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眼睜睜看著自己前面一位通過考核離去之后，終于輪到了自己，主父偃多肉的臉上堆著笑容，往前踏出了一步。

下一刻，他面前的景色一變，竟然已經仿佛來到了另外一方空間。

他下意識詫異地望了一眼對面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中年男子，察覺到對方似乎也要看過來的時候，又趕緊轉過臉去。

而就站在主父偃身后幾步遠處的王胤，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什么異變，他只是看到主父偃往前踏出一步之后，就好像陷入幻境中一樣，整個人僵在那兒幾乎一動不動，從背后看不到他的臉色，不過什么樣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接著便是一番對話問答，不外乎主父偃個人的基本信息，主父偃好像被催眠一樣，回答的時候口氣有些生硬刻板，不過對答如流，倒是沒有什么猶豫和拖延。

完后又沒過多久，就看到自主父偃的體內，突然彌漫出一層氤氳著金黃光芒的透明氣體，漸漸擴散開來，先是包裹住他的全身，而后向外擴散、再擴散。

一尺、兩尺、三尺……

在其范圍不斷擴張的同時，里面的“內容”也變得愈加豐富起來了。

這就是主父偃的體內世界，與前面那些報名者都不相同，他的體內世界顯得更為駁雜，甚至隱約在其中能夠看到有一些山水、亭臺、桌椅的影像，盡管只是虛影，卻也讓人驚嘆，因為這很像是一個能夠讓人獨立生活的空間。

其實謀士的能力最為強大的地方，似乎也就是在于此，其他各種應用方式，都不如這幾乎等同于“創世”一般的奇特到近乎可怕的能力來得震動人心。

據說，達到了平天下級別的謀士，似乎真的可以獨創一界，只不過這一界有著時間限制，想要維持很難，這讓人也就不得不暢想，是否在平天下之上，謀士還有著更高的境界？畢竟神州共知，超一流武將，并非是武將的最高境界，在其上還有武道宗師，只是數量極其罕有，如今更是不聞一人。

武道宗師在純粹實力上未見得有多少增強，但一方面是延長的壽命，可與平天下謀士比肩；另一方面則是對于大道、自然的感悟，如距今五百年前大周的兵家圣人孫武，很多人以為他留下的《孫子兵法》乃是一本兵略，實則里面還包含了他自己對于武道的理解，但能夠看透的少之又少，西秦曾經的第一武將“殺神”白起是一個，曾經與大漢一爭長短的“西楚霸王”項羽亦是一個，后者據說更為此編著了一部《霸體訣》，堪稱武將煉身第一寶典。

不過接下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當這主父偃的體內世界外放到約一丈距離、將身后排著隊的王胤等人也全都囊括了進去的時候，擴張的速度雖然明顯變緩，卻仍然在繼續，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謀士真實的外放內世界自然不可能這么慢，要不然在戰斗的時候哪里來得及？很顯然此刻的主父偃是在并非自主的念頭下，外放了自己的體內世界，這或許也算是一種考核的方式，讓這整個過程變得緩慢而又具體，但也同時，讓在場所有有眼鏡的人，都能夠察覺到他的異常之處。

說是異常，主要還是與前面那些報名者的不同，只見到他的內世界擴散速度只在達到一丈稍稍停滯了一下，而就是這下，令眾人驚愕地是，他的體內世界中，那些原本還只是虛影的事物，竟在片刻間一一具現了出來，離得近的王胤等人都不得不躲開突然出現的假山、石椅、亭臺等，那濺起來的碎石都是如此真實，更別說那亭臺“落地”之后，眾人都感覺到地面隱隱一震。

四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嘆聲，哪怕在場的都是修煉謀之道的年青人——或者也可能混入了少量的非年輕人，但他們也沒有多少人親眼見證過這種場面，實在是同樣的情景，經過慢放之后，在眾人眼中形成的沖擊力，更加震撼人心。

這就有些像是王胤前世時候，電影中經常用到的“子彈時間”，看起來總是又酷又炫，而這里可不單是視覺上，而是全方位，讓人確認這就是真的——當然這么說是因為，這實際上仍然是假的，只不過王胤他們如果不躲開，也真會有被砸到的感受，并受到相應傷害，這也正是其神奇之處。

謀士的化虛為實，“實”并不就意味著真實，否則那就真可以直接說是創造了，但同樣不可思議。

而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不少人已經猜到了，今日報名者中第一個達到了齊家境的年輕謀士出現了！

大概是因為前面太過平淡，這一峰突起一下子就讓現場炸開鍋一般，各種討論聲不絕于耳。

有人一副我就是來看熱鬧的姿態：“哈哈，終于看到了齊家境謀士，這還是今日第一個吧？”

“前邊看得吾都昏昏欲睡，此時精神一振啊，來得及時！”

也有人對主父偃的來歷產生了興趣：“此人可有人認得？”

“吾曾見過他，聽人說起過，他似乎是晁大夫的關門弟子，亦是這雒陽謀士學堂中人。”

“雒陽果然人才濟濟，這主父偃之前可從未聽過。”

也有人疑惑道：“怎么那汝南許子將的月旦評，之前也未有他的名字出現？”

當即便有人冷笑道：“哼，那許劭不思進取，什么月旦評，如今幾淪為市井笑談之物，何足言他？”

還有人驚嘆：“原來齊家境便是如此……”

立刻有人反駁：“這可不見得，哪怕咱們真有人能夠修煉到齊家境，也未必能有此人凝實，何況你看，他那內世界的擴散還未停止呢。”

這話提醒了眾人，再次將注意力都聚焦到了那主父偃的身上，卻見到他那體內世界果然沒有停止擴散，一丈之外，仍在繼續，只是接下來又是一片虛影，但這時候的速度已經十分緩慢。

直到最后似乎漲無可漲的時候，多出來的這段，目測也不會短于兩尺。

“主父偃，體內世界外放一丈二……通過！”考核官冰冷的聲音，將大家各自飄忽的心思都拉回了現實，不少人看著主父偃的眼神都有些復雜，有艷羨的、有敬畏的、有好奇地，亦免不了嫉妒之類。

齊家境謀士修煉的速度對比修身境謀士會加快許多，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或許主父偃突破齊家境的時間并不很長，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在學堂中瞞著這么久，無人得知。

此刻如果說王胤還只是單純的驚訝，陳群卻是在驚愕之外，臉色也變得有些難堪。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小小算計了一番對方，卻沒想到反過來似乎反而成全了對方，年輕人再有城府，爭強好勝的心不會少，他本以為自己是在場最先到達的一個齊家境謀士，到時候可以一鳴驚人，第一個總是能夠讓人印象深刻，至于成名能夠帶來的好處可太多了，哪怕陳群已經被歸為“雒陽七公子”之一，也不會嫌這一個機會多，他本就是愛出風頭之人，只是時常被老祖故意壓著而已。

其實風頭被對方搶走還是小事，但這種被算計的反轉，難免讓他心頭郁悶，不過到底是大家族出身，情緒調整很快，幾乎沒有被周圍的人注意到。

主父偃此時已經從那“沉淪”中蘇醒過來，他什么也沒有說，但已經知道自己通過了考核，臉上喜色和得色并存。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受夠了以往默默無聞的狀態，這一次無疑是個好機會，為此他籌劃了許久，所以在陳群來之后，他很快識破對方意圖，并將計就計，反正他對陳群向來沒好感，能夠趁機壓一壓對方，又凸顯了自己，何樂而不為？

等到主父偃離開后，就輪到王胤了。

幾乎沒有停歇，“下一位……”

王胤深吸口氣，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