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似乎很難,圍著的一群人沒有敢過去的。白衣道士坐在木札上,斗笠蓋住了他的臉,蒼海瞧不清對方的長相。
下棋是她的一個短板,所以不清楚場上是何情況。
有個路人自告奮勇的站上去,喊了一聲:“我來!”
白衣道士掀開斗笠,說了聲請。等對方下完一個黑子,然后他用一步棋把對方給解決了,路人完敗。
有人開了先河,圍觀的人按耐不住。不到半個時辰,上去十多人,全灰溜溜的走下來。沒有人在他手上撐過四招。至此,沒有人再敢上去挑戰。
蒼海湊到北冥身邊,小聲的問話,“白衣道士這么厲害?”
“故弄玄虛,”北冥嘲笑對方,他第一眼就覺得此棋盤眼熟,中間一直沒說話,回想自己在哪里見過,終于讓給想起來了。“清斤竹有個山民,不與人對局,卻喜觀奕,尤其擅長收譜,自己編著了殘本《海昌二妙集》。此局別名‘當湖十殺’,圍棋史上兩大高手留下的唯一對局。此局注釋中有說道,十殺代表棋藝的最高境界。以前留下來的孤局,當然沒有人能揭開。”
“孤本中有解局方法嗎?”蒼海迫切的問道。
北冥搖搖頭,“此局無解,唯一的辦法:和局。”
“那你趕緊上去,殺殺他的銳氣。”蒼海把北冥推上臺,站在臺下給他加油。
北冥上臺后不著急坐下,而是和對方聊天。“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白衣道士:“老夫姓譙”
北冥:“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怎樣才算破,怎樣又算贏?”
“破除當前的局面,或者雙方都未折損。我瞧著公子年輕,卻信心十足,你有辦法?”白衣道士眼里露出精光,收起自己的散漫,開始對面前這人感興趣。
“我破了這局,有何好處?”北冥向臺下的蒼海偷偷遞眼神,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開屏,吸引異性的注意。
白衣道士說話的語氣變得輕快,反問對方:“你想要什么好處?”
“你能給出什么?”北冥開始挖坑給對方,等著他往里跳。
白衣道士沒有接話,經過思考一番后,起身站起來,面向臺下的人說話,“你想要好處,說明自己對這孤、棋局有信心。我們就打個賭,贏了,我給你當仆人一年,輸了,你給我當仆人一年。你意見如何?”
北冥果斷的拒絕,“我不缺仆人!”
聽到這話,臺上的白衣道士沒站穩,腳底打滑。
“你說,賭注是什么?”白衣道士問道。
對方跳入坑里,北冥更加向蒼海得瑟自己。站在臺下的蒼海,不知道臺上的人要干嘛。在她的視角看來,北冥就是一只花孔雀。于是,伸出自己的小拳拳,告訴他認真點,不要再戲弄對方。
收到警告的北冥,沒臉沒皮的笑了。蒼海竟然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光,瞬間覺得自己是瘋了。
北冥走到白衣道士的身邊,湊在對方耳朵上,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天武國皇姓是譙,我想知道你這個譙和那個譙,有沒有關系。”
此時盯著白衣道士看,能發現他的睫毛在顫抖。可是他很好的掩飾自己,用無關緊要的語氣回話,“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瞧是哪個瞧,家中三代都是老百姓,更沒聽所過天武國。我所知道的無非東蟾,南霄,西辰和北雪,以及周邊的一些小郡主小部落。”
北冥也只是想詐一下對方,可對方不上他的當。沒關系,他還有別的小計策。換上另一幅面孔,不正經的向對方拱手,“前輩等等,我先去問問我家丫頭。在我們家,都是丫頭說了算。”
圍觀的眾人看著北冥走在邊緣上,招手讓蒼海過去。
蒼海一臉疑惑的走到邊上,正想要踮起腳,北冥卻蹲下來和她說話。
“那個人好像跟你師傅有關,有沒有興趣進來參活一把?”北冥獻寶一樣的拉著蒼海說話,臉上寫著:這個人很有意思的,可好玩了,你快要呀!
這概率,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都能和師傅有關,蒼海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說師傅點背。于是和北冥解釋,“雖然我師傅在道觀里住過十多年,但是你不能見個道士,就說和師傅有關,這樣我師傅也太忙了。”
“真的,”北冥就差在臉上寫出來,自己認真的和丫頭說話,結果對方當他開玩笑,是要急死他。“我和你說過,伏羲真人與天武年有密切的關系,后面的那個人,他說他姓譙,我懷疑他是天武國皇室之人。如果你師傅在這,應該知道的比我多。”
北冥在蒼海面前說過好幾次六十年前的事情,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蒼海決定回去深挖天武年的事情,現在要先搞清楚白衣道士是怎么回事。答應了北冥,“行,你說要我做點什么?”
