗎?如果讓宮里的那些人知道了······”
恩梔不免有些擔心,畢竟他們是單獨偷偷溜出來的,這樣跑出去玩,安全是一回事,若是讓更多的人知道,免不了要讓軒轅羽澈承受更多的責備。但是軒轅羽澈卻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笑容溫暖明亮。
“就算是知道了,也沒有關系,這段日子我冷落了你,也得補償你才行。若是讓你哥哥知道了,那他又要埋怨我了。”
························
聽到他這樣說,恩梔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緋紅。她其實是知道的,自己在軒轅羽澈的心里占據了什么樣的地位和定位,所以他對她好一分,她就會非常高興。若是對她平平淡淡的,她也覺得沒有什么。可是特地帶著她出宮,還帶著她一起出去玩,這讓她心里更是感激。卻不敢奢求的太多。
顏央微笑著看著他們兩個,笑容里帶了兩分滿足。她身邊的人,無一不隨時面臨著危險,而軒轅羽澈和恩梔更是在人間權利的中心,隨時會面臨其他的危險。她沒有辦法面面俱到地保護他們。但是能看到他們得到幸福和平靜,她也是感恩的,她也想守護這一份平靜。
他們之間溫暖的氣氛,卻是被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打斷了。
一身白衣繡冰嬌花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面具。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活力和溫暖。
“顏兒!我回來了!今天晚上我們······”
但是當他看到軒轅羽澈和恩梔都在院子里的時候,倒是嚇了一跳,聲音也戛然而止。
“陛下怎么來了?也沒有讓人跟著······”
“姐姐回來了,我自然是要來看看的。而且今天晚上有廟會,我打算帶著恩梔出來玩玩,也算是我對她這段時間的冷落的補償。”軒轅羽澈看到他要行禮,連忙擺擺手,“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沒有那么多的俗禮,這是是你的白碧寒院,又不是在宮里,就不要那么多事了。”
“我原本是想等顏兒的身體好些,就帶她進宮去的,沒想到陛下反而沒有耐心,先來了。”司徒清楊笑嘻嘻的,仿佛仍舊是當年的模樣,仍舊是那樣驕傲肆意,“既然來都來了,今天晚上就一起去逛逛廟會吧。我記得妹妹小時候最喜歡廟會了。每年到了桃花節,她總是吵著要去逛。”
“桃花節?”顏央有些錯愕,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這里了,一時間還想不起來今天是什么節日。
“是啊,今天是桃花節嘛,又叫做女兒節。現在外面已經開始在兜售女兒節的東西了。我先去給你拿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司徒清楊得意地將手里的小盒子打開,展示給她看。卻是一個做工精致的耳墜。這一次顏央回來,她耳朵上的耳墜就不見了,而且聽墨魘說,她似乎是和神山圣域斷絕了關系,就算是那個祭司大人,也和她不再有任何的聯系。所以他才大膽的做了這個送給她。
那耳墜是用白玉雕琢成月牙的形狀,用金箔打造了一朵朵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冰嬌花纏繞在白玉月牙之上,順延著流蘇垂直而下。流蘇上墜著細碎的寶石和鈴鐺。倒是和顏央之前的冰嬌花耳墜很是相似,但是卻也有所不同。
“送,我的?”顏央有些錯愕,司徒清楊卻不等她拒絕,拿起那耳墜就戴到了她的耳朵上。一時間,她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耳墜已經被司徒清楊戴到了她的耳朵上。他高興地打量了兩眼,從懷里掏出當初她送給他的妖魂鏡給她看,“我覺得很好看呢,你喜歡嗎?”
