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夕和蘊晗還未走到壽善堂，就在半路碰見了大夫人和那個媒人。

大夫人似乎是沒料到會在此時遇見還夕，眼底有一絲慌亂，便旋即被游弋內(nèi)帷多年的見識經(jīng)驗給壓了下去，對著正在行禮的還夕客氣地問道：“那天街面不太平，可嚇到了？”

“不妨事，勞費大伯母掛心了?！边€夕也是客氣地作答。她又看看大夫人身側(cè)的那位媒人，裝扮得喜慶，面容看著也帶著笑紋，心里就沉了沉，故意裝作不知地問道：“大伯母，這位是？”

“是來給蘊晗說親的媒人?！贝蠓蛉艘幻嬲f著，一面招呼著蘊晗，指給那位媒人看，“這就是蘊晗，今年過了生辰，就十五了?！?

媒人當(dāng)即把一張臉笑成了花，口中的恭維話一句接著一句，把蘊晗的臉說得通紅。

還夕看情形不對，暗中悄悄推了推蘊晗，想讓她趕緊對大夫人言明心意?？墒翘N晗被媒人的恭維話臊得只想躲起來，半轉(zhuǎn)過身子就要往回走。

還夕只好拉住蘊晗的袖子，又接著大夫人的話道：“大伯母給三妹妹定的親事，一定是最好的。三妹妹這樣出眾的人品性格，當(dāng)配得上一個頂出眾的才子。那人可是個大才子？家世如何？”無論如何，她要把這二人拖住，拖到蘊晗言明心意為止。

大夫人聽著還夕這有些突兀的話，愣了愣神，一時也不知道該答些什么?？洫勚芡さ脑?，自己怎么說都不恰當(dāng)，到底不是正經(jīng)說定的女婿?？扇羰侵t損周亭，又似乎顯得人家配不上自己的女兒。一番話醞釀在肚子里，卻是正說反說都不合適。她暗暗埋怨還夕，怎么好巧不巧地隨口說出這么個話來。

反倒是媒人好開口，也只以為還夕是吳家的一個在室姑娘。她本就是替周家說合的，當(dāng)然是要夸周亭：“是咱們安陽周家的大公子。家世雖不如姑娘家顯赫，但是周公子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還入京應(yīng)試呢！”

還夕見蘊晗還是羞澀地偏頭立著，心里急得不行。她本不愿意管吳府的家宅內(nèi)事，但回想蘊晗在亭中的傷心落寞，便直直開了口，道：“家世不好，考取功名就有盼頭了。那他，是已經(jīng)得了功名，還是正在求功名？”

還夕的這一道問話，一下子就點醒了大夫人。正在求功名，卻不是已經(jīng)得了功名。入京赴試是兩年后的事情，那錦繡前程還只是天上的一輪明月，高高地掛著，周亭能不能造好梯子把月亮摘下來捧給蘊晗，還是個未知數(shù)。就像吳二郎，從少年考到中年，干謁詩文也寫了不少，卻還只是個白丁。他同二夫人的生計，到現(xiàn)在還全靠吳府公中支應(yīng)，二夫人管家的底氣都不硬。她可不想讓蘊晗如二夫人一樣，窩窩囊囊地過一輩子。

“鄭娘子，你看，蘊晗到底還小。咱們說一說，她面皮就紅了。”大夫人拿羞臊的蘊晗作著借口，對那媒人說著，“依我看，這婚事還是過兩年再說。等孩子們的脾氣秉性都定一定，再議為好。”

那正滿口將周亭夸得天花亂墜的媒人，一下子就呆住了：“方才不是……”

大夫人面有慚色地打斷她：“方才的話，是我沒思慮好。蘊晗只是個孩子，頑皮好動的，也會擾了望云備考……”

還夕以往惹的事情多了，雖然這回，也許惹得是一件好事，可她還是從心底里生出了腳底抹油果斷開溜的想法。她沒心思聽大夫人是如何回絕媒人的，直拉著一臉懵的蘊晗，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