“可以讓你的師傅來見見他嗎?”北冥說話的底氣不足。
蒼海皺眉,反問:“這里?”
北冥:“不是,約個地方,我把他帶過去。”
蒼海:“你怎么把他帶過去?”
北冥:“相信我,我有辦法,你只要把你師傅約出來。”
“你怎么對這事如此上心?就算他是當年皇室的人,跟你又有什么關系?不會又和你的家訓有關!”蒼海只能想到這個一說法。
北冥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只能點頭應著。
既然是對方的家事,自己能幫就幫一下。“好,你定地方,師傅我來約。”
“太棒了!”北冥激動的抱著丫頭。
周圍的目光都聚在他們倆人身上,蒼海覺得不適應,然后推開對方。
北冥得到丫頭的幫忙,樂不思蜀。轉過身就收起自己的小激動,走向白衣道士身邊,小聲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我破了,你把懷里的那塊玉章給我。如果我輸了,告訴你挑起天武年神話的幕后真兇。”
白衣道士有那么一瞬間,感覺這個人就是沖著他來的,就在這里等著他出現。他用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表明對方不想把這事讓第三人知道。費盡心思的告訴他這么多,他想知道這個人到底要干嘛。
“好啊!”道士答應了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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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星點亮,十殺現世,乾坤封鎮,無可逆轉,當湖主殺,生死由命。你那個是殘局,孤本里的可不止這些棋子。‘當湖十殺’局一旦展開,參與棋局的人,要么不贏不醒,要么不死不完。你是不知都全部呢,還是故意不擺完?”北冥不再拐彎抹角的,直接說出這副局的真正意義。
對方說的話,讓道士高看一眼。這盤棋局是他故意留一半,至于目的,他不能說。
這盤黑棋贏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輸。兩人過手幾招后,場上的局面明朗,雙方打成平手。臺下的掌聲此起彼伏,連連稱贊北冥。
“你還是沒贏,”白衣道士對著北冥說道。
北冥笑了笑,“我不需要贏,在前面就和你說了,我破局就行。而你不一樣了,你要保證我輸。所以,東西給我吧!”說完招手向對方要。
掉進對方的坑里,只能乖乖的交出賭注。
白衣道士站在原地不動,說:“我有個疑問想請教,你是怎么知道我懷里有東西,而且還是玉章?你查過我,對不對?說吧,你處心積慮的做這些,到底是為什么?”
“這里不適合聊天,把你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講。”北冥下臺告訴蒼海,兩隊人馬約在酒樓見面。大年初一酒樓不開業,正好沒人打擾,這個地方再適合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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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在酒樓的大廳里,隨便搬了把桌子放在中間,親自擺好凳子。自己的兩個隨從,在大門口守著,一只蒼蠅也不想放進來。
“現在可以隨便說,”北冥從柜臺那翻出兩壇老酒,走過來放下,又繞回去拿了幾個酒杯,自顧自的倒酒。他給對方充足的時間,讓對方思考自己要問什么,又該答什么。
玲瓏酒樓的名氣,在各國都是響亮的。人們都說李扶桑是酒樓的老板,現在看來,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幕后。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問你的問題。”譙道長重新提起,他很想知道答案。
“走一個,”北冥拿起酒杯與對方碰杯,“沒錯,從你進城那一刻起,我的人就開始盯著你。就因為你姓譙,和天武皇室一個字。”
譙道長說道:“你查我也沒用,我不知道有天武這個年號,所以更不可能和你的皇室,牽扯上關系。”
“不要急,我知道你現在不會承認,再等等,等個人來。我們先聊點別的!”北冥此刻不糾結對方的答案,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好戲要等到所有主角登場,到時候劇情不得不發展下去。
“那我們要聊啥,你倒是說呀,難不成坐在這純喝酒?”譙道長疑惑的問道。
“聊啥?”北冥說話停頓下來,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兩個不相信對方的人,有什么好聊的,聽對方說一大堆的廢話,和半真半假的謊話。
外面好像來了一個人,北冥起身出去了,接著揣進來一個包裹,當著譙道長的面打開。里面都是些六十年前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