看到顏央沉默,他心里莫名的慌亂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道歉道,“如果你看到這個不高興,我向你道歉。我只是看你這次回來,耳朵上空蕩蕩的,就想著如果給你這個,或許你會很高興······”
“沒有,我很喜歡,謝謝你。”顏央溫柔的微笑,眼神里都透出了如水的溫柔。她輕輕地碰了碰耳朵上的流蘇,笑容又增大了幾分,“清楊,謝謝你。”
“好了你們就不要在這里謝來謝去了,桃花節的時候,聽恩梔說街上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反正我們都出來了,我們趕緊一起出去玩吧。”
軒轅羽澈雖然已經成年,但是想到小時候偶然一次來參加桃花節的樣子,他也是有些躍躍欲試。畢竟有一天能逃開那些煩人的國事,出來瞎胡鬧一次,也是很不錯的。但是司徒清楊卻要顧及到顏央的身體。“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還是你想等今天晚上再去?”
“那就去逛逛吧,有暗雪陪著,不會有事的。”顏央回頭,果然踏雪眼巴巴地看著她,眼睛里透著渴望,顏央笑道,“自然是要帶著你一起出去的了。去換身衣服,然后我們就一起出去,好嗎?”
“好!”
聽到顏央答應了要帶他出去玩,踏雪高興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顏央也起身去屋子里換衣服去了,院子里只留下了司徒清楊和軒轅羽澈他們。
························
“陛下今天帶著我妹妹偷偷溜出宮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妹妹要承受什么樣的后果,陛下知道嗎?”
“我想,帶著她出來玩,她會高興。而且宮里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其他人發現的。”
“陛下新納入宮中的那個女子呢?我想,這位柔貴人很快就要封妃了吧?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聽到您宣布旨意呢?”
“清楊,柔兒不會影響到恩梔的地位。我沒有忘記恩梔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沒有忘記我對你的承諾。”
“陛下,我沒有想干涉您后宮中的事情,妹妹是否能得到您的寵愛,都在于您,也在于她自己。”
司徒清楊微微笑著注視著桌子上熱奶茶,是顏央剛剛要離開的時候交到他的手里的。他看了看恩梔,她仍舊是溫順乖巧地陪在軒轅羽澈的身邊,但是卻少了年少時的嬌縱和明艷。似乎是在深宮里浸泡的久了,那些嬌縱和明艷都收進了一個叫做溫婉的小盒子里,在外面看著,幾乎是一個完美標準的大家閨秀,后宮嬪妃,完美的無懈可擊。
可他,卻莫名的覺得心疼。
他只想讓她一直保留著當年那明亮的溫暖笑容,像當年一樣,在他的身邊,笑容溫暖的像是梔子花一樣。吵著讓他帶著她去買一只冰糖葫蘆。又或者是趴在他的后背上,撒嬌著要去摘樹上開的最嬌艷的一朵梔子花。
“哥哥,不要胡說。”恩梔沖著他努力地露出笑容,盡量想讓自己看上去更加高興一些,“陛下對我很好,和宮里其他人比起來,我已經很幸運了。而且今天能和陛下一起偷偷溜出來玩,我已經很高興了。”
司徒清楊只是心疼地摸摸她的頭,像小時候她被責備了之后他經常做的那樣。
“羽澈,恩梔是我唯一的妹妹,是除了顏兒之外,我豁出一切想要讓她得到幸福的人。所以我想,站在朋友的角度,你大舅子的角度,告訴你,對顏兒好一些。”
“這樣的話,只有你會對我說。也只有你才敢這樣對我說。”
軒轅羽澈呵呵的笑,倒是沒有任何的不悅。他會寵愛柔兒,只不過是因為她身上帶著的自由的氣息,她對于他而言,既是維持朝局平衡的一個棋子,也是對自己最后的放縱。只因為看著那個女子,他總是能想起顏央,那是他最后的執念。
畢竟,顏央從來都沒有對他有過任何的愛慕之意,但是他自己卻知道,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這個女子,也不會愛上其他的任何人。柔兒,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同時,也是他的最后的安慰。
“你放心就是了,恩梔在我心里,終歸是特殊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棄她于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