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夕知道自己理虧，也就沒再多爭辯。

本來么，她就從來沒做過生意。自從孫姓木匠兄弟告訴她修繕好醬園巷需要花費五千多兩白銀，她就知道自己的選擇從一開始可能就錯了。但兩千兩銀子已經(jīng)砸在了地皮上，她如今也沒了退路。她越想越煩，也越想越無奈。最后，無奈與煩悶都含在一口長氣里，隨著漸漸暗淡下去的眼神，低低吐了出去。

許媛媛不知道還夕心里想了那么多，只以為是自己把話說重了。她心里生出幾分愧意，僵硬地扯動了幾下唇角，沖還夕含著歉意地笑了笑。她又把方才自己坐著的凳子搬到書案邊上，將還夕拉過來按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則搬過另一只凳子坐著，占據(jù)著桌角的相鄰一邊，緩緩言道：

“其實，向林三當初找你的時候，你即便不想答應他開出的價碼，也不應該直接同他對立起來。你要不是和他賭那口氣，后來立租毀約的事情也不會發(fā)生。而你，自然也不會盲目地去收購那片破作坊，陷落到這般境地。當然，向林三當初也翻了個錯誤，就是太把你當回事了。我要是向林三，就悄悄地在暗處貓著，跟一只大老虎一樣，靜靜地觀察著你。”

許媛媛一邊說著，還一邊戚著鼻子笑了笑，用手指勾勾還夕的鼻尖，像長姐對待小妹妹那樣，逗她開心。不過，她似乎忘了，她自己的年紀也不見得比還夕大上多少。

“他可能覺得，你一上來的勢頭很猛，所以有一些警惕和畏懼。但是如果他觀察一段時間，比如像現(xiàn)在，他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你也只是空有一腔熱情而已。投資沒有方略，經(jīng)營也不得要領。到了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把你放在眼中，甚至連茶都不會請你喝，任你自生自滅。一個連第一步路都走不好的對手，不足為懼。”

還夕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認真地把許媛媛的一番話聽了進去。她沉默良久，頹廢地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后又帶著些殷切地問到：“眼下，許姑娘可有辦法扭轉局面？”

許媛媛掐著腰，叉著腳，不是很雅觀地微微弓著背，目光在地上胡亂掃來掃去，大致思索了一下，便道：“醬園巷想再轉手出去，恐怕難了。咱們自己慢慢修，倒是也能修起來，只是收益回報太慢。最便宜的辦法，是一邊修著茶社，一邊當個二道販子。要是能打通一條商路，從南方的茶園收購茶餅，在北方的榷市賣出，獲利有十倍之多。若是能走駝隊穿沙漠，再番十倍也不是問題，不過要承受的風險就太大了。”

“可是我沒有現(xiàn)成的商路。”還夕搖了搖頭。

“和別人去談啊！”許媛媛拍腿急道，不僅收回了腿，連背也挺直了，“向林三能把茶葉生意做這么大，他肯定有商隊商船。和他談一談，租借一條線路走商隊，或者走商船。”

還夕一聽要同向林三求和，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心里的不痛快浮現(xiàn)在臉上，就成了倔強。

許媛媛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看她這樣，便蹦出一句數(shù)落來：“吳家出了個吳三郎，又出了個你，還真是守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