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們雖有些遺憾,但是也極為大贊,世間少有。
沒有什么比酒客的稱贊,更能讓釀酒的人欣喜。
他對稍微的瑕疵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失望,顯然是早有準備,把第一壺酒放好之后,這才端上第二壺。
“這第一種酒有些溫和陰柔,少了一種剛烈,那再嘗嘗這第二種酒,這酒的名字叫做大風曲。”
給我們倒上之后,我們發現這酒竟然是紅色的,通體鮮紅,宛如鮮血。
我們詫異地看著他,他解釋道:“大風曲相對于第一種酒而言,沒有用任何珍貴的原料,反而是世間的最下等的糧食,家境稍微好些也不會吃的東西,便是由這些為原料釀制而成。”
“釀制出來之后,這酒呈鮮紅色,本來它還應該有個名字,叫做將軍血,沙場征戰,但猛烈如火,如飲敵將之血,可是太過血腥,便棄之不用了。”
“如今改名叫做大風曲,大風起兮,如天地奏曲,卷極天下。”
聽完他的解說之后,我們才明白這名字的來歷。
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反其道而行,行非常之事,老爺子的手法可真是奇妙,時間這樣行事的人少有,無一不是具有大氣概。”我看著如血一樣的酒,不禁贊嘆。
釀酒越是上好的原料,所釀出來的酒也就越好。
當然,下等糧食也能釀出酒來,但是因為有太多的雜質,影響了口感,一般不會有好酒出世。
“多謝公子的夸獎,公子想來也是大氣概的人。”他也反夸了我一句。
“請。”他伸出手來做請用狀。
將軍血、大風曲。
無論哪一個名字,都充滿了氣魄,與醉花蔭相比多了七分剛烈。
酒如血,很是妖異。
我們都沒有多說,端起酒杯一口飲盡,酒入喉直下,如大風直垂,瞬間感到酒氣上涌,性烈如火,心中像有一把火在燃燒,恨不得想要喊出來。
但是這股酒氣又一直盤桓在心中,久久不肯散去。
“啊……!”祝天星壓抑不住自己,大喊一聲,滿臉通紅,挖著自己的嘴,想要吐出來,他雖然有些武藝在身,但是終究身體瘦弱,壓不住那股邪火。
肖老三看來早就料到會有如此的情況發生,早已經準備好了醉花蔭。
見他大喊,臉色通紅,拿起一杯酒。
“張嘴!”他的酒杯湊近祝天星的嘴后叫道。
祝天星經受了烈火焚心的痛苦,此刻如遇到了救星,連忙張開嘴。
一杯酒倒入他的嘴中,順流而下,中和了剛才那杯大風曲,一剛一柔,以柔克剛,這才緩解了他的痛苦。
我的心中像有火在燃燒,有千萬把刀子在切割,烈酒所過之處,如大風刮過,從喉嚨一直往下,最終在胃里掀起驚濤駭浪。
我緊緊閉上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感受那種天地至剛之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當時的酒勁已經過去了。
我睜開眼,看著他們的幾人的情形,剛才聽到了祝天星的叫聲,便知道他有些承受不住,我是因為前世喝了很多的烈酒,所以適應能力強了很多,這才撐了下來。
魏先勇與劉漠都是內功高手,都可以用內功化解。
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姜宇寰從喝下酒之后,竟然一言不發,硬生生地承受著那種痛苦,雖然面色也有些紅潤,豆粒大的熱汗從額頭冒出。
“果真是好酒!”姜宇寰吐出酒氣,擦了擦汗。
“幾位貴客都是好酒量,我本以為至少還會有人撐不住的,真讓老頭子佩服,還是年輕人的身體好。”肖老三驚詫地看著我們,樂呵呵笑道。
果然在他的身前,還準備了兩杯酒。
只不過他的預想沒有成真。
我和姜宇寰相視一笑,這兩杯酒是給誰準備的,自然不言而喻。
剛才的雨配合著大風曲,也如狂風一樣卷集,現在卻漸漸的變得小了下來,只剩下朦朧細雨。
一場大雨,一家小店。
在遠離了喧囂的街巷,姜都之中,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忽然吱呀一聲響,推開了半掩著的門,我們回頭望去,是一個戴著斗笠,穿著蓑衣,身后還背著一把刀。
他進來之后,取下自己還在滴水的蓑衣,放下自己的門口,又掀開斗笠,整整齊齊的掛在那里。
然后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和雨水打濕有些亂的頭發。
魏先勇劉漠眼中精光一閃,心中警惕心大作,身體偏向姜宇寰那一面,緊緊地握住自己的劍,只等一聲令下,就打開殺戒。
肖老三在他進來的那一刻,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隨后又歸于平靜。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那是一個中年人,長相十分平凡,無疑一絲出彩之處,能看出來他經過歲月的滄桑,但是面容整潔,衣裳很是干凈,顯然也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
他的臉屬于那種丟進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人,即便見過一面之后,也很容易忘記。
在此刻我們都明白,我們已經陷入了危機之中。
手中又要染血了嗎?今天,我心中暗道。
這是雨夜之下,姜宇寰身為天子,雖說常偷跑出來,但是身邊的防衛力量那是天下一等一的。
可是這個中年人進來之時,竟無一人來示警。
只有一種可能,外面已經發生了大事。
不然難以解釋。
“幾位兄臺好雅興,外面雨大風狂,能入一家之店,也算是有緣,不知是否可以賞酒一杯,有幸嘗得酒神傳人之酒,實乃竇某三生有幸。”他沒有暴起發難,而是頗為平和,躬身一禮。
我們并沒有因為他此番動作而喪失任何的警惕。
畢竟誰都知道,他此刻是為誰而來?
除了身邊姜朝的主人,便無一人值得大動干戈。
姜宇寰對他進來初時也感到十分驚異,心中心思急轉,便想清楚了來龍去脈,即便是陷入莫大的危機之中,他的臉色依舊如常,沒有驚恐,沒有慌張。
“相見便是有緣,共飲一番又如何,可惜酒不多,不然還能暢飲一番,以后怕是不能喝了。”姜宇寰搖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
“世間美酒,美得就在于稀缺,若是人人都能見,與路邊的水有何兩樣。”他毫不介意哈哈一笑,徑直走了過來。
祝天星充滿敵意地看著他,給他讓了位置,坐到我這邊來。