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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夭夭,我們等你好久了!”

北九七不顧下雨過來牽我的手,她的手心暖暖的,握著很舒服,我不由得向她身邊湊了湊,顏涼看見顧寒打了聲招呼,他說的是

“好久不見,顧寒。”

我第一次知道這兩個人原來竟然是認識的,甚至包括北九七,似乎也認識顧寒,每個人都有你不知道的世界,當你自以為已經走進了他的人生時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可是后來仔細想想,你本來連承受這個耳光的資格也沒有,因為那本來就是別人的人生。

天氣有些冷,北九七強烈提議去吃飯,我本來以為向顏涼那樣有錢有勢的大少爺會帶我們去很奢華的高檔餐廳吃西餐什么的,但他卻依照北九七的喜好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店,北九七說我在美國恐怕吃西餐都要吃到吐了,來中國就一定要嘗嘗中餐,一路上她買了很大一袋生煎,其余的就是顧寒在喋喋不休,我不適應和別人牽手,幾次試探著想要收回來,無奈北九七握的很緊直到到了店里才松開。

“好吧,我放棄了,夭夭的手怎么那么涼,我捂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能把你捂熱,你難不成是石頭做的!”

我很驚訝地看了一下她笑盈盈的眼睛,難怪,原來是我的手太涼,北九七的手才會那么溫暖,我撓了撓頭憨憨地對她傻笑,顯然他們都是店里的常客,老板二話沒說一人給我們上了一碗雞絲面,然后走進后廚忙活去了。

“夭夭你知道嗎,我和顏涼就是在這店里認識的呢!”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顏涼,他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邊有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嗎?”

“恩,那天顏涼要的雞絲面,可老板錯上給我了……”

“行行行,你倆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就別嚷嚷了,趕緊吃飯吧!”

說著顧寒已經把筷子伸向北九七面前的生煎里了。

我在美國并不是經常吃西餐,因為父親是中國人,所以只能說是兩兩摻半,但確實沒吃過雞絲面和生煎,生煎長的很像包子,我毫無防備地咬了一口流了滿嘴的湯汁,后來的日子里一度成為了顧寒的笑柄,但找到竅門后我很快愛上了這種食物,小口咬開薄皮吸走湯汁,味道鮮美唇齒留香,雞絲面的味道有非常明顯雞肉味,面條很筋道,吃得出廚師手藝不錯。

那天我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從中國股市到法國香水又聊到班里的女生,一如人事多年的故友,顧寒說

“我們班的女生就數尹桃夭奇葩,說到睡神的名號,給她我也認了,那天她睡覺,我看見她有根白頭發,順手就拔了,誰知道她竟然沒醒!然后我又連拔了她幾根頭發,拔到那塊頭發都要沒了她還沒醒!”

顏涼和北九七同時做出無比震驚的表情,我一酒瓶子扔過去砸在了顧寒的腦門兒上,

“我他媽怎么覺得那兩天后腦勺上腫了那么大一塊呢,合著你小子辦的好事!”

顧寒被砸的直叫喚,躲到桌子底下哭訴,那兩人捧腹大笑眼淚都要出來了。

“怪我嗎?你一天天地沒事就抱著本《盜墓筆記》來回看,光我數都五遍了,誰知道是不是看傻了!”

我一腳踹他屁股上不顧形象地吼道,

“老子就樂意看你管著嗎!老子的老子業余愛好就是盜墓我這叫孝順你懂個屁!小心我哪天把你家祖墳扒了讓你斷子絕孫!”

他就嚷嚷著要和我絕交順便繼續鬼哭狼嚎,那天我們都喝了酒,聊到很晚,直到街頭的路燈一個個地亮起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因為無數琳瑯滿目的霓虹而色彩斑斕,我到最后干脆失去了意識,依稀里有人跟我說:

尹桃夭你這個瘋子!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我奇跡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推開臥室的門,客廳里亂作一團,桌子椅子翻倒著還有很多碎杯子,顧寒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還穿著昨天的那件衣服,整個人包裹在上午淡色的陽光中。

顧寒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黎歌曾經這樣跟我說過,這個觀點我當時難以置信之后也不敢茍同,但是很多年以后我背著行囊,風里雨里千山萬水的走過終于明白了,是啊,他真的太溫柔了,甚至連顏涼也無法企及,我常常想,為什么我當時唯獨沒有和他有什么牽扯,千頭萬緒梳理過后并沒有什么恍然大悟,只是漸漸地想通了,或許有些人的出現是為了陪伴,有些人的出現是為了分離,有些人的出現是為了成長,還有些人,他出現就是為了看你一眼的同時讓你也看一眼他,你們相視而笑算是認識過,此后經年緩緩卻又如浮光掠影,總有一些人會讓你慶幸,還好你們未曾糾纏過。

我沒有叫醒他而是讓他繼續睡,叫了外賣放在桌子上留下紙條說:

醒了如果想洗澡浴室可以用,留了飯,涼了就自己熱,介于昨天你把我送回來就不收你水電費和飯錢了!

