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嗣，你也來啦？”

王胤剛走出學舍，看到眼前擁擠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正頭皮發麻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他轉過頭去，便看到腆著個小肚子笑瞇瞇走過來的主父偃。

主父偃的年紀比他要大，不過大概是顯胖的原因，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卻又看起來比王胤還要矮小一些，而且別看這小胖子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王胤可知道他實際上是個氣量狹隘、心機頗深的人，跟他打交道絕對要小心。

張湯自然不會跟他說這些，這都是當初郭嘉告訴他的。

作為“前輩”，郭嘉當初為他融入學堂這個環境，可是給予了很大的幫助，盡管王胤的前身因為性情問題，始終也沒有真正與這些人打成一片，但一些基本的了解和接觸還是有的。

像是張湯，盡管有時候會顯得有些刻板、不茍言笑，而且因為太過于講原則，不是很容易讓人與之交心，但他絕對算得上一個正派的人；而楊修則更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有些蠻橫任性，但心底倒也不算壞。

當然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伸手不打笑臉人，王胤也不可能對主父偃置之不見，笑了笑問道：“主父兄也是剛來，可想到怎么過去？”

主父偃看著那邊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群，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了，等待會兒君信來了看看再說。”

其實按照規定，報名時間要持續數日，他們完全不必要這么趕，不過畢竟是就在身邊發生地，哪怕來看看熱鬧也好，只是沒想到會看到這么一副場面。

這人山人海、熱火朝天的樣子，甚至將那應該是報名點的地方都完全遮擋住了，嚴嚴實實的人墻讓他們根本都看不到里面的半點兒里面的情形，再加上那各種嘈雜的聲音還有他們像是候考的中學生一樣躁動不安的姿態，實在是與在王胤一貫印象中高冷形象的謀士們不符。

嗯，謀士們性格當然是千奇百怪，不過這個群體一向頗有些高高在上的神秘感，哪怕自己就是其中一員，王胤很多時候也覺得看不透他們。

主父偃這時候嘆了口氣，又說道：“看到這么多人，盡管知道最終能夠通過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也開始有些心虛了。不過也有些興奮，不知這各地來的年輕謀士們中，其中會不會出現幾個真正的天才？”他口中說著興奮，但臉上神情卻顯得很平常，這大概也是身為帝都人特有的自傲吧，總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的。

別看現在那邊擠的熱鬧，但想也知道不可能這些人全都是要報名參賽的，而且還要經過篩選，到時候能夠真正獲得參賽資格的，十不存一，現在圍堵在這外面的，大多其實只是來湊熱鬧看看地，就跟現在雒陽城內外的大部分人一樣。

謀士比賽畢竟不像是武將的比賽，可以那么直觀只要現場互相對打一場就能夠分出個勝負結果來，要經過層層選拔、考核篩選，最后剩下的才有資格去上“競賽場”走一遭。

“喂，你們兩個擋著小爺的道了！”

王胤和主父偃同時轉過身去，看到楊修剛從學舍那邊走出來，相視一笑，立刻默契地更靠近了一點。

其實真說擋道那是不可能地，雖然他們出來這個不過是學舍的旁側小門，但他們畢竟沒有直接站在門口上，何況兩個少年、青年哪怕其中一個還是小胖子，又總共能夠占下多少地方，而且后面也還要走人呢，有足夠的空間可以過去，楊修這小子這么說，明顯是可以在找事。

看到這倆人這么默契的要欺負自己，楊修頓時恨得牙癢癢，但他突然又笑了起來，笑得很狡黠，叫王胤二人都感覺一頓莫名其妙。

“你們想不想知道這些外來的年輕謀士里面，都有哪些會成為你們的威脅啊？”這小子倒是很知道人的心思，說的話一下子戳到了王胤二人的心窩子上。

不過他們都知道這小子就是蹬鼻子上臉的典型，于是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卻同時豎起了耳朵，就準備聽著這個一旦開口就絕對停不下嘴來的小屁孩自己倒豆子一般說出來。

果然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楊修一直等著他們來求自己，可好半天都沒有反應，倒是他自己先耐不住性子，卻又不肯“認輸”，便故意嘆了口氣，說道：“哎，父親一直教導修要與人為善，也罷……我雖然自幼聰慧過人、機敏多才，但受限于年齡，自是沒辦法參加這勞什子競賽，這消息藏著掖著也是無用，就說與你們聽吧。

“要說起來，大漢雖然現下在治國謀士的數量上連那西秦都不如，但畢竟有獻侯還在撐著，一時倒也無懼，可就怕……萬一那一天，沒有后繼之人，咱們這謀士學堂，就是這么出來的。

“不過其實在修看來，只要不在短期內，發生足以攪亂整個大漢國的變故，慢慢發展下去，待到咱們這些年輕一輩的謀士們成長起來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汝南許劭那月旦評，旬月前發布了一個大漢青年群英榜，里面就詳細羅列了大漢各地的年輕俊杰，分為謀士、武將與異人三篇。而其中羅列出來的青年謀士天才們，據我得到消息，大半都會參加此次的競賽，或許他們中一些人，就在這些人中間……”

楊修所說的這些，王胤他們還確實不知道，倒不是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月旦評雖然名聲不小，像是曹操、袁紹當初的揚名都是從這里開始，但究其實質來說，終歸只是更偏向于民間普羅大眾的娛樂性極強的消遣活動，而對于謀士們來說，他們更愿意去看看更新緩慢但權威性更高的《列國志異》。

此時三人已經自覺跑到旁邊一個無人角落，看到兩人明顯都在沉思自己所說的話，楊修得意一笑，他就喜歡這種賣弄的感覺，平常跟在老頭子身邊還得壓抑一下，但在同齡人面前——盡管王胤都比他大不少——他就可以放開了說，看到自己說的話吸引了他們，更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感。

“然后呢？”

“嗯，什么然后？”楊修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嗯，這小子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看到王胤和主父偃投過來看白癡一樣的目光，頓時訕訕一笑，他還是有眼色地，知道賣關子得有個度，因而這回也不再拿捏什么，直接繼續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