然后再看了一眼晨光里的少年,想著他醒來后憤怒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就出門去了。

晚上抱著從書店買回來的書經過樓道,被同樓層的兩個中年女人結伴買菜回來從后面撞了一下大大小小的書本脫手掉了一地,我沒有說對不起淡淡看了一眼她們蹲在地上開始撿書,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那些人指指點點的議論,細聽一下大約就是因為顧寒住了一夜,

人啊,總是以最骯臟的心態去揣度別人,時間久了自己也就變得骯臟了。

我這樣對自己說迅速收拾好書離開。

那之后三四天時間北九七和顏涼在一起了的消息傳出,對于平日里除了學習無所事事的學生來說著實是一場轟動,我也是在大家閑聊的時候才知道那兩個人竟然已經著名到如此程度,但當然,這兩個人成為風云人物的原因完全相反,顏涼論相貌,論人品,論家室都可謂是一等一的出挑,可北九七,當我生平第一次豎著耳朵聽隔壁同學交頭接耳聽到的卻是這樣的結論,高傲,霸道,本市有名的太妹,成日里混跡在網吧夜店等各大娛樂場所,在一所職校上學,同學和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樣的問題青年,甚至有傳言說她曾經和長沙地段的黑道有過牽扯,說實話我很難把北九七和他們口中自私殘忍的人聯系在一起,她在我面前是有一些凌厲,但卻是個率直活潑的姑娘,至少她并不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后來我又想到了寧寧,當年她在紐約,也是以手段殘忍而著稱,突然又有些能夠接受他們的評價,因為如果顏涼的喜好沒有變,那么他喜歡上北九七到也合情合理。

校門口的綠化里種著一種白色的花,正好就是在這個夏末秋初的季節開花的,遠遠望去像一片潔白的云彩,黎歌告訴我說這叫荼靡,我很喜歡,蹲下來用食指碰了碰柔嫩的花瓣,早晨的露水沒有干沾得手指濕漉漉的。護理綠化的工作人員大概以為我要摘花,緊張地過來呵斥,我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站了起來。

“哎,這是誰啊?”

“她你都不認識,尹桃夭啊,出了名的騷貨,都和顧寒過夜了!”

“她就是尹桃夭,不像啊!”

我聽著過路的女生輕輕地耳語,整個人緊繃起來,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一把攥住,很壓抑,又有些氣苦,在一個集體里,一個人的形象一但被定義就很難更改,才不過幾個星期,我盡量做得自然體面,像沒有聽見一樣不動聲色地和她們拉開距離。

“夭夭,你怎么還在這?等下要遲到了!”

后背被人猛拍了一下,黎歌從宿舍樓那邊狂奔著過來,我再一次被下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跟著她一起跑了,到教室之后她氣喘吁吁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佊時我因為校門口的是心中郁悶,只想自己安靜地待一會兒。

“你心情不好?”

“沒有,就是昨晚玩游戲通宵太困了,我睡覺了,你幫我看著老師。”

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我趴下之后問道

“夭夭,你和北九七認識,你得罪過她嗎?”

“沒有啊,我們只是見過幾次。”

我又抬起頭用盡力氣微笑著安撫黎歌一臉的擔憂

“顧寒和北九七更熟,你怎么不問他?”

“你別鬧了,顧寒家的權勢,總不至于被欺負吧!”

我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顧寒,難以想象看上去這樣普通的男孩家里會有多大權勢,在我印象里,富家子弟都是囂張跋扈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要不然就是像顏涼那樣彬彬有禮教養極佳,但是顧寒既沒有穿金戴銀也沒有目中無人,更沒有多有禮貌,除了從來不穿校服以外還真沒啥特點,正好上課鈴響了,面對著抱著測試卷虎著一張臉的中年女人,黎歌竟然鋌而走險地偏過頭來對我耳語了一句

“夭夭啊,我聽說北九七殺過人呢,你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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